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繼續(xù)加大力度賣書,十天以來精裝簡裝總共售出四十八本,賺了十四兩二錢,差強(qiáng)人意,其中還不乏有上塵長鳳等人的功勞。
我思索著怎樣才能提高銷量,又疑惑為何那些公子小姐們不感興趣,若說故事寫的不好,可上塵的反饋又還不錯,況且,她也并不是無故奉承的人。
在信中向上塵提出疑惑,讀回信時靈光一閃,不若與些店鋪進(jìn)行合作,畢竟小姐們對于這些世俗讀物,還是不能大方示人的,而目前為止,我們還是街邊擺攤銷售。
春凝聽后,說陪嫁里還有一些鋪面田地,不過每年進(jìn)賬了了,或可利用一下。于是當(dāng)即將所有資產(chǎn)清點(diǎn)一番,不點(diǎn)不要緊,一點(diǎn)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有些老本的。于是選了兩個雜貨鋪子,將它打通,改造一番,主打胭脂水粉和精品布料。
都是我在屋里動動嘴,小六春凝跑斷腿。不過本身店鋪都是正常經(jīng)營的,倒也并不費(fèi)力,畫了個設(shè)計圖,小六負(fù)責(zé)裝修一番,重新開了個張,開張之日我去了現(xiàn)場,坐在馬車?yán)铮静淮蛩阆萝?,誰料簾子突然被掀開,蘇耶克一張臉出現(xiàn)在眼前。
我驚喜“咦”了一聲。
他笑臉盈盈,“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馬車,我原不敢認(rèn),看見春凝小丫頭,這才放心上前來,怎么,今日怎么有空出門了?”
“我的新鋪子開張,過來看看?!蔽业馈?p> 他轉(zhuǎn)頭看了看身后鋪子,有些不可思議“你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怎么還有新鋪子?”
我道,“原先正常開著的,重新開下業(yè),吸引點(diǎn)兒顧客嘛。”
他笑了起來,“你可真是不閑著。”
“怎么,今日又你自己出來?你的護(hù)衛(wèi)呢?”我看看四處,沒有發(fā)現(xiàn)旁人。
“他們跟著呢?!碧K耶克只道,“我嫌他們礙事,只別在我眼前,隨便他們怎么樣。”
“你還是小心些,注意安全為好。”我道。
他點(diǎn)頭,“知道了,今下午有空嗎?去聽曲兒可好?!?p> “可我未換男裝?!?p> “這有什么,我那兒多的是,借你一身?!?p> 我想了想,一笑,“好?!?p> 又乘馬車去集市買了些東西,然后便跟蘇耶克一同去了他住處。我第一次去他住的地方,驛館很是寬敞,門外有兵士值守,我們帶著帷帽,蘇耶克跟值守的兵士說了兩句,我們便跟著進(jìn)去。
在門口的時候內(nèi)心短暫閃過一絲不安,我二人畢竟是陸府的家眷,不知道到這外來使者專住的驛館有沒有什么不妥。不過見沒有被盤問,心里這才放下心來。
蘇耶克的房間里擺滿了從大渝搜集來的各種精細(xì)手工,機(jī)巧物件,便是各種草編的動物就擺滿了一桌子。
我很是感嘆,“你這……才是沒閑著,我在這里幾個月,都還沒見過這么多小玩意,你怕是把半個大渝的商品都搬來了吧。”
“無聊嘛,近來終于不用進(jìn)宮伴讀,便好好逛了逛大渝,尋些好玩的東西,也不枉來此一趟了嘛?!彼Φ?,又拿起一個窄口寬身的小瓷瓶,“原想過兩日給你送去的,今日便交給你吧?!?p> “這是什么?”
