老頭拿出一本書,說道:“陰陽之術(shù)的要義都在這本書上,今天交給你,你就算我的半個徒弟了?!?p> 這是一本厚厚的大書,呂延看著封面上的三個大字,頓時大失所望,脫口而出道:
“老人家,您也太吝嗇了,這種書滿大街都是,一兩銀子買一車,我這徒弟就這么便宜嗎?”
老頭本來是心灰意冷語重心長地囑托后事,一聽呂延的話差點從床上蹦下來,恨不得敲碎他的腦袋,“你懂個屁!這是周天第一圣典,深不可測,豈能和街面上的一樣!”
封面上寫著三個大字:讀心術(shù)。
看著這三個字,呂延的擰勁兒又上來了,“不就是讀心術(shù)嗎,很多凡人都會,擺攤算命的看家本領(lǐng)?!?p> 老頭真的照著他腦袋敲了一下,胡子都快氣飛了,幾乎要破口大罵,話到了嘴邊還是忍住了,嘆了口氣說道:
“我問你,何為讀?”
“讀就是讀,看書的讀?!?p> “錯,眼耳鼻舌身意皆為讀。我再問你,何為心?”
“心,就是所思所想唄?!?p> “錯,天地萬物,妖魔鬼怪,人神仙羅,都有心,此心非彼心也?!?p> 呂延翻看著目錄,果然保羅萬象,天地、草木、山岳、風(fēng)水、鬼神、星象、五官、手相、利勢形能等等。他有些相信了,再往后翻,里面充滿了圖樣,有人臉地形等等,下面的文字簡練精要,果然和路邊攤的不一樣。
老頭循循善誘,“你說的那種根本不配叫讀心術(shù),只是一些江湖伎倆罷了。真正的讀心術(shù)是直視你的內(nèi)心,反映你所思所想,比那沙門的他心通要高超萬倍。讀心術(shù)貴在一個讀字,讀的不僅僅是人心,世間如詛咒、占卜、觀星等等太乙之術(shù),其源頭都是讀心術(shù);可以說讀心術(shù)是太乙之父?!?p> 呂延似有所得,竟覺得愛不釋手了。
“讀心術(shù)難在一個心字,天地萬物容易讀取,最難的還是人心,人心一層又一層,越往里面越難,一般的術(shù)士只能讀到第一層,我勉強能讀懂第二層,傳說師伽能讀到第三層。人心善變,太難捉摸?!?p> “人心一共有幾層?”
“沒有定論,有人說有九層,最里面的是一種叫做神性的東西,只有神能讀取,因為神性就是他們放進(jìn)去的。傳說讀心術(shù)的大成者能讀到第八層,已經(jīng)是極限了?!?p> 這《讀心術(shù)》真的是大作,呂延只能走馬觀花地翻看,隨后發(fā)現(xiàn)最后幾頁是空白的。
“老師,這是怎么回事?”
“等你悟到了,上面就會有顯示了,并給你指明關(guān)鍵。”
這時墨非回來了,老頭急忙讓呂延藏起了書,自己躺在床上裝病倒。墨非問老頭好些了嗎,老頭奄奄一息地說道:
“恐怕沒幾天活頭了,你走吧,我?guī)筒涣四闶裁戳??!?p> “還能算出自己哪天死不?”
“不算了,安心等死?!?p> “哦?!蹦腔亓朔块g,或許是收拾東西去了,不一會兒又回來了,“差點忘了,我是個入殮師,還是等你死吧,我給你辦得體面些?!?p> “可憐我這個老頭吧,讓我眼前清靜些?!?p> 墨非哈哈大笑著出去了。
過了幾日老頭就見好了,三人還是出去查訪,還是沒什么收獲。這一日,老頭正躺在床上唉聲嘆氣,呂延閑著無聊,又翻看起那本《金陵志》,看著看著噗嗤一聲笑了。
霍老頭問道:“你笑什么?”
“沒什么,就是覺得可樂?!眳窝幼x道:“傳說金陵為神人隕落后身軀所化,肌肉為土地,血液為河水,體液為地下之水,左眼為玄武湖,右眼為莫愁湖,毛發(fā)為樹木,筋脈為道路,骨骼為金鐵,精髓為珠寶,汗為雨露,頭與四肢化成了山川,脊梁為地脈,而呼吸化為王者之氣?!?p> “那有什么可笑?穿鑿附會而已。還有說周天是盤古的身體所化的呢?!?p> “我在想那神人的谷道化成了什么呢?”
老頭聽后思索了片刻,猛地從床上竄下地來,拍著呂延的腦袋大笑道:
“對呀,大道不全,大道不全,金陵必有其短門所在,不可能完美。臭小子,沒想到你還大智若愚呀!快,把地圖拿來?!?p> 老頭仔細(xì)地觀察地圖,最后指著一處,說道:
“必是這里,屈死墓?!?p> 小黑山,屈死墓,無人問津的古跡,在金陵還沒建城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了,傳說是給一家含冤而死的人建的,如今成了金陵古墓群的中心。
三人緩步上山,漸漸呂延落在了后面,墨非回頭見他面色蒼白渾身冷汗,便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呂延低聲說道:“可能是從小身體不好的原因,我對墓地很恐懼?!?p> 墨非嗤笑,“害怕墓地?我記得你還有怕高,你好像很擅長恐懼呀?!?p> “嗯,我還怕蜘蛛,還暈船暈車?!?p> 墨非無奈得直搖頭,朽木不可雕也?;衾项^則說道:
“所謂修真,就是修出真我的意思,要找到真我就必須克服恐懼,趕緊跟上?!?p> 墨非急忙扶著呂延跟上。
高大的墓碑上面刻著“屈死”兩個字,雖然字跡已經(jīng)模糊,卻仍然透著一股血淋淋之意,墓碑前卻已經(jīng)有人捷足先登。
一個男子在獨自下棋,他身著樸素的黑衣,腰間掛著白玉掛飾,上面毫無紋飾不著一字;嘴角似笑非笑,一副俯瞰天下卻不在心中的樣子。他面前是三尺厚的棋鐓,棋鐓兩旁是黑白棋笥,對面卻無人,倒是身旁站立一名侍衛(wèi)。男子既執(zhí)黑又執(zhí)白,左手執(zhí)一綠瓷茶杯,時而喝上一口,那名侍衛(wèi)手里拿著一綠瓷茶壺,適時地給男子滿上。
霍老頭低聲說道:“別妄動,這人五官端正寬闊,濃眉飛揚,眼睛炯炯有神,顴骨高聳,是典型的帝王之相。不要輕易得罪?!?p> 許久之后棋局才到中盤,霍老頭終究忍耐不住問道:
“這位先生在和誰下棋?”
黑衣男子雙目凝視棋盤,面帶沉思,半晌才指了指面前的屈死墓,沒說話。老頭很知趣地靜觀棋局,突然,他的目光被侍衛(wèi)手中的茶壺吸引了。
老頭壓著心中的驚濤駭浪,試探著問道:
“這位小哥,冒昧問一句,這茶壺可否借我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