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家味
“爸,爺爺說他今天中午回來不?”呂魚問坐在一旁的父親。
“嗯?哦……你爺爺沒說?。 眳胃搞读艘幌?,說道。
“不管了,先把飯煮起再說。”呂魚站起來,招呼呂父,說道:“爸幫我燒火?!?p> “要得!”呂父答應(yīng)一聲,和呂魚前后腳的走進(jìn)廚房。
把自家種的稻子打出的米舀了一瓷碗,再往鍋里倒上水,淘米下鍋,蓋上鍋蓋,呂魚這又出門到對面山腳下的自家菜地里砍了一根萵苣,摘了一些豇豆,又摘了一根苦瓜。
回到家的時候,煮飯的鍋正好水開了,呂魚舀起來看了一下,正是將熟未熟的時候。轉(zhuǎn)頭拿了個篩子放在灶臺上的小瓷盆上,連米帶水的把鍋里的飯舀到篩子里,米湯濾過篩子,裝滿大半個瓷盆。
呂魚聞著濃濃的米湯香味,把瓷盆端到餐桌上,這才把過濾了米湯的米飯,用冷水又沖了一下,再次倒回鍋里,又倒上一些水,剛好淹過米飯,呂魚招呼了呂父一句,“爸不要加火了?!?p> 呂魚說完,又把豇豆裝在一個篩子里,遞給呂父,“爸,幫忙把豇豆理了。”
呂父接過,就在灶門前坐著理豇豆,呂魚又拿出苦瓜,從水缸里舀水,洗了一下,放在案板上破成兩半,把中間的籽去掉,洗凈斜著切成片。用一個盤子裝好,放在一邊。
這時候呂父把已經(jīng)理好的豇豆遞給呂魚,呂魚接過,放在灶臺上,又把旁邊灶門上的鋁鍋換成一個炒鍋,對呂父說道:“爸,把旁邊的鍋燒起來吧。”
呂父從身后抓過一把麥草,伸進(jìn)煮飯的灶里引燃,然后連忙塞進(jìn)旁邊的灶口里。
呂魚往鍋里倒上水,蓋上鍋蓋,就不管了,轉(zhuǎn)身開始給萵苣削皮,然后切片,裝到盤子里。
炒鍋里水開了,呂魚把豇豆倒進(jìn)去,煮熟撈出來,放在一個大碗里放上佐料拌好,放到餐桌上。
呂魚又拿了兩個鴨蛋,和切好的苦瓜一起,做了一份苦瓜炒蛋。
最后呂魚從碗柜里拿出一個帶蓋的搪瓷盆子,打開里面存放著煉油后剩下的油渣,把鏟子放到炒鍋里燙熱,這才挖出來一些油渣放進(jìn)鍋里,翻炒幾下,待溫度升起來,呂魚倒上切好的萵苣,在呲溜聲中,呂魚顛著鍋,快速的翻炒。油渣本來就放有鹽,呂魚也沒放其它佐料,只簡單的翻炒幾下就端起炒鍋,把炒好的菜倒入盤子里。
把炒鍋放回灶臺上,往里面倒上水,不讓灶里余下的火把鍋燒壞。待會順便也可以用來洗鍋碗。
至此,今天中午的菜就已經(jīng)做好了,一個涼拌豇豆、一個苦瓜炒蛋、一個油渣炒萵苣再加一盆米湯,標(biāo)準(zhǔn)的三菜一湯。
這時村里的廣播十二點(diǎn)準(zhǔn)時響了起來,呂魚知道爺爺今天中午應(yīng)該是不會回來了,他大姑家到他家,走路加乘公交,只要一個小時就可以到了,如果十一點(diǎn)后老人要走,老人的女兒女婿說啥也要讓他吃過午飯休息后才走。
米飯這時候也熟了,香噴噴的比后來的電飯鍋煮出來的更香,聞著就讓人食欲大開,更何況鍋底還有呂魚最喜歡也是最香的鍋巴。
呂魚拿了兩個大碗,把一個碗里盛上大半碗米飯,又把鍋里剩下的米飯用鍋鏟扒開,露出黏在鍋底的一層鍋巴。
呂魚聞著鍋巴的香味,只覺得口水直流,三兩下的就把鍋吧全鏟進(jìn)自己的碗里了。