“你便往里吹氣,就會有響聲,好玩兒的。”他道。
又走到屋子另一面,拿來一個橢圓形的六孔小塤,交給我,“還有這個,簡單好學(xué),聲音好聽,是我家鄉(xiāng)一貫盛行的樂器,你要不要試試。”
他將我的手指擺好,我便放到嘴唇下方,吹了口氣,只發(fā)出單一的聲調(diào),不過,聲色是這么樸實幽深,像是從幾百年前傳來的一樣,聽的人渾身顫栗,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么古樸特別的聲音,不由得驚嘆了一下。
他道,“你若喜歡,便送給你了,以后再慢慢教你怎么吹它。”
“好,那我就收下了?!蔽倚廊皇障?,去到圓桌旁坐下,把玩著這些小物件,漫不經(jīng)心道“這些日子,你送我的小玩意兒已經(jīng)太多了,屋里擺了正正一桌子呢,你搜集這些也花了很多功夫吧?!?p> “無事嘛,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坐的住的。”他一笑,又道,“這些也不算什么,我夜秦皇宮里的寶貝才多呢,豈止是一張桌子,一間屋子都擺不下。”
我嘆了口氣,“還是有錢好哇,有錢就是好?!?p> 他笑起來,“怎么,你這個將軍府的大夫人,丞相家的千金小姐,誰還會缺了你的銀子不成,怎么聽起來倒飽受窮苦了呢?”
“錢到用時方恨少嘛,前段時間濟(jì)幼坊失火,我連醫(yī)藥費(fèi)都拿不出來,還是變賣了些首飾才勉強(qiáng)湊夠,家里這幾處產(chǎn)業(yè)也不曾好好打理,我正想著怎么才能讓它收益再大一些?!?p> “說實話,這事兒本也不該你管的,官府做什么用的?走國庫不就好了?!?p> “新的濟(jì)幼坊已經(jīng)被安置妥當(dāng)了,不過在當(dāng)時是人命關(guān)天,況且那是小六的爹娘,錢嘛本來就是用來用的,這也是充分發(fā)揮它的工具價值了,用在刀刃上,也是該用的?!蔽倚α诵Α?p> 況且,我太無聊了,想辦法賺錢也是找點(diǎn)事情打發(fā)時間,不賺雖也沒有什么,但是,我笑起來“并且,我高興啊,我喜歡鉆在被窩數(shù)銀子?!?p> 蘇耶克將衣服遞來,一笑,“我知道,你這就叫……財迷,”又道,“這是新的衣裳,我沒有穿過,你先換上試試大小?!?p> 我接過來,“自然是會大的,不過我會塞,整整就好了?!?p> 他見我說的胸有成竹,有幾分驚訝,我便解釋道,“我之前也這么穿過一次,有經(jīng)驗?!?p> 他“哦”了一聲,有幾分了然默契,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先出去,你在這兒換?”
“去吧去吧?!?p> 蘇耶克出了房門,我便在屋里換起衣裳,不得不說,雖然受傷的是腳,但感覺換衣裳的速度都比平時慢了不少,很是有些麻煩。
春凝站在旁邊,有些不甚樂意,“小姐又要去三生閣,四皇子他自己胡鬧也罷了,可小姐總歸是女孩子?!?p> “你放心春凝,三生閣雖是歌舞伎館,但還是安全的,上塵是朋友,蘇耶克也在,不會有事的?!?p> “那小姐為何總不讓我去?”
春凝這么一問,一下給我問住了,我愣了愣,是啊,我為什么總不讓春凝去呢?本質(zhì)上,還不是覺得,不好讓春凝一個小丫頭去這種地方??墒恰裁唇小斑@種地方”,我竟原是這么看待的。我有些愕然,“我……”
“小姐也知道,總歸是不那么安全的?!?p> “我……”
“所以才要換上男裝,每次都小六陪同?!?p> “這……”
“可是小姐為何不能推人及己,春凝同樣會掛心小姐?!?p> “嗯……”我搓了搓臉,覺得春凝字字見血,說的實在是中肯,我也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么。
“所以小姐不能拋下春凝,比起在看不見的情況下?lián)?,春凝更想陪在小姐身邊?!?p> “?。俊蔽殷@訝抬頭。
春凝灼灼目光看來,“春凝是要跟小姐共同面對的,絕不可自己一個人躲在屋檐下?!?p> 我吸了口氣,眼里差點(diǎn)要掉下來,真是何德何能有春凝在身邊啊……
趙平琛,我真是也算托了你的福,見到了你父母親人如何愛你,見到了春凝如此忠心耿耿,我在享受你身邊的關(guān)心和愛護(h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小偷一般,偷了你的幸?!?p> 雖然這也并不能怪我。
一瞬間閃過這些念頭,心情竟有些隱隱落寞,眼睛撲閃幾下,“春凝……”
我作勢要抱,蘇耶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阿琛,好了沒有啊!”
