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憶塵睜開眼已經(jīng)躺到了臥室的床上，他揉了揉腦袋，穿好衣服出去時，見小千正坐在餐桌上心不在焉地吃著早餐，目光有些漫無目的地灑向了窗外。
憶塵一邊往過走一邊問道：“陸小千，昨晚你套出什么話了沒啊？”
“你猜？”他不慌不忙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對著他神秘一笑。
憶塵拿過桌上的面包先啃了起來：“看你這樣子，難道我猜對了？”
起初他沒有說話，只是一口氣將杯中的牛奶飲盡，擦了擦嘴角道：“差不多吧！”
“快說說！”憶塵一聽頓時裝不了了不感興趣，好奇心展露無遺。
“楊桃原名叫楊迢，是我爸的……初戀…，據(jù)說是個小作家，不過一生無為，具體她現(xiàn)在如何了他也不知道！”
“沒了？”
“沒了！”
“這算什么啊？就你爸的初戀嗎？這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就這事干嘛還弄得神神秘秘的？”
“他們……可能，我爸也許…”小千吞吞吐吐著，又拿起一片面包啃了起來。
“也許怎么了？”
“沒什么，吃早餐吧！”他低頭細嚼慢咽著。
“那你爸和她是怎么認識的啊？”
“他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操場上一見鐘情了，我爸在你爸的出謀劃策下把她追到手了，然后交往了一年就分手了。羅叔叔說她居然中途輟學(xué)了，具體因為什么他也不清楚，我爸那人傻傻地等了好多年，然后好不容易遇到了我媽，還有了我，他們又相遇了，然后……”
“然后怎么了？出軌了？”從憶塵口中說出來的事好似都再平常不過了的。
“我爸怎么可能是那種人！”小千皺著眉頭瞪了他一眼，辯駁道，“我爸可是好男人的，他怎么可能會干這種事，不過就是跟她聊了聊，看她可憐所以找你爸接濟了她一下，僅此而已。你爸就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才讓她寫的?！?p> “不全是吧，你別因為他們有過這種關(guān)系就帶著有色眼鏡去看她好嗎？我倒是覺得我爸挑她是別有深意的！”
“好的作品是不會被埋沒的，被埋沒的都是沒那么好的！”
“就是你們這些人，只知道看個結(jié)果。好的讓人驚羨了的就是被埋沒了的天才，可以值得頌揚惋惜，不好的平淡的就是活該被埋沒，不值一提的庸人。人人生來差距太大的，過程才是最美的，少年！”
小千沉默了一會兒。
“其實在我爸看來，她并不可憐的，相反的，相較之下，爸爸覺得自己與她相較才有些可憐的?！?p> “嗯？”
“我想我爸之所以找她來寫，不是因為她可憐，而是因為她可敬，縱然夢想負了她千百遍，讓她傷痕累累，可她還是很勇敢地一個人堅持了那么多年?！?p> “那種精神的確可敬！”小千輕聲應(yīng)道，其實憶塵讀出來的，他也不會讀不出來的。
“而我爸呢，程舒浩那本書中隱約提及過，我爸小時候也有過一個屬于自己的念想，他想當(dāng)個英雄，不過從來沒人知道過的。像她一樣，起初的夢想都被保護得小心翼翼，怕了太多。不過就像他第一次嘗試了去跑三千米，縱然堅持了下來，可是那個訓(xùn)練過程中一次次要突破極限的痛苦程度還是讓他怕了。他的一生是在做自己擅長的事，而不是特別喜歡的事。他怕到最后也都作了罷，盡管他以后活得還算好，可每當(dāng)他看見那些還在堅持著自己夢想的人，無論成功與否，他都覺得他們的一生是值得的！”
“無論成功與否，都是值得的一生！”
“對啊?！?p> “她聽到這樣的話應(yīng)該會很開心的！”
“她？”
“楊桃啊，她說她不貪心的，不求什么傳世之作，日后有人翻起她的書讀懂了些什么的話，那便就是她最大的慰藉！”
“不知道她現(xiàn)在如何了??？是否還在繼續(xù)堅持著？”
“大概她這種人便是活著就會堅持的吧！”
“是啊！”