呂父坐在灶臺前,看著呂魚一副嘴饞的樣子,笑著說了句:“鍋巴太硬,吃多了不消化?!?p> “沒事!”呂魚滿不在乎的答道。
這是呂魚重生回來第二次炒菜做飯,熟練得就像是經(jīng)常做似的,但只有他知道,這樣的做飯,他已經(jīng)十來年沒有做過了,當(dāng)老人離去之后,這家沒有老人操持,地里菜地里不會有這些菜,不會有家養(yǎng)的鴨蛋,不會有自家種的米,就連燒火的柴火也沒人去收集??墒钦l又知道,他多少次夢見這熟悉的灶臺,熟悉的鍋碗瓢盆,熟悉的一家人,或其樂融融,或斗嘴生氣的坐在一起吃飯。
如今重生回來,夢里的場景真正的再現(xiàn)出來,呂魚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但他知道他很喜樂。
“哎!”呂魚暗自嘆了口氣,可惜今天中午老人不在,呂魚有些遺憾,覺得不夠圓滿。
嘆息只是瞬間的事,因?yàn)樗酪院筮@樣的機(jī)會還有很多。
米湯的香味、油渣炒菜的香味、鍋巴的香味一直往他鼻孔里鉆,他那些思緒轉(zhuǎn)瞬間就被放下,招呼呂父一句,就敞開肚子的吃。
碗里的鍋巴吃完,又添了一點(diǎn)飯吃掉,再喝了小半碗米湯,呂魚揉著肚子,滿足的打了個嗝。
看著還在吃飯的父親,呂魚站起來,到豬圈喂豬,肚子太飽,彎腰倒豬食都覺得費(fèi)勁,把豬喂完,呂魚實(shí)在不想動彈了,就對呂父說道:“爸,一會你洗碗吧!”
“行!”呂父吃著飯,含糊的答了一聲。
把堂屋里的涼椅搬到院子里的柿子樹下,呂魚躺上去,不一會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小魚!小魚!”再次醒來的時候,呂魚是被人拍醒的,迷糊著睜開眼,待看清來人的時候,呂魚才清醒過來。
“羅媽,來坐!”呂魚站起來把椅子讓出來,說道。
羅媽六十多了,身體瘦小,還駝背,是一個熱情的老太太,重生前的呂魚,只要回到家,被羅媽知道了,她就會送來一些她種的蔬菜啥的,雖然可能不值幾個錢,但這份心意呂魚都一直記得的,所以每次他回家的時候也會從他工作的城市帶上一些桃花酥、桂花糕之類的地方特產(chǎn)。
“你坐你的?!绷_媽推脫不坐,指了指她身旁的人,說道:“我不是聽著你這要帶人出去打工嘛,我想著我外甥一個人沒事做,就想著讓你給一起帶出去。”
呂魚打量著羅媽領(lǐng)過來的這人。
這是一個最多四十歲的男人,這人穿著一件軍綠色的T恤,塊頭不大,但看著很結(jié)實(shí),個子也不高,比駝背的羅媽高出一個頭,呂魚估計(jì)身高應(yīng)該不到一米七。
這人注意到呂魚的目光,回以呂魚一個憨直的笑。
“我這外甥是個老實(shí)人,以前也跟人進(jìn)城打工,就是太老實(shí)吃了不少虧,我也就是對幺爹還有小魚你信的過,這才給你帶過來!”羅媽說道。
“這些先不說,我先給你們倒杯水再說!”呂魚說著就往屋里走。
“費(fèi)這些勁干啥?”羅媽在他身后客套的說道。
呂魚進(jìn)屋拿出兩個凳子出來,又讓父親給他們泡上茶。
羅媽客氣了一句,就接過呂魚手里的凳子,又跟呂父打了聲招呼,呂父點(diǎn)了下頭就算是回應(yīng)了,把茶泡好就回屋里去了。
羅媽把其中一只凳子遞給她外甥,這才坐下來,問道:“你看我外甥行不行?”