跳到門口,敞開門,探出個腦袋,“可能還需要一身衣裳。”
春凝將衣裳換好,我們?nèi)吮銊由砬巴w。
進(jìn)門時碰上漣雪,她先是看見蘇耶克,巧笑倩兮,攀上前來轉(zhuǎn)了個圈,“咦,蘇公子來了?長鳳可是不在,去錢員外壽宴了。”
“哎呦,那可真是可惜,”蘇耶克一副遺憾模樣,伸手一勾漣雪下巴,“不然,漣雪姑娘陪著可好?”
“我可不會你們那酸詩,晚些臺上有我的舞,來不來看的花錢可記得留下?!?p> 蘇耶克笑,“那是自然的,今日阿琛也來了呢。”
漣雪猛然回頭,轉(zhuǎn)身瞧見我,眼睛瞪的圓溜溜,湊上前來,喜道“小琛琛,你可是好久不來了哦,怎么,跟上塵鬧掰啦?”
我呲了呲牙,“咦,你可盼我點(diǎn)兒好吧,小心牙齒掉肚子里?!?p> 她笑起來,“好好好,小公子身殘志堅情比天高,傷成這樣也不忘來看我們上塵姑娘?”
“要知道你今日閑著,我便就不過來了!”我回道。
她笑了笑,“那我可是舍不得小公子呢?!?p> “小公子今日不應(yīng)你的局,可別太想小公子。”
“誰要想小公子,我瞧你身邊的小爺模樣俊俏,倒是眼生,不如跟我走啊,帶你見見世面?!彼郎愡^來。
我拉過春凝,“臭漣雪,別嚇我們春凝?!?p> 她向我擠擠鼻子,“找旁人玩兒去咯!”
做個鬼臉,拉著春凝往上走去,漣雪的笑聲在身后傳來。
我拉拉春凝小手,“她就這樣,一點(diǎn)兒沒變,就喜歡捉弄人玩兒?!?p> 春凝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假裝大方卻仍是局促。
我道,“沒事兒,不高興了跟她吵便是,好玩兒著呢,咱們上去?!?p> 走到臺階處,這才想起我還帶著拐杖,望望這寬敞豪華的長階,心里一沉,倒吸了口冷氣。得,這得走到啥時候才成。
蘇耶克看透我心中所想,一攬我腰,道“阿琛,帶你走個有意思的?!?p> 他后退幾步,握著臺上房梁處懸下來的綢子,這原是跳舞時用來空中打圈兒的,不過今日漣雪的臺子還沒開始。
他助跑幾步,一把抓著我的腰到了半空,在空中晃了幾圈,他找準(zhǔn)幾個踩腳點(diǎn),借力使勁兒,直接起飛上了二樓走廊,樓下眾人傳來鼓掌叫好,蘇耶克很少得意的笑著向下?lián)]揮手,春凝露著驚恐的小臉忙忙跟了上來。
我擋擋臉,趕緊拐進(jìn)了上塵屋子。
上塵見我們一行人來的多,略有幾分驚訝,又笑上前來“多日不見,今日是帶了新客過來?”
