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被拋棄的男孩
阿梨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般。
我開著小三輪,空有賽車的氣勢,沒有賽車的速度,堵在了晚高峰的路上。
手機那頭已經(jīng)沒有了聲音,再也打不通了。我的心重重的往下沉去,腦袋里亂七八糟的,簡直要爆炸。晚風(fēng)熱乎乎的,悶熱的空氣里混雜著汽笛聲和馬路上人們的交談聲。
所有車子堵在一塊,緩慢的移動,像被牛皮糖粘在了一塊。
巨大而遲緩的怪物。
“AT,覃禾怎么樣了?!蔽乙灰а溃讶喭?康铰愤?,直接往醫(yī)院跑去。
AT最近的態(tài)度還是很差,但好歹知道要干活了,在我拼盡全力沖刺了八百米而精疲力竭只能緩慢行走后給了一個奇怪的答案。
“沒死,但有東西出來了?!?p> “什么東西?!蔽揖X的問,路過一個男人,手里夾著煙,飄飄欲仙,散發(fā)二手煙。我難受的憋氣。
“和這個世界意識有關(guān),它自己含含糊糊,說什么重啟,什么以毒攻毒,鬼曉得他。反正沒死就對了?!盇T的不專業(yè)已經(jīng)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專業(yè)名詞一概不懂,也不知道復(fù)述原話,我已經(jīng)跑不動了,也沒有力氣和他斗嘴,一路蝸速,總算趕到了醫(yī)院。
覃禾不在病房里。
值班的醫(yī)生說她去了天臺,現(xiàn)在還沒下來。
我當(dāng)即要和醫(yī)生發(fā)火。
“你不知道她是跳樓被送過來的嗎?”我雖然急著要找覃禾,但該罵的還是要罵兩句。
“我們的天臺上是一個花園,很多病人都很喜歡到上面去散步的,另外還有防彈玻璃做的防護措施,病人是沒有機會找到跳樓的地方呢?!弊o士脾氣倒是好,耐心的解釋道。
“不對?!蔽乙苫蟛唤獾膿u頭,“我在覃禾的電話里聽到了風(fēng)聲,很大的風(fēng)聲?!?p> 護士的臉刷一下白了:“您確定嗎?”
“絕對是的?!蔽尹c頭。
護士急忙打電話通知了保衛(wèi)人員,“麻煩您先和我走吧?!彼辜钡暮吧蟽蓚€姑娘,回頭對我說。
“她在哪?”我隨她穿過長長的走廊,坐上了電梯。
“我們的花園里,有一棵很高的榕樹,因為玻璃罩會抑制它的生長,所以防護到那一片就結(jié)束了,所以,她很可能在樹上。”護士言之鑿鑿,我一臉不可置信。
“你們搞笑吧?!蔽译m然在吐槽,但身體還是誠實的跟著護士們跑。
方才篤定覃禾沒事的護士抿了抿嘴唇:“您不知道,人真的想死的時候,哪里都去的了,之前就有個男病人,爬上樹,從上面跳下去了,我們是沒有想到,這么小的姑娘,居然也爬的上去。”
“喂,監(jiān)控調(diào)出來沒?!蹦俏蛔o士接了電話,“沒死?太好了!你說什么!從樹上掉下來了,掉哪里了!…………哦,哦,那行,叫個擔(dān)架來?!?p> 她一驚一乍的語氣,讓我?guī)缀踔舷ⅰ?p> “怎么樣了?”她身邊的小護士們問。
“從樹上掉下來,掉到草地上了,好像處于昏迷狀態(tài)。”她語氣稍稍溫和了些,帶我們走到了天臺上。
果然是一片花園,大的壕無人性。歐式莊園的風(fēng)格,大朵玫瑰與薔薇不要錢的開,還有小溪與叢林。腳下踩著柔軟的草地,恍如仙境。
抬頭看,果然有一棵突出的榕樹,“走?!弊o士催促著,我邁步向前,又走了很長一段路,偶爾遇見穿著病號服的人,但是真的沒幾個人在這里。
寂靜干凈,人造的自然。
“在這里!”隨著護士一聲喊叫,我終于見到了覃禾,和守護著她的男孩。
“有沒有傷?”我對著正在小心檢查的護士們問。
一旁的男孩搖了搖頭。我正郁悶這是誰,領(lǐng)頭的護士便回答了我:“一點擦傷,大腦不知道有沒有事,一會拍個片子看看,現(xiàn)在估計是睡著了?!?p> 覃禾似乎也是響應(yīng)了這句話,懶懶的翻了個身,還不愿意醒來。
擔(dān)架也過來了,我們合力把覃禾抬上擔(dān)架,我不經(jīng)意的撥了撥覃禾的頭發(fā),顏色,居然重新長回去了。
那記憶呢,會再次消失嗎?