然后像是怕呂魚不相信,又說了句:“羅媽說的都是實(shí)話,可沒有騙你……”
羅媽還要再說些什么,被呂魚打斷道:“羅媽說的啥子嘛,您的話我還能不信?只要你們信得過,人我肯定會一起帶過去的?!?p> 聽了呂魚的話,羅媽得意的笑了一下,說道:“你幺爹還說你不會收?!?p> 呂魚的幺爹就是羅媽的老公,他幺爹比他爺爺小了十來歲,比他父親大了二十多歲,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叫幺爹,反正一直都這么叫的。
“這是羅媽您介紹來的嘛,即便我人都齊了,也要給你面子把這個哥哥帶上去?!眳昔~笑著恭維一句。
說到這呂魚才發(fā)現(xiàn)羅媽還沒介紹這人叫啥名字,呂魚轉(zhuǎn)頭看向這人,問道:“大哥怎么稱呼?”
“羅永峰!”羅媽在一旁搶先答道。
“那永峰大哥,具體情況羅媽都給你說了吧,還有什么問題沒有?有問題我就再給你解釋,沒有問題我就記上你的名字,等出發(fā)前再通知你!”呂魚問道。
“姨媽說你們一家都是厚道人,不會騙我!”羅永峰笑著說道,笑容很干凈,干凈得就像是一個沒有心機(jī)的孩子。
這種笑容呂魚很少在成年人臉上看到,有些疑惑的看向羅媽。
羅媽心里咯噔一下,連忙把呂魚拉到一旁,輕聲說道:“我這外甥有些憨,但不是傻子,干活更是沒有問題,反而比其它人都賣力。”
“羅媽?!眳昔~語氣凝重了一些,說道:“他這樣我不敢?guī)С鋈グ。瑳r且電廠干活有時候要高空作業(yè)的,這人要是出了事,我怎么交代,你又怎么給他們家人交代。”
“他啊,就這么呆頭呆腦的,一直討不了媳婦,一家人一直就他和她老娘,就是我姐,但自從去年我姐過世了,一個家就他一個人了,哪還有什么家人啊,最近的親人就我了?!绷_媽帶著同情的語氣說道。
“這……”呂魚想要拒絕,可是又不想駁了羅媽的面子,沉吟著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不是傻子,只是有些憨,讀過書,甚至還當(dāng)過兵,在部隊(duì)表現(xiàn)也不錯,要不是學(xué)文化不行,說不定就留在部隊(duì)了,退伍回來后這邊也經(jīng)常去城里的工地打工,也一直沒出過什么事?!绷_媽在一旁著急的解釋。
“這樣啊?!绷_媽這么一說,呂魚大概就了解了,這類人說不上聰明還是笨,比不過常人的心思靈動,但做事卻又能沉下心來,不論結(jié)果,一根筋的做。
即便這樣,呂魚還是想要拒絕的,畢竟人帶出去就要擔(dān)責(zé)任的,而這類人在工地其實(shí)容易受欺負(fù),他又是當(dāng)過兵的,如果惹急了,說不定就要出事。但是看到羅媽希冀的眼神,呂魚實(shí)在狠不下心說出拒絕的話。
“罷了?!眳昔~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說道:“人我給帶過去,先試著干上十天半個月的,但是真要不適應(yīng),我就要給送回來?!?p> 呂魚沒有去想這一來一回他會貼多少錢,他只是不會拒絕一些對他關(guān)心的人的要求。
“沒問題?!绷_媽高興的說道:“他肯定能適應(yīng),在邊區(qū)當(dāng)兵都適應(yīng)下來的,只是出去打工怎么會不適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