蘇耶克道“阿琛的小丫頭,可是不放心她家小姐呢。”
他說著往前走去,我也跟上去“春凝是對你不放心才對。”
上塵伸手扶我去到桌邊,“見你信上說受了傷,不曾想竟這么嚴(yán)重?!?p> “說來也是倒霉,被人生生踩著踝骨壓上了石頭,不過好在骨頭是沒斷的?!蔽业?。
“你這回鄉(xiāng)一趟,到真是有些頗費(fèi)心血,況且,我聽說陸府又來了一位娘子?”上塵請春凝坐下“姑娘不必拘束,隨意便好。”
春凝緊鄰著我坐下來。
“此事……也是一言難盡,不過總歸也不礙著我什么”我長嘆口氣,想起潁州種種,只道“隨便吧,反正我是再也不要去第二次了。”
上塵輕笑,沏上一壺新茶,“碧螺春,嘗嘗。”
“你這兒凈有這些好東西,不便宜吧?!蔽覈L了嘗,拿起茶杯端詳?shù)馈?p> “也不是什么稀奇物,你還少的了這些好茶?”上塵反問。
蘇耶克笑道“她現(xiàn)在可是小氣的很,哪里還像個大小姐的樣子。”
“你少說風(fēng)涼話,本小姐近日資金流轉(zhuǎn)不暢,還沒回本兒,手頭可不是緊俏點(diǎn)?!蔽覐目罩袛r下他欲要扔進(jìn)嘴里的烏梅干,“一枝一葉總關(guān)錢!”
他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小包烏梅干,展開放在手掌,遞上前來。
我不停下講話,拿起一塊,放入口中,一邊想象著,一邊繼續(xù)說道“待我有朝一日,腰纏萬貫富得流油,我就……”
“你就怎樣?”上塵微微傾過身子。
“我就……豪擲千金,想怎么花怎么花!”
蘇耶克大笑起來,“你憋了半天,就憋出這么個有出息的想法?!”
我一掌打向他,兇巴巴道“怎么樣啊!不行嗎?”
他吃痛揉了揉肩膀,口中連道“行行行,你這么兇悍,我看……你該包個山頭,上山當(dāng)大王去!”
春凝噗嗤笑了出來,蘇耶克更起勁幾分,“喲呵,小春凝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是不是?。俊?p> “不許欺負(fù)我們家小姐。”春凝吸口氣直直腰,回蘇耶克道。
“明明是你家小姐欺負(fù)我!”蘇耶克大喊。
我們在此玩鬧半晌,等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不知幾時,只見得外面天色漆黑,路旁小販行人也已寥寥無幾。在這期間喝了些果酒,再加上上塵新得了些西胡樂器,并不難學(xué),在此處喝酒談天載歌載舞,一片歡樂。醉意襲人,出門時已有幾分慵懶疲累,心情卻仍躍動。微風(fēng)拂面,頓覺清爽不少,與門口迎客人告別,便打道回府。
下門口臺階時一個踉蹌,被蘇耶克一把拉住,“大哥,你腳還有傷哎!”
沒有理會他的話,擺擺手“小意思,我還可以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
我表現(xiàn)欲旺盛,蘇耶克和春凝卻抓來抓去,搞得我好不耐煩,我“哎呀”一聲,“你們兩個……干嘛老抓我……”
掙脫兩下,不情不愿的被他們架著上了馬車,車內(nèi)窒悶,我掙著要下車,春凝便拉我,卻還是被我鉆出了車門,車夫嚇了一嚇,我吸氣一大口氣,閉眼沉醉不過兩秒,便被春凝拉回了車廂。
倒在座位上不肯安穩(wěn),蘇耶克握著我的手腕道了兩聲“罷了罷了,”對春凝道“我看著阿琛在外面坐會子,省的她在車內(nèi)也不……哎呦……也不安穩(wěn)……”
他喊了車夫進(jìn)來,我二人便坐在車外,他握著韁繩驅(qū)車,一只手又虛攔在我腰間,時不時看我不看路,我覺得他小題大作,實在不予理會,便拉著他講些故事,教他唱歌,并且為了證明我頭腦清醒沒有喝多,還十分準(zhǔn)確的指出了他有兩處地方唱錯了。
見蘇耶克天資一般,我便又教馬兒唱,但示范若干遍,也聽不得它開口一句,便有些生氣,罵了一句“你真是笨死了。”
蘇耶克攔著不讓我往前探身子,只道“人家馬兒又沒惹你,好大哥,你還是坐下,教我唱吧,把酒問青天,是不是這樣?”