他會多傷心啊。
我不知道,我看著那個寸步不離的男孩,他和我們一起回到了病房。覃禾很快又被拉去拍片檢查了,我無所謂,反正是學(xué)校出錢。
那個男孩剛準備走,被舉著手機掩飾的我喊住:“李聞白,是你嗎?”
我坐在松軟的沙發(fā)上,舉著手機狀似無意的問,目光卻聚集在這個好看的男孩身上。
他確實是罕見的清俊。年紀不大,但美貌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
穿著過時的衣服,纖瘦柔弱,但看著就是有一股子倔強和蠻不講理。
他就是李聞白啊。這個世界原定的天命之子的伴侶。
“是我?!彼穆曇粢沧詭Щ祉?,但萬幸是好聽的,我也就忽略了這點不適。
“那個鬼魂呢?”
“被我打跑了?!彼叩轿疑磉叄瑢W(xué)著我的樣子,靠在沙發(fā)上,如果有人這時候進來,一定會被嚇死。
“那你就一直守著覃禾?”我滿懷期待的看著他,明天我還得去學(xué)校里堵師明秋,還得開著煎餅攤,覃禾這邊肯定是顧不上了。
“她這個傻子,我不守著她就出事?!泵媲暗哪泻⒆硬粷M的吐槽道:“也就幾年過去了,我長什么樣都忘了?!?p> “她又看不見你?!蔽?guī)婉檀虮Р黄?,“而且,她本來是該把你忘掉的?!?p> “她看得見我?!崩盥劙椎椭^,不肯回應(yīng)自己本該被忘掉的事情。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的,好像還是睡衣。
“我們兩個都惴惴不安的以為李聞白他會死于心臟病,但最后,他死于吃錯藥。
他肚子疼了半夜,他媽沒在意,反而變本加厲的給他吃藥,十二點那會逐漸只有出氣沒有進氣?!?p> 覃禾的原話,他在夜里掙扎了許久,最后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我是最明白死亡的痛苦的,這種掙扎一夜的可怕與死亡突如其來的降臨,是最不講道理的可怕。比我兩次的死亡經(jīng)歷,都要可怕。
“世界意識和你溝通過?”我小心翼翼的問他。
“那個蠢貨?”李聞白扯出嘲諷的圍笑,毫不留情的辱罵世界意識,“當(dāng)時把我丟的痛快,腦子像被門夾過似的,除了塞滿黃色廢料外,其他的什么都不剩?,F(xiàn)在叫我回來做苦力,要不是我講義氣,覃禾就得送過來和我做堆了?!?p> “呵呵呵呵……”我沒想到李聞白的嘴這么利,尬笑著打圓場,“那你在這里看著覃禾,我就去打探那個東西是誰派來的?!?p> “去吧?!崩盥劙纵p快的吐出倆字,翹著二郎腿,撐著腦袋,側(cè)臉看我,姿態(tài)雍容的像宮里的皇太后。
“孱弱的身體下狂野的靈魂。”我想到這一句,終于有些理解了,這小孩就是欠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