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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欲上青天

第六十二章 云卷舒去留無意

本欲上青天 青星月影 4263 2019-07-01 22:16:38

  “肚子還疼嗎?”

  她沉默地搖了搖頭。

  “現在去醫(yī)院好嗎?”他輕聲溫柔地問道。

  “不去!”

  “舒浩昨天說了些過分的話,你別理他,好不好?”

  “他說得沒錯,我可以要錢不要你的!”她蹙著眉頭冷冷道。

  “我知道你難受,這些日子又沒人在身邊,心里肯定很不舒服!”

  “手機給我!”

  “干嘛?”他還是遞給了她。

  “是我,你把錢給我吧,我立刻就不糾纏他了!”楊迢冷冷地對著手機里道,說完便就掛掉了電話。

  他愣愣地看著她,微微垂眸,什么都沒說,也什么都沒做,只是看著,仿若早已經將她看透了一樣地波瀾不驚。

  好似是在重復夢里的動作,她把他手機里有關自己的一切東西全部刪除掉了。刪到最后一張時,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抬頭去看他,看他竟是如此不動聲色,她愣住了,那個夢里他也是這樣的表情的,然后是一場火,再沒有比那還糟糕的事情了,她的余光瞥向了書桌上那整整齊齊的筆記本,全然不知該如何繼續(xù)進行自己的動作。

  他輕輕撫著她的頭,繼而將那個茫然無措的她攬入了自己的懷中:“這是鑰匙,拿好好吧。錢我只是問舒浩借的,我會還他的,你不要芥蒂!”

  她真不知該如何了,只能慌亂無措地茫然著一動不動了。

  “換個地方,換個心情,離你們雜志社很近,不用討厭地擠什么公交了的!”

  他的語氣太過輕柔,輕柔得想要把她整顆心都融化。

  “你可以容得下如此一個厚顏無恥的我嗎?”他將她攬得更緊了。

  “容得下了我便也就是了!”

  “那你愿意為了我們的愛情厚顏無恥一下的嗎?”他祈求道,鄭重地看著她。

  她仍舊茫然地思考著,思考自己該怎么辦,可是腦海中一片混沌。

  “這個孩子,你想生下來嗎?”他將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腹部。

  她一陣詫異。

  他神色也有了些恍惚,繼而笑道:“那就生下來,生下來吧!”

  她拉著他的手按在了腹部,仿若豁然開朗,鄭重地一字一句道:“這里沒有孩子,只是從今以后,也都不會再有孩子的!”

  “你說什么?”

  “是真的,不是懷孕,是…絕經了!”

  “你說什么???楊迢,你才不到三十歲的啊,怎么可能,你騙我能不能走點兒心…”

  “是真的,醫(yī)生親口告訴我的?!彼龖┣械乜粗?。

  “我們去醫(yī)院,去醫(yī)院檢查就知道了,你跟我去…”

  “陸佳禹,你冷靜點兒,我都沒什么不相信,沒什么接受不了的,你……”

  “就是啊,真是諷刺,你竟一點兒也不擔心,你就不著急的嗎?”

  “我很感激你對我的照顧,非常感謝,能還的我也還了,滿足了你的需求,咱們也就到此為止了吧,尚好你周圍人還未曾開始懷疑你,及時收手,也不會釀成什么大錯。我的事以后也不用你管了,避免麻煩!”她把鑰匙遞還到了他的手里,“若是你還覺得怎樣,舒浩的錢我就收下了!”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你對別人無情也就罷了,為什么對自己也這樣?”

  “我對自己怎樣了?”她錯愕地問道。

  “你就是個神經??!”他起身冷冷道,瞥了一眼那個書桌。

  “我,為什么這樣說我?”

  “你非要去自不量力的嗎?你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適合寫作的嗎?癡心妄想當作家,你沒點兒自知之明的嗎?都七八年了,有點兒反響的嗎?要是可以不會是你現在這個死樣子的。你都在固執(zhí)什么的?。慷嗌倌炅?,你還在自欺欺人什么的???”

  “怎樣也都跟你沒關系了!”她偏過頭垂眸道。

  “迢迢,你等我一年,至少讓我對他們盡完義務,我們再…”

  “我不愛你,我從來都不愛你的,你非要我這么說的嗎?”

  “你再說一遍!”

