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校長背著手在花壇邊上慢悠悠走著。
聽見腳步聲,回頭看來。
樓天銘匆匆跑過來。
”怎么,叫我收回任命?”沐校長笑瞇瞇的問。
”都這樣了,換人面子都沒了?!睒翘煦懣嘈Α?p> ”那你準(zhǔn)備怎么干?”
”拉著富元偉唄,他想表現(xiàn),就讓他多來您身前表現(xiàn)表現(xiàn)?!睒翘煦戇€是笑。
”嗯?你這小子!”
沐校長有些意外,笑罵道。
”本來我也沒想爭奪這個助教,要放到古代,叫做幸進之臣,是要上佞臣錄的?!睒翘煦懞茏屑?xì)的說出這句話,吐字清晰。
沐校長似笑非笑。
”您覺得是吧?”樓天銘見他沒反應(yīng),補充一句。
”你想問什么?”老人慢悠悠的前行,問道。
樓天銘落后他一步,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想知道新歷發(fā)生了什么?”
”歷史書上都有,問我干什么?!?p> ”歷史書上不詳細(xì),怎么個末世,怎么個救贖?以前世界的歷史都能復(fù)原大部分,偏偏就這一段略過,我想知道為什么?”
”所以你就弄出一個七十萬人的市政廳試探我?”
”我知道的人中,您是最博學(xué)的。”樓天銘赤裸裸的拍馬屁。
”全部歷史的不知道,線索有一些,但……不能告訴你。”沐校長搖搖頭。
”為什么?”樓天銘不解問道。
”你知道誰是最合適的助教么?”
沐校長沒有回答,反而岔開話題。
”最關(guān)心同學(xué)的才合適吧……反正我認(rèn)為富元偉不是?!?p> ”是沈冰玉,她才是憑友誼獲得的那三十八票,如果說班級里要是選一個助教,她就是你要找的真理?!?p> 沐校長淡淡說道。
”但是我選了你,助教就是你?!?p> ”即使不選你,我也會選富元偉,他更聽話。”
”所以,真理有什么用?”
說完這些,沐校長擺了擺手,示意樓天銘別再跟著,邁步向著宿舍小區(qū)走去。
樓天銘站在原地,想著他這些話,不由的怔住了。
擁有力量才有追查真相的資格么?
一層陰影無聲無息籠罩上他的右手,洶涌的秘力纏繞,周圍的空氣都在微微顫動。
這樣的力量……還是不夠啊……
想著心事,樓天銘沿著花壇往外走去。
正巧,他遇到了成群結(jié)隊走出來的同學(xué)們。
富元偉陰沉著臉,看著樓天銘的目光怨毒,仿佛樓天銘跟他有殺父娶母之仇,讓他當(dāng)了哈姆雷特。
樓天銘也不在意。
目前對方對于他的威脅,只能說無限接近于零。
等紅綠燈的時候,他看到那個穿白裙的女孩。
對方應(yīng)該是他的同學(xué),可惜他逃課太多,并不知道她叫什么。
她面容很美,身姿氣質(zhì)很柔弱,眼神干凈,白裙在風(fēng)中微拂。
如果詩人用意象形容,多半會用一池清水、裊裊如煙之類。
樓天銘一直盯著她。
他雖然感覺很驚艷,但并不是因為這個理由。
天空陰沉,一直下著毛毛細(xì)雨。
雨并不大,像樓天銘就懶著撐傘,但是她的頭頂卻撐著一把傘,傘把握在她旁邊女孩的手里。
那是個圓臉女孩,長相普通,和她對比更是天差地別。
傘并不大,遮不住兩人。
所以圓臉女孩就一直傾斜著身子,用一個很別扭的姿勢,把傘正正好好的擋在她的頭頂,自己身上卻淋了一層晶瑩水珠。
女孩抱著書本,對這一幕沒有任何表示,像是習(xí)以為常。
這兩個女孩都是他的同學(xué),卻一個高貴宛若公主,一個像是仆人。
如果一般人這時候肯定生出一些不快心思,再如何嬌貴,身邊的畢竟是你的同伴,就這樣的無情?
樓天銘自然不會。
他一直在看著圓臉女孩的手臂——給別人打傘,還不碰到對方的衣服,這會是一個十分別扭的姿勢。
別扭,就意味著吃力。
但是她已經(jīng)維持了很久,傘把卻握的很穩(wěn),沒有一絲顫動。
這是……她家送來的保鏢?
樓天銘暗暗思忖。
前世他只在一些大人物的子女身邊聽說過這種事,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如今一片風(fēng)雨欲來的松城,她會不會帶來什么意外?
這時候紅綠燈變色,女孩向?qū)γ孀呷ァ?p> 圓臉女孩微微落后一點,走在車來的那邊,依舊用那個很別扭的姿勢打著傘,緊緊跟在身后。
樓天銘?yīng)q豫了一下,決定跟過去。
經(jīng)過那些天的遭遇之后,他總是下意識的保持低調(diào),比如今天就是一身灰色運動服,和城市的色調(diào)保持一致。
目光落在身上的凜然感會讓他感覺不安全。
白裙女孩走的不緊不慢,帆布鞋踩在凹凸不平的路面蓄起的水洼里,泛起一圈圈的細(xì)紋。
樓天銘距離十幾米,吊在后面。
他關(guān)注著每一束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很確定對方?jīng)]有發(fā)現(xiàn)他。
她來到一間鑫明大廈下方,走了進去。
那個圓臉女孩急匆匆收傘,寸步不離的跟著。
樓天銘在心中默數(shù)到二十,也跟了進去。
電梯已經(jīng)上去了,他看著顯示屏中變化的數(shù)字,最后停頓在”20”,不再上升。
那里是樓天銘很熟悉的一家企業(yè)。
金點子廣告策劃公司。
這是他當(dāng)初被老兵協(xié)會追殺的地方,也就他與毛文斗在關(guān)夏指揮下跳樓的地方。
她們是來追查這件事的?