他潦草唱了一句,我沉了沉眼皮,板板臉“你不認(rèn)真唱,還好問我是不是這樣?”
“是是是,我、我錯了,你那個……再、再給我唱一遍,我再聽聽好不好?”他眼睛盯著馬路,臉轉(zhuǎn)向我。
我無奈嘆了口氣,“好吧,那你好好聽哈?!闭f罷便靠在他身上,搖擺著腳十分愜意的唱起來。
唱著唱著,悲從中來,嗚嗚大哭起來,卻也不見掉淚,只是干嚎。嚎著嚎著,眼前漸漸變亮,還出現(xiàn)了一張冷臉。
我不再靠著蘇耶克,往前起了起身子,只是仔細(xì)盯了盯眼前人,大腦有些遲鈍。
蘇耶克停下馬車,春凝從車內(nèi)出來,先是道了聲“姑爺好?!庇趾拔遥鑫蚁萝?。
我任由春凝托抱著我,聽陸寒煜冷道“四皇子就送到這里吧。”
蘇耶克道,“今日怪我,大家興起便喝的多了些,沒有看住阿琛的杯子,那我便將阿琛交給將軍了?”
他扶著我下車,被陸寒煜打斷,“不勞費(fèi)心?!?p> 蘇耶克松開了手,看看我道“阿琛那我走啦”,又交代春凝“照顧好你家小姐?!?p> 我擺擺手。
蘇耶克欲調(diào)轉(zhuǎn)馬車,陸寒煜又道,“四皇子行事灑脫也要講究分寸,我想還是別再出現(xiàn)今日這般情況為好?!?p> 不知道蘇耶克說了什么,耳邊只是馬車漸行漸遠(yuǎn)的聲音。
手腕被抓著掙脫不開,心中煩氣了幾分,“放開我?。 ?p> “放開你?你還站的住么?”
我聽這聲音有幾分瞧不起人,冷笑一聲,只道“我方才說過了,老娘沒事!我還可以……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嘖……”
腳腕傳來一陣刺骨疼痛,我歪倒一旁,被春凝扶住。
“腳踢什么?我看你還是安穩(wěn)些,大半夜在外喝成這幅樣子,還有沒有些顧忌了。”
我吸了口氣,睜睜眼睛,“哦”一聲,看著對面人道,“我說是誰這么討厭,又要教訓(xùn)起人來,原來是討厭的陸寒煜……”不想理他,轉(zhuǎn)身只道“要你管我!”便向前走。
走了兩步心中實在有氣,轉(zhuǎn)身又邁回一步,向他打了一拳,“恨死你了!你最好……離我遠(yuǎn)點(diǎn)……”
他止住我往前趔趄的身子,有幾分無奈,“我又怎么惹著你了?”
“你別忘了,咱們是盟友,彼此合作罷了,你休要忘了這一點(diǎn)……要井水不犯河水,你是你,我是我?!蔽抑钢杆?,又指指我,想要講的明白,心中憋悶委屈,不忿道“少來逼迫我,這關(guān)我什么事嘛……”
“你到底在說什么?”他問。
我撐撐眼皮,耐著困意“我說!下次……我不會再同你回什么地方了,我們最近交集太多,要保持些距離,我并不是趙平琛,也不是你陸府的什么少夫人,都別來煩我……我最近已經(jīng)妥協(xié)太多……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春凝見我胡言亂語起來,扶著我向陸寒煜連連解釋,只道“姑爺別怪,夫人喝醉了酒說胡話呢……”
“什么夫人,別喊我夫人,我不是,我是……赤條條來去,不知為何的倒霉蛋!一個很大的倒霉蛋!我有時候覺得,是不是做了一個夢啊……”
“小姐……”春凝喊我,又對陸寒煜道“小姐她……上次在潁州姑爺先走,讓小姐自個兒面對幾個長輩,又要被勸說接受旭娘,那日又哭又撞墻的,鬧了好一出,小姐心里或是有氣,這才惱了姑爺幾句?!?p> “我并不知還有這些事情?!彼馈?p> “你不知是不知,知也是不知,總歸你是不在意的,可是我得告訴你,我不是什么好欺負(fù)的,我曾經(jīng)嘗試過與你、與你們、與這個地方和解,可是我錯了,我也不打算這么做了。你對我什么態(tài)度我不管,我也并不在意,可是,別越過我的界限,誰也不行。我不是趙平琛,我沒有那么愛你,也沒有那么善解人意可以委屈自己,咱們就這么彼此互不干擾的將就著過吧!誰知道明天又是什么樣子?!蔽液鹜?,頭腦清醒了幾分,胡亂搖了搖手“春凝走,咱們走。”
陸寒煜沉默不語,片刻后又追上前來,“離府里還有一段距離,你就要這么回去?”