她不過就是比早晚了點兒，又比晚早了點兒，歲月流轉(zhuǎn)，一切都會步入正軌的。
兩人談人生談理想完畢后又出去兜了兜風(fēng)，沿著國道長長的公路一路直下，從城中央飆到了郊區(qū)，又從郊區(qū)飆到了兩側(cè)的小村莊。
這里的天很藍云很白，群山環(huán)繞，林木茂盛，一派農(nóng)村祥和生氣的景象。
“我平時沒事了就這樣騎車兜風(fēng)，一條路飆到黑，感覺很棒的！”憶塵道。
小千第一次來，更多的只是注意著兩側(cè)陌生的風(fēng)景，每隔一段路就會有一個小牌子出現(xiàn)，上面寫著不同的村莊名字，他念叨了一路。
“你還想去村子里逛逛的嗎？”憶塵被他念叨得有些煩了，不由得道。
“不是不可以啊！我爺爺奶奶家好像就在山的那邊的那邊的那邊，同這兒是一個縣的，不過他們現(xiàn)在都不在了，我也已經(jīng)很久沒去了。”
“要緬懷的話，我今兒就遷就一下你，你挑，去哪兒？”憶塵道。
小千抬起頭，前面一個新牌子映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少年笑道：“南有喬木，不可休息。喬，喬家莊，那咱們?nèi)ミ@兒吧！”
“那行吧！”
“等會兒，你坐后面去吧，讓我也玩會兒，鍛煉一下我的車技！”
“叫哥！”憶塵揚眉一笑。
“程哥！”
于是乎兩人調(diào)換了一下位置，他這車技也著實沒有憶塵熟練，時而遇到一個坑洼，半天拐不過去，癲得憶塵在后面咒罵連篇。
“你這是拉著我給你陪葬的吧？！”
“放心，死不了！”
兩人一路上罵罵咧咧的，小千的本性，總是能被憶塵逼得同他自己一樣，惹得路兩旁的人皆是對他們投以嗤之以鼻的怪異目光，這倆不良少年，趕緊讓自家姑娘離他們遠一點兒。
“陸小千，你知道嗎？我有次騎車還艷遇了呢！”
“你還艷遇？好女孩兒看見你這架勢絕對躲得十米遠！”
“我說真的啊，就是上上次我的前前前女友，就是我在路上碰到的。那天月黑風(fēng)高，我正感受著涼風(fēng)習(xí)習(xí)，突然車燈晃到了前方有一個背著書包的孤零零女孩兒，個子不高，我一問，才上初一?！?p> “程憶塵，你不是吧，你連這么小的小姑娘都不放過！”
憶塵雙手搭在他的肩上：“陸小千，我很想掐死你知道嗎？”
“沒事，你敢的話，就是同意給我陪葬了的！”
“我是好心捎了她一程，她還真大膽地應(yīng)了。你別看這小姑娘年紀不大，人倒是開放著呢，走時還特地要了我的微信，然后還總時不時地找我聊天，語氣還十分曖昧的！”
“然后呢？”
“然后得知我是單身一個人住，還想主動到我家來?！?p> “程憶塵你這就過分了啊，你居然是這么隨便的人！”
“你才過分了啊，陸小千，她明明是被我果斷地拒絕了好吧，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卑鄙無恥的人的嗎？你真是太小看我了！”憶塵憤憤道。
“沒沒沒，跟你說笑的，知道你不是亂來的人，還有那么一點點的良知！”
“一點點？你就在我面前原形畢露的，人前裝得清純得不得了！”憶塵玩笑地將雙手放到了他脖頸的兩側(cè)，搖晃得他一陣陣咳嗽。
“是是是，你慢點兒，喂喂喂…”
俗話說好狗不擋道，馬路上突然橫出一只狗，車上嬉鬧的兩人傻了眼，未待他們先叫喚，也未待那只狗先叫喚，先聽到了一個少女的驚叫聲。
及時剎住了車的小千沒有傷到那條狗，剎得太急，把車剎倒了，車上兩人連車一齊摔倒在了地上。狼狽的兩個少年抬眸看了看少女，幾人大眼瞪小眼，一陣沉默詭異的氛圍。
“汪汪汪！”唯有狗狗跑到了少女面前，對著兩個少年直吠。
“哎呦！”憶塵先從地上爬了起來，尚好還沒啥事，又拉了小千一把，問道，“你沒事的吧？”
小千搖了搖頭，狗還在氣勢洶洶地代替著少女叫喚。
“叫什么叫？沒事跑到路中間，想死一邊兒去，我可沒招你惹你！”憶塵先對著狗咒罵道。
狗本來是對著兩個人叫，現(xiàn)在經(jīng)過憶塵的挑釁便就集中精力呲牙咧嘴地專攻憶塵一人了。
“你還叫喚，你還有理了啊，你再叫一個試試！”憶塵還故意揚起手一副要揍它的樣子，說罷還故意跺了腳。
