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舟回過神,失急慌忙的拿過球,眼里似乎就要有淚水奪眶而出。前幾天他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的身影,還有紅著的眼眶,那些都歷歷在目,想忘也忘不掉。
之前遠遠看著他的時候,也沒這樣感覺。果然還是距離產生美。
她愣住了,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
本來以為剛剛那樣就好了,可是這時候他突然出現(xiàn),弄得她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遠處,一個球朝著自己不偏不倚砸過來。
許青舟正失神,沒注意到前邊的動靜,等看見那個球時,已經來不及了。
身前,沐熙遠轉過身,手疾眼快的接下球,手腕似乎頓了頓。許青舟忍住要說出口的那句“沒事吧”,愣愣的看著他。
隔了一會兒,沐熙遠象征性的拍了幾下手里的球,收進懷里,笑道,“怎么了,見了我都不問聲好,不會是害羞了吧?哈哈,想不到許青舟也有會害羞的時候啊?!?p> 許青舟本來倒沒什么,被他這么一說,反倒有些臉紅。她突然想起不久以前,她站在籃筐下,一個球從遠處飛過來的時候。
他就站在不遠處,一個利落的球,砸開了那個重要的一擊。
那時候,少年一身球服,眼神干凈明亮,就在不遠處望著她。
如今,幾個月過去了,很多事,很多人,都改變了。
他似乎還是他,多了些狂浪不羈,自由自在,卻說不出來少了什么??傊杏X似乎不太一樣了。
他說話時,是玩笑的口吻,聽上去還挺輕松的。再想想剛才他朝自己揮手的樣子,應該是不生氣了。
許青舟想著,臉上浮現(xiàn)起淡淡的笑意。
見她笑了,某人繼續(xù)調侃,“你還有臉笑啊,打個球,能繞著球場跑一圈,還被人欺負成那個樣子。虧你還是好學生呢,原來好學生也就這個水準?!?p> 他漫不經心的說著,言語狠毒,卻絲毫聽不出玩弄人的語氣。
被欺負成那個樣子。
他說的是剛才自己的球滾到他們場地里來的這件事吧。
“你怎么知道……”
其實許青舟不知道,那幫男生心眼特別小,平時就好吃喝玩樂,有事沒事欺負欺負人。沐熙遠混跡在他們中間,了解他們的脾性,知道他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壞了自己的場子。
而之前許青舟明顯觸犯到了他們的地盤,所以才會被才在腳底。幸好,他們認識許青舟,知道她和沐熙遠熟絡,不然被踩的就不是球了。
那個時候,眼鏡男朝著沐熙遠喊了聲許妹妹,聲音里全是嘲弄和不屑。
和沐熙遠平常開玩笑的調調不一樣。
許青舟分辨得出來。
她走后,沐熙遠一把掰過眼鏡男的肩膀,皮笑肉不笑,“你喊誰是妹妹呢?妹妹是你能隨便叫的嗎?”
他盯著那個男生,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陰鷙。與方才笑嘻嘻的和許青舟打招呼的模樣截然不同。
眼鏡男看著他,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口水,整個人徹底焉了下去。
沐熙遠就回頭看許青舟打球,看她一次又一次失敗,看著周圍人議論紛紛的目光,眼里卻沒有笑意。
不是現(xiàn)在這樣,面對著她,漫不經心的調侃。
她的委屈,他都看在眼里,記在心底。
只是她從來不知道。
沐熙遠收回思緒,繼續(xù)沒心沒肺道,“技術那么爛,還不讓人看?。俊?p> 許青舟氣不過,繞開他走了。沐熙遠笑了笑,拍著球跟在她后邊。
“你干嘛去?”
“練球?!痹S青舟一本正經的回答。
跟在后邊的某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許青舟終于停下腳步,沒好氣的看著他,正要給自己辯解幾句,討回顏面,結果某人毫不留情的嘲笑,“別逗了,就你剛才那技術,學都沒學好……不過呢,也不是一無是處,還是有值得欽佩的地方的?!?p> “哪里?”
“厚顏無恥?!?p> 一句話,把許青舟羞辱得體無完膚,氣急敗壞的舉起球朝沐熙遠身上砸去。還沒砸到,某人就雞飛狗跳的,一邊跑一邊亂喊,“殺人啦,母豬上樹啦!”
