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劉臉色頓時一僵,隨即飛身而起,一腳蹬開抓著自己的一個護院,如同泥鰍一般鉆進人群之中,準備趁著混亂逃走。
薛明先是一怔,但是很快也就反應了過來,手一探,撈住了大劉的衣擺,大劉用力一扯,足尖一點,伴隨著“刺啦”一聲,衣擺被撕毀,薛明眼睛一瞇,幾乎是間不容發(fā)之際,足弓一挑,一根扎槍被他攥在手中,顛了顛重量之后,薛明直接用力一拋,扎槍劃過一道弧線,直接捅進了大劉的肩膀。
大劉一個踉蹌,栽倒在地,這下不用眾人分說,三五個膀大腰圓的護院直接就沖了上去,將大劉給擒住。
“放開我!”大劉眼見掙扎不得,轉(zhuǎn)而惡狠狠的盯著江瞳:“大人,大人,為何要抓草民,草民無罪!”
江瞳提了提褲腳,蹲在大劉的面前,看著被摁著跪倒在地上的大劉,笑瞇瞇的問道:“無罪?無罪你跑什么?”
“大人說草民是兇手,大人妄斷命案,誣陷草民,草民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為什么不跑?”
“哦~”江瞳拉了一個長音,意猶未盡的問道:“那你腳是不跛了是吧?”
“草民本來就不是瘸子。”大劉梗著脖子,硬氣地說道:“瘸子是王二,大人不抓王二,卻抓草民。”
喚做王二的瘸腿武生一張臉憋得通紅,哆哆嗦嗦的指著大劉:“大劉,你……俺對你可不錯啊,你咋誣陷俺?”
大劉沒有理會王二,而是盯著江瞳,惡狠狠的說道:“大人今日不給草民一個解釋,草民萬萬不會服氣。”
薛縣子和左臨風此刻見控制住了局面,也是施施然的走了過來:“也好,老夫也心中有些疑惑,不如江典史就給我們解釋一二,如何?”
左臨風連連點頭:“是極是極,薛縣子說得對?!?p> 江瞳點點頭,站起身說道:“也好,那我就讓你死個明白?!苯呐氖?,轉(zhuǎn)身說道:“其實最一開始,我并沒有懷疑到你的身上,真正讓你漏出破綻的,恰恰就是跛腳?!?p> 江瞳走到薛縣子的身邊,問道:“不知薛縣子是否還記得,下關(guān)曾說,兇手左腳曾經(jīng)受過傷,導致左右腳留下的腳印不一致?”
薛縣子略微思忖一下,點頭說道:“是有印象,不過……”
“別急,且聽我說完?!苯粗醵?,輕聲說道:“尋常跛腳之人,由于一側(cè)軀干不協(xié)調(diào),通常會將所有的重心都轉(zhuǎn)移到另一側(cè)健全的軀干上用力,這是人下意識的行為,不是可以模仿就能做出來的?!?p> “失明之人,耳力極佳,殘手之人,腳可替之,同理亦然?!苯牧伺耐醵募绨颍J真地說道:“王二因為右腿有疾,所以無論是表演也好,行走也罷,一定是左腿先動,帶動右腿。就像剛才……”
江瞳拖著左腿先跪下來,隨后是右腿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砸了下來:“這樣一個人,體現(xiàn)在腳印上,一定是左腿撐右腿……”
眾人面露思索的神色,沉吟不語,王二則是激動地連連點頭:“對對對,大人說的一點不差,小的正是如此!”
“那腳印明明就是左腳重,右腳輕,大人憑什么說是草民?”大劉不服氣地反問道。
眾人也是疑惑的看向江瞳,只有江瞳笑瞇瞇地反問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是左腳重,右腳輕?”
“恩?”大劉先是一怔,隨后眼神有些慌亂地解釋道:“打人方才不是說瘸腿么?”
“是啊,是瘸腿啊,可我也沒說是左腿瘸還是右腿瘸啊?”江瞳抱著肩膀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又是從何而知的?”
“小的,小的不知道,胡亂說的……”
大劉慌亂的低下了頭,額上的冷汗涔涔地滲出,顯然是已經(jīng)有些心神不定了。
“去,帶戲班班主過來問話。”薛縣子努努嘴,吩咐道。很快,戲班班主就被帶了過來。
戲班班主顯然在外面已經(jīng)經(jīng)受了一番拷打,一身衣服裹著鞭痕,披頭散發(fā),眼神錯亂的被拖了進來。
“大人,薛大人,左縣令,草民不知情啊,草民真的不知情啊!”戲班班主剛剛被丟在地上,就哀嚎道。
“閉嘴?!弊笈R風站在一旁惡狠狠的踢了一腳:“兇手已經(jīng)讓薛縣子抓住了。升斗小民也敢打薛縣子的主意,我看你們是活的不耐煩了?!?p> “抓……抓住了?”戲班班主先是一怔,隨后面露狂喜的問道:“真的抓住?是誰?”
東張西望了一陣,他最后的目光一眼就落在了肩膀上扎著扎槍,被眾人聯(lián)手摁倒在地的大劉身上:“是他?”
“那你以為是誰?”江瞳反問一句,戲班班主頓時不吭聲了:“大劉,大劉是兩個月前才來到我們戲班的,當時人也勤快,干活也利索,我就把他收下了?!?p> “兩個月前?”江瞳和薛縣子對視了一眼,蔣員外身死不過月余,這個時間也未免太湊巧了一些。
至少在江瞳眼里,這根本就不是臨時起意的殺人行兇,分明就是策劃已久的一場殺人案。
“莫非……”江瞳瞬間就想到了一種可能,但很快就自己否定了,因為還有一個疑點沒有解釋清。
“混賬,收留無名人氏,為何不向官府登名報備?”左臨風一聽這話,腦瓜子嗡嗡疼,這邊上就是薛縣子,自己這個縣令做到這種程度,連縣里有了新的流動人口都不知道,這官帽子怕是真的到頭了。
果然,左臨風一抬頭,就看見薛縣子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左臨風一雙胖腿不自覺地哆嗦著,到嘴邊的臟話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
“此事容后再議,我且問你。八月十六晚上,大劉可在?”江瞳打斷了眾人的聊天,忽然開口問道。
“八月十五?中秋啊……”戲班班主仰頭想了想:“其實俺們這些伶人吧,一般家里都有點難言之隱,出門在外,四處流浪的,回家是挺難的一件事,俺們就是大家伙的親人,家人。俺本來說八月十五那天要帶著大伙做點飯,月餅都打好了,可那天,大劉卻扭了腳脖子……”
“崴腳?”一聽這話,眾人頓時打起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盯著戲班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