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望著滿臉腐肉白骨、一雙眼珠子呆滯茫然的崔嵬,翠花眼淚不停掉落,臉上卻掛著笑。
他爹都變成這樣了,還在擔(dān)心自己的安危!
翠花想沖上去抱崔嵬,卻被崔嵬提著領(lǐng)口直接從群鬼包圍中甩飛出去,狠狠摔在唐棠面前。
群鬼眼睜睜看著到嘴的人肉又飛了,頓時驚吼連連,暴跳如雷。
他們不理崔嵬,又要過來追趕翠花與唐棠,卻再次被提著大鐵錘的崔嵬攔住去路。
“吼!”崔嵬提著鐵錘攔在群鬼面前,吼聲震驚四野!
“爹!”翠花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崔嵬那兒沖,卻見崔嵬回過頭來,朝著自己咆哮一聲,露出滿嘴獠牙。
翠花停了下來,看著手握鐵錘迎向群鬼的父親,放聲痛哭。
唐棠艱難從地上爬起來,望著淹沒在群鬼當(dāng)中的崔嵬,也是悲戚道:“翠花!下山吧,不要辜負(fù)你爹的一片苦心!”
“爹!……”翠花狠狠抹了一把眼淚,見又有惡鬼朝他們這邊追趕。他不怕死,卻擔(dān)憂唐棠的安危,趕緊一把背起虛弱的唐棠,頭也不回,瘋了似的朝著東方山下狂奔而去。
……
……
下山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翠花抽搐的肩膀告訴唐棠,他還在哭泣。
唐棠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那座生活了二十年、卻連名字也不知道叫什么的山。
山上有一襲白衣。
白衣永遠(yuǎn)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他應(yīng)該知道祖龍村的秘密吧?
與這么一群惡鬼相處幾十年,那位白衣究竟是人是鬼?
“唐梨,你究竟是什么人?”
唐棠望著東方天際的那一輪旭日,死死攥緊拳頭。
……
……
唐棠終于下了山,雖然是被翠花扶著的。
他發(fā)現(xiàn)從那個地宮里走出來后,自己的體質(zhì)變好了不少。
以前強(qiáng)行發(fā)動“大祝福術(shù)”之后,每次都要休養(yǎng)好幾天才能把精氣神補(bǔ)回來。
——眼下才過去一夜,唐棠雖然還有一點(diǎn)兒虛弱,卻可以自己走路了。
唐棠終于下了山。
雖然這個山下了小二十年,可終于還是下來了。
這讓他這只在井里蹲了這么久,突然蹦出了井口的癩蛤蟆心情很是舒暢。
可唐棠雖然心情舒暢,翠可就不一樣了。
好幾次唐棠都發(fā)現(xiàn)翠花在偷偷抹眼淚。
也難怪。
他父親崔嵬為了救他最后深陷群鬼包圍,也不知道結(jié)局如何,擱誰身上都要很久才能緩過來。
……
二人下了山以后,山下就是一片原始森林。唐棠在山上古書上看到過,這片林子似乎存在著某種封印,須在夜里依照天上的北斗七星定位,才能走出去。
兄弟倆等天黑之后,望著天上的北斗,參照著方位在這片林地里穿行,聰明的唐棠漸漸發(fā)現(xiàn),這片林子竟然是被人以天上星宿為參照物所布置的!
怪不得要等到天黑才能出山!
唐棠與翠花借著天星定位,足足又趕了大半夜的路,終于走出了這片山林。
這時候滴水未進(jìn)的他們感覺嗓子眼都要冒煙了。
二人找了條小溪就著實(shí)現(xiàn)準(zhǔn)備好的干糧喝了點(diǎn)水,接著往前趕路。
……
山上古書有記載,此地歸唐帝國天南郡管轄,是唐帝國唯一一位異姓王——天南郡王燕云亂的封地。
唐帝國軍政分立,可這位傳奇藩王卻上馬管軍下馬管民。
天南郡位于帝國南疆,直接與南荒接壤。蠻荒的原始森林里生存蠻族仗著他們身體高大血脈強(qiáng)橫,經(jīng)常入侵人族領(lǐng)地,所以這里戰(zhàn)爭不斷。
這位天南郡王據(jù)說本身就是一品天象強(qiáng)者,傳說已經(jīng)進(jìn)階為武圣,也不知真假。
這位藩王還身兼征南大將軍一職,開府儀同三司,可自置官吏。
他手握十萬精兵,虎視天下??梢哉f跺一跺腳,整個帝國邊疆都會顫三顫。
唐棠與翠花趕了這么久的路,感覺身體都要被掏空。
就在兩人口干舌燥雙腳灌鉛之時,他們突然看到前面路邊有一間小木屋,門前酒旗迎風(fēng)招展,竟是個小酒家!