“你別裝了,幼不幼稚。”許青舟看不下去。
“到底是誰幼稚啊,剛還拿球砸我來著。要我說,這人啊,就得認清現(xiàn)實,別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彼f著,幾步走過去,到縱身一躍,一個漂亮的動作,籃球穩(wěn)穩(wěn)當當落進籃筐里。
動作流利,一氣呵成。
炫耀啊炫耀,羨慕啊羨慕。
許青舟在心里默默的感慨,努力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籃球不偏不倚的落回沐熙遠手中。他停下手里的動作,看著許青舟一臉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怎么樣,知道什么叫做一直在模仿卻從來超越不了嗎?”
說的可不就是她嘛。許青舟覺得特沒面子,為了避免尷尬,她決定繞開。
沐熙遠不依不饒的追上去,“別走啊,生氣了?別生氣嘛,打不好沒關系,哥哥可以教你啊,別灰心嘛,人總要向前看……”
不說還好,這么一說,許青舟更沒有面子了。甚至有了想一巴掌拍死他的沖動。
小不忍則亂大謀。許青舟深呼吸,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給彼此留一條退路,于是忍住沖動,說,“走開。”
“別啊,我這可是一番好意,你怎么老是動不動就拒絕我呢,好歹看我一眼嘛?!便逦踹h攔到她面前,露出爛漫的笑。
笑里藏著幾分狡黠。
許青舟看著那張笑臉,想要拒絕,終于還是心軟了,覺得沐熙遠說的似乎也有那么一點道理。
雖說他話多了點,說得也都不是人能說出來的話,但畢竟沒有惡意。而自己總這么三番五次拒之不理,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也難怪他上回那么難過,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許青舟這么一想,覺得自己真是胸懷大量無限慈悲。
他掏心掏肺,卻連她一個眼神也換不來,是個人都會委屈吧。
也只有那個時候,他才會不管不顧的把所有情緒擺在臉上,不僅僅是一時的怒意,更多的,是他一直以來在她這兒受的委屈。
這樣想來,許青舟竟然隱隱覺得自己還挺沒良心的。
于是乎,為了擺正態(tài)度,當個好人,挽回形象,許青舟終于停下腳步。
她點點頭,“行啊,那就請沐老師賜教了。注意,你要教的不是一般的學生,最起碼得有老師的樣子?!?p> 她點頭的那一瞬,沐熙遠臉上閃現(xiàn)出笑意。那是一種發(fā)自內心的快樂,就好像小孩子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禮物。
“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跟他們怎么一樣。我在意的,從來不是想法,是做法?!便逦踹h笑著,“別眨眼啊。”
緊接著,許青舟就看見他站在籃筐前邊,背過身,雙手抱球。一個完美的弧度,球不偏不倚的砸進球框里。
許青舟咽了咽口水,“那個,正常示范就可以?!?p> 你是來教人的,不是來氣人的。
某人點點頭,開始正常示范。由于動作太快,一氣呵成,許青舟沒有看清,“再來再來?!?p> 某人耐心的又來了一遍。
“再來?!痹S青舟還是沒有看清。
某人繼續(xù)。
于是就這樣默默的演示了將近半個小時,就在沐熙遠滿身是汗,準備停下來的時候,聽到了驚天霹靂的一句。
“再來?!?p> “不是大姐,你眼神不好吧,還沒看清???要不要給你拿個望遠鏡?”
許青舟一臉無奈,“我看清了,可是沒看懂啊。我覺得我還是需要多看幾遍,才能深入理解其中的奧義。”
理解你妹。
沐熙遠臉上的笑意快要掛不住了,“別勉強,你本來就理解不了?!?p> “你怎么不上了?繼續(xù)呀。”許青舟沒有聽見他的抱怨,一臉期待的望著他。沐熙遠撿起球,正要繼續(xù),突然眸光一沉,落在她臉上。
許青舟坐在原地,依舊是一臉天真無邪。
沐熙遠卻從這看似尋常的神情中,捉摸出了幾分不對勁。
他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彎下腰,整個人迅速朝她湊過去。
一瞬間,許青舟幾乎就要停止呼吸?;剡^神時,沐熙遠正在面前,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
近在咫尺的氣息。
許青舟感覺自己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