狗狗的士氣頓時弱了下來，弱弱地叫一聲后躲到了少女的腳邊，委屈地看著一臉窮兇惡相的憶塵。
少女的驚叫聲此刻已變成了盈盈笑聲，笑著看了憶塵一眼，蹲下身來將小狗狗抱進了懷中，輕柔地撫摸著它的毛發(fā)。
憶塵還是滿眼不悅地斜睨著狗狗，他們間的戰(zhàn)火未滅，狗狗也意識到了，漫不經(jīng)心地躲在少女懷中叫了幾聲佯裝不怕的樣子。
憶塵不由得還真同它杠上了，指著它道：“你這個小不點兒，害得我摔了跤，還敢鄙視我，快給我認錯！”
“汪汪汪！”狗狗憤憤地叫了起來，讓人看了甚是有種想要一躍而下同他做殊死一搏的沖動。
“你還兇，還兇！”憶塵這個暴脾氣又揚起了手。
“汪汪汪汪汪！”
少女光顧著笑這一幕滑稽的場景，居然一時間忘記了說話，小千似乎也是。
直到女孩兒笑出了聲，小千扯了扯他：“程憶塵，走了，人家都沒跟你計較?！?p> “本來就是它半路殺出來的，害得我們摔了跤，要不是你車技好，它現(xiàn)在就一尸體了！”憶塵繼續(xù)口無遮攔道。
這下少女說話了，她沒有生氣，卻是話里有話地清淺笑道：“是啊，要是你們車技再好一點兒，不僅它要是尸體了，你們該也離尸體不遠了。那也省事了，都不用說話了?！?p> “呃…”她一句話頓時讓他們都噎住了。
憶塵道，憶塵不跟她說，就跟狗說：“你真是只忘恩負義的狗狗，不感謝我們車下留情也就罷了，還反咬一口，真是狗性難移！”
少女一臉好笑地看著他：“有意思嗎？”
“走走走！程憶塵，趕緊走，你多大的人還要跟狗一般見識，你不丟人，我都覺得丟人，快快快走！”
“丟什么人??？”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這事本來就咱也有錯的?！毙∏旱吐曇舻?。
“不行，不能就這么算了！”憶塵嘿嘿一笑，指著狗狗向前走了一步。
少女?dāng)可⒘俗旖堑男σ?，警惕道：“你想干嘛？?p> “沒事，不打它，我跟它認個錯！”憶塵一臉笑意，緩緩伸出了一只手，輕柔地摸了摸它的毛發(fā)。
少女和狗狗都愣了一下，剛放松了警惕，正準備欣然接受，狡猾的少年抬頭沖著少女便是詭異一笑，手指迅速從狗身上移到了少女的臉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摸了摸少女的臉，將她調(diào)戲了一番。
“喂，你…”少女看著他，甚是羞惱，從臉頰紅到了耳根。
他則是迅速跑到車前，同小千兩人調(diào)轉(zhuǎn)車頭，引擎發(fā)動，揚長而去。
身后一個少女一只狗沖著他們咒罵了大半天。
“哈哈哈！”憶塵還特地扭過頭向他們扮了個鬼臉，爽朗的笑聲消失在了拐角前方的一棵柿子樹下。
“程憶塵，你怎么這么流氓的啊？”小千將他嫌棄了一路。
“那狗呲牙咧嘴的，那女孩兒也伶牙俐齒的，我說不過還逗不過了的嗎？笑話，我還制服不了一個小姑娘和一只狗了嗎？誒，想想剛才她那氣呼呼的樣子都好笑！”憶塵滿滿的竊喜。
“好笑嗎？人家本來還沒打算追究咱的過錯的，就你沒出息地一個人跟只狗鬧了半天，那才好笑呢！”
“你誰兄弟的??？凈幫著外人說話！”
“我，我闡述的是客觀事實好不好？”
“趕明兒我也養(yǎng)只狗玩玩，哈哈?！?p> “你還是別養(yǎng)狗了，養(yǎng)只狐貍吧！”
“養(yǎng)狐貍？養(yǎng)只狐貍干嘛？還有養(yǎng)狐貍當(dāng)寵物的嗎？”
“養(yǎng)狐貍和你一樣狡猾，看你們誰更狡猾！”
“我趕明兒就去買只貓，名字就叫陸小千。”
“你該買個刺猬的，省得你一不開心了就家暴它！”
“我現(xiàn)在特別想家暴你知道不？”
“我就隨便說說的，開個玩笑。不過說真的，我還是覺得你不適合養(yǎng)寵物?！?p> “憑什么?。俊?p> “你這平日里幾天不著家，只顧自己快活的，是會把它餓死的！”
“這個嘛……那還是算了，不養(yǎng)了！不過哪天借只狗來玩玩，勾引點兒小姑娘也是可以的??！”
“呃……你出去別說你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