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廣寒枝
韋初旭輕輕拍掉了身上的塵土,本該去沈府請罪的他卻忽然在相府門前站立良久。他奉命去殺掉江南莊子里的褚家四小姐,最后卻沒能舍得殺掉她。
韋初旭看著高高的牌匾上寫著兩個(gè)大字——相府。丞相府,東照里權(quán)力僅次于皇帝的相府。
他不明白沈流年是受了誰的挑唆,非要對褚丞相的幾個(gè)庶女動手。幸好沒有得逞,否則將來被人查了出來,誰都不好看。
呵,今日圣旨就到了呢,不知道現(xiàn)在相府里是什么情況呢?
蒹葭園里,婢女給褚黛畫煮了一碗醒酒湯,可褚黛畫喝下后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綠透姐姐,怎么辦呀?”粉衣婢女急切地看著綠透,綠透姐姐伺候小姐很多年了,如今只能靠綠透姐姐想辦法了。
“怎么辦?怎么辦呢?”綠透知道褚黛畫一直不肯醒來,不光是喝酒的原因,還是被那道圣旨嚇到了。
綠透咬咬牙,下定決心說道:“你們照顧好小姐,我去請大夫!”
說完不顧身后婢女的阻攔,向門外跑去,“綠透姐姐,綠透姐姐,老爺下令了,不準(zhǔn)出去!你快回來,快回來??!”
“綠透,別去了。你根本出不去相府的大門,如今更是連蒹葭園都別想離開了。”原先一直躺著的褚黛畫忽然開口說道。
旁邊婢女頓時(shí)喜笑顏開,嘰嘰喳喳地說個(gè)不停?!疤昧?,小姐,你終于醒了?!?p> “是啊,我們都嚇壞了。小姐以后可不要再喝這么多酒了?!?p> 她們還以為褚黛畫是喝醉了,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真是天真呢,綠透說什么她們都信,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褚黛畫心中煩悶,不想再聽到亂七八糟的聲音,“你們都該干什么干什么吧!綠透留下就好了?!?p> 幾名婢女看看褚黛畫又看看綠透,自覺地離開了內(nèi)室,最后一名婢女還不忘把門帶上。
“咳咳,綠透,你扶我起來?!?p> “來,小姐您慢著點(diǎn)?!本G透為褚黛畫找了個(gè)靠墊靠著,手里還端著一碗姜湯。
褚黛畫接過碗,看都沒看將碗里的湯喝得一干二凈,“咳咳,還真是受了風(fēng)寒?!瘪吟飚嫷穆曇舯纫酝土嗽S多,臉色蒼白,四肢乏力。
“對了,我是怎么回來的?”褚黛畫忽然想起來蕭君陌臨走前著急的神情,和路人的只言片語。她急忙拽住綠透的袖子,那力道之大,連連綠透握著湯碗的手都不免為之一震。
“當(dāng)時(shí)小姐您喝醉了,奴婢就擅作主張找來車夫,把您送回相府了?!本G透簡單地說道。
“你確定沒有別人嗎?”褚黛畫有些不相信地問道,“我明明記得……我記得……奇怪,怎么想不起來了呢?”
“小姐,您與三皇子在酒樓喝酒,沒多久三皇子接到密報(bào)要趕回宮里去,你執(zhí)意要下樓送他,結(jié)果聽到了皇上下旨賜婚的消息。然后你就暈了過去,奴婢讓車夫駕車到相府后門,您一直昏睡到現(xiàn)在?!?p> 綠透毫無波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褚黛畫聽到這里忽然意識到,是啊,自己沒有聽錯(cuò),他們說的都是真的,皇上已經(jīng)把圣旨頒到相府了。
而且蕭君陌突然離席一定也和這個(gè)有關(guān)?!熬G透,快,我們快去見父親,對,快去見父親?!瘪吟飚嬜ブG透就往外跑。
綠透卻移開了褚黛畫的手,“小姐,你忘了剛才你自己說的,我們連蒹葭園的門都跨不出去,想來老爺已經(jīng)派人在外面守著了。”
“是啊。”褚黛畫松開了手,喃喃地說道:“父親那樣的人,別說是嫁兩個(gè)女兒了,就是一下子嫁五個(gè)女兒,他也愿意。在他眼里沒有什么比相府名聲,他的權(quán)勢更重要。”
“那小姐打算怎么辦?要不要想辦法通知三皇子?”綠透小聲地說著,想起從前好來相府的蕭君陌,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小姐,我們把這件事告訴三皇子吧?他那么厲害,一定有辦法的?!?p> “沒用的?!瘪吟飚嫷痛怪垌裆?,“你以為這件事他會不知道嗎?他那么著急地回宮,就是知道了這個(gè)消息吧?”
這件事,他是知道的嗎?綠透急忙晃著褚黛畫的手臂,“小姐,三皇子他是不會不管您的。他那么厲害,他是我們的戰(zhàn)神??!他怎么會不管你的?”
“別晃了,我眼疼?!瘪吟飚嫴荒蜔┑爻槌鍪直?,怏怏地說道:“他是戰(zhàn)神又怎樣?只要不是這天下的帝王,就沒有辦法抗旨,除非他不要命了?!?p> 她忽然笑兮兮地看著綠透,眼神中的東西令人捉摸不透,“綠透,你覺得他會因?yàn)槲叶灰鼏???p> 綠透徹底怔住了,眼前這個(gè)女子真的與往日不同了,她成長了很多,學(xué)會了很多東西?!靶〗恪?p> 沒等綠透再次開口,褚黛畫就冷冷地說道:“他不會的,他從來都不是一個(gè)輕易放棄的人。他忍辱負(fù)重這么多年,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榮登九五,號令天下?!?p> “他是不會為了我而舍棄他從前的信仰的?!?p> “嘩啦!”一陣寒風(fēng)吹過,桌上的詩集掉落在地,褚黛畫的表情陰森森的,說完了最后一句話,她重新跌坐在椅子上,臉上光彩不再。
“那小姐,如果三皇子不知道這件事呢?他如果根本就不知情呢?”綠透細(xì)微的聲音傳入褚黛畫的耳中,綠透只看見褚黛畫搖著頭嘆息。
“他知不知道都沒有關(guān)系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會再管我了?!?p> “小姐……”
褚黛畫拉著綠透的手,眼神堅(jiān)定,“綠透,走,跟我去見父親。我想,他會見我的。如果他不見我的話,”褚黛畫的目光一黯,“那我就是死也要沖到他面前?!?p> “我只想問問,這究竟是誰的意思。”褚黛畫看向窗外,迎風(fēng)站立。
“小姐,這很重要嗎?”綠透不明白地問褚黛畫,本以為褚黛畫會再次沉默,沒想到褚黛畫卻笑著說道:“是的。綠透,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
“奴婢明白了。”綠透低下頭,不敢去看褚黛畫此時(sh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