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
“哎喲喂我的祖宗,你倒是說話呀,你這一天到晚哭哭啼啼,我都被你搞得不明不白的。好歹給我個安慰的機會吧?”
放學(xué)路上,顧清淺追著許青舟,手里拿著一盒紙巾,幾乎是以螃蟹的姿勢一路橫著過來的。
“阿聊?許青舟?”顧清淺喊她,沒有回應(yīng)。
許青舟大步向前走著,步伐比平時快了好幾倍,臉上,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掉。她低著頭,走了一路,不說話。
“你要是體測的時候能用這速度,我也就不用每天拉著你跑了。”顧清淺開了個玩笑,試圖緩解氣氛。當然,某人沒有反應(yīng),一切照舊。
“你別,別走了,你這是要去哪兒呀。”眼看許青舟越走越遠,何況她心情不好,沒有方向,走到哪兒算哪兒,眼看就要過馬路了,顧清淺急急忙忙跑上去。
難過歸難過,可不能出什么事。
“哎呀,不就是考試考差了嗎,勝敗乃兵家常事,別難過了好不好?要不,你也不用請客了,我請你吃飯,吃火鍋,吃麻辣燙,吃你最愛吃的,好不好?別哭了?!鳖櫱鍦\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一連遞了好幾張,都無一例外的被她捏緊手心里。
臉上依舊是一片濕潤。兩只眼睛有些腫了,紅紅的,不知道哭了多久。
好像從上午就心情不好,一直壓抑著,等到爆發(fā)出來的時候,就如同洪水決堤,止也止不住。
顧清淺無奈,她最怕別人哭了,哭了她又不知道怎么勸。好話都說盡了,可是許青舟就是無動于衷。
真是比平時的沈崇歸還要狠啊。
“那個,你不想吃也沒關(guān)系,我們回家,回家就沒事了。你放心,我會跟你媽說的,我好好勸她,沒事的?!鳖櫱鍦\繼續(xù)安慰,看見馬路對面的紅燈,立馬把許青舟拉了回來。
“你當心點,過馬路呢,再怎么樣也不至于跟自己過不去吧?!?p> 許青舟停下來,愣了一會兒,看樣子眼淚就要止住了。
顧清淺驚喜:“你沒事了?”
結(jié)果下一秒,某人又很不爭氣的,這一回索性蹲下來,把頭埋進臂彎里,號啕大哭起來。似乎比之前還要嚴重了。
顧清淺:……心累。
于是心累的某人也跟著蹲下來,扯了扯她的袖子,“那個,可以走了,太晚了,你媽會擔(dān)心的。走吧,我送你回家?!?p> 許青舟搖了搖頭。
總算是有了反應(yīng),顧清淺想,總比什么也沒有的強?!安幌牖丶野??那也不能餓著肚子吧。這樣,我給你媽打個電話,就說你跟我去外邊吃飯了,好不好?……那我打了?”
顧清淺摸出手機,站起身,打通了電話。打完后把許青舟扶起來,“我已經(jīng)說好了,會早點回去的。起來吧,我們?nèi)コ渣c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xù)哭啊?!?p> 許青舟站起來,顧清淺拉起她走了。
兩人在街對面的一家面館前停下,“老板,來兩碗牛肉面。”顧清淺朝里邊喊了一聲,拉著許青舟坐下。
許青舟不哭了,似乎是沒了力氣。眼睛紅紅的,明顯腫了起來,睫毛因為濕潤顯得格外分明。
顧清淺看著她,有些心疼。
“阿聊,是我不好,前幾天我拉著你跑東跑西的,也沒讓你好好回去復(fù)習(xí)。你這次考試,也有我的責(zé)任?!鳖櫱鍦\看著她,難過的說到。
“但是,你也不能就這么一直哭下去吧,以后還要考好幾百回,難道你要考一次哭一次?”說著,她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該過去的就要讓它過去,沒必要抓著不讓它走。未來還有很多機會,但是你這次如果不走出來,只會是一樣的下場。你聽明白了,就點頭。”
許青舟沒有動。
“面來了,面來了?!币粋€穿著圍裙的女人把面端了過來,“有點燙,你們慢慢吃啊?!?p> “謝謝?!鳖櫱鍦\把一碗面端到許青舟面前,拆開筷子,放在她邊上。
熱氣騰騰,從碗里冒出來,擋住了兩人的視線。慢慢的,似乎誰也看不清誰了。
許青舟低下頭開始吃碗里的面。一邊吃,眼淚一邊滾出來,淚光模糊間,遠處的燈火化成星星點點的光,在眼里打轉(zhuǎn)。
吃不出什么滋味來。
但還是咬著牙吃完了。許青舟把碗放下,顧清淺吃了幾口,看見她吃干凈了,這才滿意的站起來,“你等等,我去結(jié)賬?!?p> 許青舟沒有動,在原地等著。
過了一會兒,顧清淺從里面走出來,過去對許青舟說,“走吧?!?p> 許青舟依舊沒有動。牛肉面的熱氣翻涌著,不斷往上冒,漸漸的,遮住了她的視線。
朦朧間,她看不清許青舟的臉。
只聽見她說的話,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清淺,我沒有資格去培優(yōu)班了?!?p> —
沒有就沒有,就算不去,你也照樣不會比他們差。
很多年前,那個時候,顧清淺也許會這樣說。
一身輕松,無牽無絆。
可是后來的事情,誰也預(yù)想不到。就好像她不知道,僅僅只是一次失敗,就長久的改變了后來。
她的,更是許青舟的。
命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要把她們分開,趕上各自的道路。
有好有壞,兩不相干。
曾經(jīng)以為地動山搖也會一直下去的東西,也能被時間磨平,帶走所有美好的痕跡。
可到了后來,卻只記得,當初誰也沒有一起走下去。
除此之外,其他的什么,似乎再也沒有了音信。
不復(fù)當初的感覺,親自體會了,才有不如從前的感慨。
很多事情,總是要去經(jīng)歷。
不論我們是否愿意,還是不想再提。
—
當天晚上,許青舟躺在床上,偷偷摸摸的哭了一會兒,哭完了,就用被子擦擦眼淚。
就這樣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睡夢中,似乎有一雙手,輕輕的,給自己擦眼淚。溫?zé)岬拿矸笤谀樕?,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
很溫暖的感覺,但是似乎更難受了。
她想起了母親,兩鬢斑白,她的手是做家務(wù)活的手,洗碗洗衣,一年四季都是這樣,從不停息。那雙手有些粗糙,卻也是溫暖的。
睡夢中,眼淚又一次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