  “人總要自欺欺人點兒,說實話,我并沒有愛過你,你沒感覺出來的嗎?”她淡淡道。

  “好,很好,說得好,說得真對。我也就等你這句話了,我死心了,你可也死心了?”

  “我不用你管了,我有我的打算!”她倔強地說道。

  “你怕是非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才能死心的吧,楊迢,你很好地把自己的人生毀掉了,日后將是會比死更難受的?!?p>  “那都是我的事!”

  “好,好,你的事!”

  “陸佳禹,如果愛一個人,你該去了解她的,而不只是一味地對她好?!边@是她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房間里重新回歸于空蕩,楊迢起身,坐到了書桌前,手指輕輕撥弄著一本本筆記本,她沒曾打開,而是又取出了一個新的,淡淡微笑著:“以后,還是只剩下我們的吧,還好!”

  筆尖嘩嘩,一個新的故事就此展開,一樣地,不必再為了其他,也再無了其他。

  晚間,她伏案握著筆,忽聽得對面的屋中有重重的關門聲。她心下好奇,喬依依這幾天貌似總是早出晚歸的,偶爾見面,她人也不怎么高興的。

  正欲敲門,聽得門內傳來電話人聲。

  “媽,我在這邊挺好的,你們好好養(yǎng)身體就好,還有我爸,太重的活兒別讓他做!”她說著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深呼一口氣,“我在外面掙錢了,你們不要心疼,該花就花的!還有妹妹啊,我說了我應該的,供她上大學本就是我應當做的事,你們有什么說就行了,讓她干自己喜歡的事,一定要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p>  楊迢敲了門,她立即對電話里道:“好了,不說了,我還有事!”

  你不知道她有多想掛掉電話,你不知道她有多不想打電話,你不知道她現在有多無助。

  一扇門隔著兩個人,門開了,映在楊迢眸中的是一個要多憔悴看著就有多難受的喬依依,她的眼睛紅紅的,不過沒有淚。

  “怎么了?”

  “我……失業(yè)了!”她說出了四個字,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她來的真是時候,她也是孤零零的一個沒有傾訴者的人。

  房間,已是幾天未收拾的模樣,桌上,多了一聽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個易拉罐。

  “楊迢,誰還沒個夢想的啊,我真是羨慕你,可以為了自己的夢想勇敢地舍棄那么多。不過我啊,最大的夢想也就是讓我一家人都不必再那么勞累的,我要掙錢養(yǎng)家。”她喝著酒道。

  “人和人真是不一樣,畢業(yè)的時候我都差點覺得自己找不到工作,成為負擔。尚好,當時找到了這樣一個陌生城市待遇還可以的工作,當時他們都嫌這地方太遠了,而且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不方便,才能輪到我。”她苦笑著。

  “你知道我是個畢業(yè)之前出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從我家到大學所在的那個城市,四個小時的火車。出門本來連東南西北都分不太清的我,只身一人來到這個離家遙遠的陌生城市,你都不知道我剛來的時候有多慘,買房被人騙,坐公交手機被偷,四下舉目無親,真是太可憐了。”她喝了一口酒,繼續(xù)道。

  “其實我不喜歡同人打交道的,也不是個心態(tài)好的人。沒辦法,什么都要學,什么都要忍,每日白天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晚上還老是做噩夢,夢見自己沒做好工作被人炒了魷魚。現在想想我都不知道自己那時候一個人是怎么熬過來的!”

  “其實我到現在還是這樣的,在那個公司待了近十年,沒有一天能讓我稍稍松口氣的。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過前段時間大半夜一直有敲門聲?”

  楊迢點頭。

  “我的上司,一直都在騷擾我。我都沒想到,之前他故意找人跟蹤我,然后還跟我提買房的事,說他有資源。我當時傻得覺得他好心,不過想著他的資源應該是價格不菲的,就一直沒太同意。后來他就耐不住性子原形畢露了,我為了工作只能一直忍氣吞聲著,不過,我是絕對不會順從的!”

  楊迢看著那個眸中堅定的姑娘道:“為什么?”

  “因為我知道那肯定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曾經有個人已經幫我明白了這個道理的?!?p>  “所以,你就失業(yè)了!”

  “你知道我那天把他狗血淋頭地罵了一通之后心里有多舒服的嗎?”她笑了,大笑道,只是干笑。

  “你做得沒錯的!”