樓天銘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下意識握緊右手,拳鋒上淡淡陰影流動。
他可不想回到被追殺的日子!
”……不行,不能沖動。”
樓天銘對著自己說,松開拳頭。
對方的保鏢不知道實力高低,不能輕舉妄動。
要是擁有各種奇異能力的建筑師,他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先觀察一下,如果對方真能威脅到他,可以去于海那里搞一把槍,反正他承諾有射擊課程的……
另外,還得去調(diào)查她的身份,看看能不能動手。
他看了下表,默默計時,七分鐘后,電梯從二十層開始下降。
樓天銘轉(zhuǎn)身走出鑫明大廈,來到松大后門的陰影里。
果然,白裙女孩和她的保鏢從樓中走出。
她們似乎在討論著什么,白裙女孩說的很隨意,圓臉女孩微微前傾身子,聽的很認(rèn)真。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電話。
樓天銘一怔,接通電話,是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是樓天銘先生么?”對方很客氣。
”嗯,是我,請問您哪位?”樓天銘努力思索這個聲音的來源。
”我是孫明,匯通路分局的孫明,還記得我吧?”他的聲音很熱情。
樓天銘身子一僵,那些血腥的回憶頓時涌上心頭。
他站在防盜門前,沾滿暗紅血液的五指狠狠插在傷口上,玻璃碴子割裂血肉,帶來鉆心的痛苦……
”你找我干什么?”樓天銘沉默一下,開口。
”上次都是誤會,大家不打不相識。今天我做東,我姐夫也來,要不要賞個臉來喝一杯?”
孫明的聲音很熱情,似乎兩人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不愉快。
樓天銘眼角微微抽搐著。
那些經(jīng)歷對方能夠忘記,他又怎么能夠忘記!
玻璃碴子在血肉中翻動的痛苦!
公園里陰雨寒冷入骨的清晨!
還有失血過多瀕臨死亡,在無窮幻境里苦苦掙扎!
但是……不原諒又能如何?
難道去殺了他,然后把自己也賠進去?
樓天銘想起關(guān)夏對于維持上官德關(guān)系的叮囑,沉默了一會:”……好啊,你們在哪?”
”你估計剛剛下課吧,你說位置,我去接你?!睂O明道。
”我在……松大后門,鑫明大廈下面?!?p> ”好嘞,你等我?!?p> 樓天銘掛斷通話,幾分鐘后,一輛黑色帕瑟特轎車開過來,孫明搖下車窗,露出很討喜的笑臉。
他注意到與這輛低調(diào)的轎車不同,孫明的手腕上帶了一塊玫瑰金的手表,看起來價值不菲。
”咱歲數(shù)差不了多少,我就叫你一聲樓兄了。”孫明的笑容很有親和力,”樓兄,上次的事情我知道對不起你,我在這里給你道歉了。對不起!”
他態(tài)度好的讓樓天銘有些詫異。
見樓天銘沒有反應(yīng),他沒有絲毫尷尬,很自然的接著說下去:
”希望樓兄你體諒,我們做事也不是全能自主?!?p> ”事后復(fù)原你的辦法,我們這些老治安員都是大吃一驚啊,心想這不是哪個上過戰(zhàn)場的鐵血軍人?對自己下手這么狠的人,肯定都是了不起的人!”
”后來知道你還是松大的學(xué)生,還能和那位認(rèn)識。我們就尋思著,樓兄也是有大潛力的人啊,所以大家見一面,把話說開。”
”多個朋友,總好過多個敵人?!?p> ”就像你認(rèn)識的那位,雖然身份尊貴,但是畢竟家族管不到松城來。但是她一句話,我們就幫著把事情都做好了,不就是因為朋友多嘛!”
樓天銘默默點頭。
孫明說話很有意思。
先是夸他一頓,俗話說伸手不打笑面人,然后點出關(guān)夏管不到松城,大家是平等的,最后再釋放善意。
——雖然你吃了虧,但我們也幫上忙了,事情翻篇,大家做個朋友吧。
孫明開著車,余光看見樓天銘點頭,爽朗的笑了。
”我就知道樓兄是個爽快人,以后松城內(nèi)有什么事,找我孫明就是?!?p> ”你別看我們就是一個分局,但和總局的地位不完全是上下級關(guān)系。這一點,等樓兄你接觸多了,就能感受到?!?p> 帕瑟特到地方停下,樓天銘下車一看,不由的樂了,還是個熟悉地方。
華庭綜合娛樂會所。
幾天前,他和關(guān)夏他們來這抓了寶鼎集團的太子爺,打的七竅流血,連畸變種都搞出一只來,也不知道所謂虎哥是怎么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