“不用你管,我們倆人加起來三只腳,還回不去嗎?”
“便當(dāng)是我賠罪,給我個當(dāng)腳夫的機(jī)會?”
他停下,正正經(jīng)經(jīng)行了個禮,伸手看我道“是我讓你沒了馬車可坐,如此也不算你欠我的。”
我看著他一臉誠懇,可心中打定了不想理他的主意,便只毫無猶豫的拒絕了,后來我也不記得是怎么回的府中。第二天醒來后從春凝口中得知是陸寒煜背我回來,心中只覺不可思議,我問春凝“當(dāng)時我就沒有拒絕他?”
“小姐拒絕了呀?!贝耗馈?p> “那怎么還是他背我回來?”
“小姐第一次拒絕了,后來姑爺又說,小姐就瞪得眼睛大大的,叉著腰看著姑爺伸來的手發(fā)呆,姑爺見小姐神情遲鈍,便自己動手,背小姐回來了?!?p> “那我就沒有反抗?任他背咯?”
“沒有啊,姑爺好好的背著小姐,小姐迷迷糊糊還跟姑爺聊天呢?!贝耗届o道。
“聊天?”
春凝點(diǎn)頭,“是,聊的很好。不過小姐說些奇怪的話,以后還是不要再說了?!贝耗皖^湊過來“比如說,說自己不是小姐不是夫人的話?!?p> “?。俊蔽覍嵲谙氩黄饋?,又問“那還有呢?我還說了什么?”
“還說……”春凝想了想,模仿起來,“‘其實也是我的錯,怪不得別人’、‘是我心思亂了,竟然討好迎合,不清醒了’、‘還是不要顧慮太多,該摒棄雜念,順其自然純粹一些,不能造一場夢’什么的。小姐說了好多,嘟嘟囔囔的趴在姑爺背上自言自語,不過姑爺好像聽懂了,還回了小姐兩句,小姐便又說兩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說同一件事情,反正一來一回,就說了一會子?!?p> 我長嘆一口氣,說了便說了吧,已經(jīng)做了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去糾結(jié)反省,只是對春凝道“你也不攔一下,硬話都說出口了,倒顯得很沒出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你用了人家,那還有白用的嗎?”
“是姑爺說,他讓我們沒了轎子,送小姐回去也是應(yīng)當(dāng)?!?p> “你還頂嘴,下次不許這樣?!?p> “是,春凝知道了。”春凝有幾分委屈,“可是小姐你怎么突然又要算的這么清楚了。”
“算的清楚些是好事,你可記住了沒有?”我道。
“是是是,春凝記得了?!贝耗j喪了幾分,“我還以為小姐跟姑爺關(guān)系緩和了呢。”
“不許再說這種話了!”我又道。
“是!”春凝憋著小嘴應(yīng)道,“我去給小姐煲蓮子粥?!?p> 我吸了口氣,什么也不要去想,起身去到桌前,臨摹字帖去了。
腦中淺淺覺得,人就該什么都不想,不評價不計算,不預(yù)判不期待,這樣才輕松清醒,活的舒服。
想怎么來怎么來吧,老娘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