  “可是啊,我就是失業(yè)了,我就是再找不到好的工作了,我家里還有一大家子人呢,我母親身體不好,我妹妹正在上學。我有多想讓他們能不必為金錢所惱的啊,我有多想讓他們過上好一點兒的日子的??!貧窮,受夠了,我受夠了,我不想讓我妹妹也過得和我一樣艱辛一樣懂事?!彼龁问址鲋~頭,語氣終于激亢悲憤了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就連這對于別人來說多么輕而易舉的事對我會是如此艱難,憑什么,憑什么我們努力了十年,二十年,就只是在去為生活到別人十年前、二十年前甚至是一出生的境地?;盍艘惠呑樱皇菫榱嘶畛纱蠖鄶等说哪?!這個世界,這個社會,為什么要是這樣?”她崩潰了,不過沒哭。

  “我努力了,我很盡力的,我真的盡力了!我只是想努力地去做一個平凡人,可是這都做不到的嗎?”她捏著手中的易拉罐,把它捏到了變形,淡黃色的液體從中涌了出來,順著她的手臂凝滴到了胳膊肘上,繼而滴落到了地上,沁潤在皮膚上,像淚一樣柔軟,又像冰錐一樣冷徹。

  她重重地一扔,易拉罐飛旋而出直直地砸到了那邊的墻面上,落地“當當”。

  精彩的故事總是在學霸和學渣,可是也愿意為那個努力了也成為不了學霸并且不敢墮落成學渣的人添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誰曾會?。?p>  依依身子重重往后一靠,手機一響,便又立即三秒鐘強忍著重振精神:“喂,李經理啊,是我,我是喬依依,…”

  她若抱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地小心翼翼,絲毫不敢有任何怠慢,盡管面上盡是愁云慘淡萬里凝。

  楊迢沒有久待,她知道自己在這兒也給不了她絲毫的安慰了的,她也知道她還是個堅強的姑娘的,也只是會在天橋之上一個人吹吹風,打著電話道:“爸媽,我很好,你們不用操心的!”

  有的人,之所以活成了那個模樣,也只是為了不讓身后人活成她那個模樣而已。

  “你找我干嘛?”羅翔一臉疑惑地看著楊迢。

  “能幫個忙嗎?”

  “我能幫你什么忙?再說了我憑什么幫你,你都把我好兄弟甩了,還有臉來找我?guī)兔?!?p>  楊迢將一張銀行卡推放到了他面前:“他們的錢,我絲毫沒動,也不知道多少,但應該不會少!”

  羅翔瞅了瞅卡,又瞅了瞅她,不解道:“你究竟是想干什么啊?”

  楊迢隨即又遞給了他一張名片:“這個人?!?p>  “他怎么了?”羅翔低頭瞟了一眼,眸中閃過了些許東西。

  “他很壞!”

  “然后呢?”

  “能不能找證據舉報他?”楊迢低眸思考良久才說話了,“他曾經找人對我鄰居進行騷擾,目的很是不純的!”

  “你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吧!”他顯然有些不高興了,不耐煩一句,便就起身走開了,還帶走了銀行卡。

  “你站住!”她追了上去,“你還沒答應我!”

  “這本來就是我兄弟的東西,這叫物歸原主,你憑什么作為資本的?。堪阉_得團團轉,還有臉了?。俊彼麗缾赖?,無情地一把推開了她,洋洋灑灑地就離開了,頭也不回一下。

  楊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搖搖晃晃地一瘸一跛地回了去,她一路恍惚,路上不停地有熱烈的燈光來回晃她的眼睛,刺痛得她同失明了一樣。

  夜露太重,她坐在公園里的長椅上,愣著神,發(fā)著呆,然后揉了揉腿。還能干些什么?還能干些什么的???她能干些什么的???

  “舒浩,給你!”羅翔一過來就給舒浩扔過去了一張卡,“你別覺得有錢就不把錢當錢了,再有錢也經不起你這樣揮霍的啊,動輒就是幾百萬!”

  “哪里的?”

  “陸佳禹那小初戀,主動找我,還拿這些錢引誘我去幫她做事,真是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女人,你說陸佳禹是眼睛瞎了的吧?”

  “她要你幫她做什么事?”舒浩多問了一句。

  “說來還真巧,還就是我以前的一個雇主,一個老板要我找人跟蹤一個女人…”羅翔遮遮掩掩道,“也就那么回事,就嚇一下,沒干其他的啥!”

  “那個女人是誰?”舒浩又是不經意地多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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