“糖糖,終于有吃的地方了!”翠花看到前面有唐棠給他說的小酒館,頓時來了精神,再不像剛才那樣死了半截似的。
在山上翠花可聽唐棠說了,山下有很多小酒館,酒館前酒招旗飄揚(yáng)。館子里有很多好吃的,什么燒雞、烤鴨、醬牛肉……山珍海味一應(yīng)俱全。
翠花還是第一次見到唐棠說的這種酒館,知道有了吃的,翠花再不再不頹廢,他嫌唐棠走的慢,一個公主抱直接抱起唐棠,在唐棠的怪叫聲里沖了過去!
小酒館不大,勉強(qiáng)放的下七八張桌子。
唐棠被翠花扶到一張八仙桌旁邊坐下,朝著周圍看了一眼。
館子里除了他與翠花之外還有兩撥人。
鄰桌有五個漢子長得兇神惡煞,臉上刀疤縱橫,看著不像善種好漢。這幾個漢子吆五喝六地吃著酒,嘴里葷腥段子不斷,喝到酣暢處還敲桌子砸板凳的,不時發(fā)出陣陣淫笑。
除了這波人以外,不遠(yuǎn)處還坐著一位身穿青衣的公子。
公子模樣清秀,端著酒碗安安靜靜喝著酒,與那群粗狂漢子剛好形成鮮明對比。
少公子桌上放著一把劍,翠花看見,忍不住湊到唐棠耳邊說:“龜龜,看到那個年輕人桌上的劍沒,我敢打賭,那是一把削鐵如泥的上品神器!”
“你都沒下過山,見過屁的神器?”唐棠不動聲色瞥了一眼翠花說的那把劍。
“切,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糖糖你不要小瞧我,好歹我崔公子從小到大也被我爹逼著鑄了三千六百把劍!雖說這些劍都有那么一丟丟小瑕疵……”
“好好好,你最厲害行了吧!”唐棠無奈,對著忙碌的店主道:“店家,先來三碗酒潤潤嗓子!”
“來嘍!”店家聽到唐棠的話,倒上滿滿三碗酒端了上來。他兩只手端著三碗酒,碗里酒水一滴不灑。
“糖糖,你不是滴酒不沾的么,啥時候?qū)W會喝酒了?”翠花見唐棠主動要酒喝,滿臉疑惑。
“男子漢大丈夫,出門在外不喝酒怎行?”唐棠端起酒碗,朝著那位朝自己這邊看過來的青衣公子遙舉碗中酒。
青衣公子笑了笑,也端起手中酒碗。
二人滿飲碗中酒,還真有幾分“江湖兒郎江湖見,相逢何必曾相識”的寫意瀟灑。
一旁翠花滿臉崇拜之色。
原來這就是江湖啊!
只不過,唐棠也就瀟灑了三秒,就瀟灑不下去了。
可能山野粗酒勁兒太大,可能唐棠喝太急。他烈酒入喉卻沒入腹。他“噗”的一聲,竟然把喝下去的酒全吐了出來!
唐棠嗆得涕淚橫流,眼眶通紅。
那位青衣公子看見,愣在那里。
唐棠也是臉皮厚。一般人干出這種事,早就羞得沒法見人了,可他只是抹干凈鼻涕眼淚,朝青衣公子笑了笑。
青衣公子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唐棠這么一票逗比,有些哭笑不得。
這時候,小酒館又走進(jìn)來兩個女人。
其中一位中年婦人差不多四十歲模樣,皂衣麻布,普通鄉(xiāng)間女子裝扮。倒是她背后跟著的那位姑娘看著就讓人眼前一亮。
姑娘二八年華,正值妙齡。她身穿淺綠色襦裙,眉眼與那位婦人有幾分相像,應(yīng)該是母女了。
走進(jìn)酒館后,姑娘見館子里的人都在看自己,羞紅了雙臉,更顯嬌羞。
自古紅顏多禍水。
尤其是這么一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這對母女剛走進(jìn)酒館,館子里就響起污言穢語。
鄰桌那幾個漢子本來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貨色。見那姑娘長得好看,一位臉上掛著三條刀疤的漢子走到姑娘面前,盯著她神色猥褻道:“小妹子,這天干物燥的,要不要吃幾口酒潤潤身子?”
桌上幾個同伙聽到漢子的話,大聲起哄道:“老三,真不要臉,還吃幾口酒,你他娘的是想吃人家的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