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絕不再是一個虛職,錦州與梅州兩個實力強盛的大州已經(jīng)與海人族開戰(zhàn),且錦州世子親自前往邊境平亂,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遲早要再從錦都派軍支援。
三月初,春寒料峭,柔弱女眷身上的斗篷一時還褪不得。
將軍府有一處叫落英苑的院子種滿了桃樹,往年此時桃樹早就打了花苞,粉嫩惹人愛,今年卻是一反常態(tài),每棵樹上褐色的樹枝只有零星的幾朵小花苞。
亭臺樓閣,木橋流水落石,四周卻因為沒有好好打理,顯得光禿禿的一片。
寒時拿著九節(jié)鞭在桃樹之中揮舞,每一鞭甩出,回來時便卷回一朵小巧的花苞。
花嬤嬤端來一碗燕窩粥,寒時停下鞭子別在腰間,接過碗一口喝完,就聽花嬤嬤嘆息了一聲。
花嬤嬤道:“剛剛傳來消息,說是十五的選拔賽改到五號那天了?!?p> 提前了十天?寒時不解:“歷來都是三月末舉行,本來今年就提前了半個月,怎么還要提前?”
花嬤嬤愁眉不展:“不僅如此,選出來的前三名都要領(lǐng)實職,要去做事的,我聽說,今年起碼少了一半貴族子弟,去報名的多是寒門?!?p> “正好,少了一半,我勝算多一些?!焙畷r不以為意道。
花嬤嬤無奈的看著她,道:“別人是躲都躲不及了,就你往前湊……行了,我下去了,這桃花啊,今年怕是看不了了?!?p> 說著,拿著空碗懨懨的走了。
離木橋邊的一株桃樹前有一個很大很寬的石頭,寒時走過去抽出一條帕子墊在上面坐下。
剛剛喝完一碗粥,不宜劇烈運動。
才坐下,遠(yuǎn)遠(yuǎn)聽到慕容綺繡的喊聲。
“寒時!寒時,”小丫頭穿著一件粉色的褂子,下面是一跳淺碧色繡花羅裙,在灰褐色的早春極其顯眼。她邊跑邊喊,后面跟著一身青衣的阿羅。
阿羅怕慕容綺繡摔倒,在后面喊她跑慢點。
因為慕容綺繡身份特殊,這些天寒時要加緊練習(xí)鞭法,所以讓阿羅去照顧慕容綺繡了,也有讓阿羅看著慕容綺繡的意思,免得真讓她把顧先生氣走了。
兩人都跑著到了寒時旁邊。
“慢些,”寒時扶住站都站不穩(wěn)的慕容綺繡,“怎么了?怎么跑的這么急?小心被林嬤嬤看到了又要罰你站一個時辰?!?p> 林嬤嬤本來是花嬤嬤為寒時和慕容綺繡兩人一起請的禮儀嬤嬤,可是寒時要練習(xí)九節(jié)鞭,林嬤嬤便成了慕容綺繡一人的禮儀嬤嬤,每天下午申時隨林嬤嬤學(xué)習(xí)兩個時辰的禮儀。
林嬤嬤為人古板守禮,極看不慣慕容綺繡的做派,這些天不知罰了慕容綺繡多少次了,可惜她仍不知悔改,讓林嬤嬤看了就像挑錯,然后罰她。
慕容綺繡一聽林嬤嬤就覺得頭皮發(fā)麻,她嘟囔道:“她就是個老妖婆,專門挑錯罰我站……”
阿羅平時也跟著學(xué),聞言反駁道:“要是二小姐你知禮守法,林嬤嬤才不會罰你,聽說尚書家的小小姐就是林嬤嬤一手調(diào)/教的,那可是全錦都女子的典范呢?!?p> 慕容綺繡:“什么尚書小姐,侍郎小姐,我又不是她們,干嘛要學(xué)她們……寒時,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不愿意理阿羅,她開心的對寒時說:“那個人拿到紅袍人犯罪的證據(jù)了!”
“在哪?”寒時一聽有證據(jù),問道:“有用嗎?”
慕容綺繡道:“還不知道,他還沒給我,早上起來在窗前看到了哨子,就知道他回來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附近,你要見他嗎?”
“好啊?!焙畷r眼睛亮了一下,驚喜萬分,“現(xiàn)在可以讓他出來?”
慕容綺繡點點頭,拿出哨子放在口中吹了一聲。
長長的略有些尖銳的哨音穿過長空。
哨音落下,一名高高身形略有些瘦削的少年腳踏桃枝,落在了一株樹下。被他踩過的花苞盡數(shù)開放,一瞬間花香陣陣,清風(fēng)襲來。
少年是背對幾人的,當(dāng)他慢慢轉(zhuǎn)過身來,臉龐的艷色比那些盛放的桃花還要多出幾分。
微風(fēng)拂過少年的白衣,額間的幾縷碎發(fā)慢慢飄揚,眉眼如畫,唇間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花狐貍,毒孔雀……”慕容綺繡小聲嘀咕。
那少年朝慕容綺繡微微一笑,“繡繡,又調(diào)皮了?!?p> 這個少年氣場極強,仿佛一瞥一笑之間就能迷惑眾人。
慕容綺繡賞了他一個白眼。
寒時看著兩人,只覺得兩人之間暗流洶涌,似敵似友,氣氛極其古怪。
阿羅退后了一步,又上前微微擋在寒時身前。
慕容綺繡冷笑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我哪里擔(dān)得起你的一聲繡繡?前一個被你親熱的叫過姐姐的女子不是高死在你的刀下嗎?”
“我當(dāng)時偷渡過來被塞在貨船上就是他干的好事!你們別看他長得人模狗樣的,其實根本不干人事!”慕容綺繡提醒寒時道。
少年突然露出一個委屈的神色來,語調(diào)有些慵懶:“繡繡,你怎么能這樣說我呢,我也是為了能讓你逃走啊?!?p> 慕容綺繡擺擺手,“行了,別坑我了,快把證據(jù)交給我,從此各不相干?!?p> 少年鳳眼天然微微上挑,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可偏偏眼神又讓他顯得極為單純:“那可不行,這只哨子永遠(yuǎn)有用,繡繡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慕容綺繡炸毛之前少年突然端正了姿態(tài),正色道:“合歡樓俞姜末,久聞安定郡主?!?p> 寒時微微頷首,“聽綺繡說你找到了有關(guān)紅袍祭司的一些證據(jù),可否交之于我?”
俞姜末嘴角上挑,“自然。”他拿出一包靈石扔給慕容綺繡。
慕容綺繡一時不妨,被石頭砸入懷里,差點跌倒,她憤怒的看著俞姜末,“我看你就是有??!”
俞姜末挑眉,“你不早就知道了么?證據(jù)也給你們了,我走了。”
說完,少年如同一只白鳥又踏著桃枝消失了。
這次不再是盛放的桃花,而是落了滿地的桃花瓣,微風(fēng)卷起零落的花瓣,留下更加光禿禿的桃樹枝。
慕容綺繡:“陰晴不定的死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