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記憶重疊

　　回到宿舍，工人們都睡得正香，呼嚕聲此起彼伏。

　　即便只喝了一瓶酒，但正是犯困的時間，呂魚爬上床不大一會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房間里已經(jīng)只剩他一人了。

　　“無聊啊?！眳昔~感嘆了一聲，他沒有手機(jī)，宿舍里也沒有電視，時間確實難熬了一些。

　　掃了眼宿舍，正好看到劉佰良的床頭上有一本書，呂魚翻身下床，走到劉佰良的床邊，把書拿起來，就坐在劉佰良的床沿上看。

　　黃大師的書，黃顏色的封面，內(nèi)容也是黃顏色的。

　　他一個嘗過肉的人，加上如今正是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只一會就受不了，把書合上不看了。

　　又在宿舍里蹦蹦跳跳好一會，還去水房用冷水洗了個頭，這才壓制住心里的躁動。

　　書不能看了，又實在無聊，呂魚走出宿舍，就在電廠里隨意的逛著，不知不覺逛到了津電建的宿舍區(qū)門口。

　　這里的住宿條件比京二電要好一些，畢竟津電建不止做基建，安裝的活也做，連電廠核心汽輪機(jī)也是他們安裝的，所以這里技術(shù)工人很多，普遍的收入也比京二電那邊高很多。

　　相應(yīng)的宿舍區(qū)門前開了好幾個飯店啥的。

　　呂魚在一個網(wǎng)吧前停了下來，想了一下就走了進(jìn)去。

　　網(wǎng)吧的電腦很老舊，還是那種大塊頭顯示屏，網(wǎng)路甚至不是光纖。

　　找了臺電腦，交了十塊錢押金，熟練的點開企鵝，輸入企鵝號。

　　直到界面顯示號碼不存在，這才想起這號是他重生前用的，此刻還沒注冊。

　　點開注冊頁面，第一個號碼九位數(shù)的，呂魚嫌棄，重新注冊，最后注冊了一個6開頭比較順口的八位數(shù)號碼，找網(wǎng)管拿筆記上。

　　企鵝注冊好了，沒有好友，又不想隨便加好友，這號現(xiàn)在也就沒什么用。

　　還是無聊。

　　看到旁邊有人玩?zhèn)髌妫瑓昔~也注冊了一個號進(jìn)去耍，可是這網(wǎng)吧有些卡，畫質(zhì)還差，特別是對于從18年回來的他，更是受不了。

　　游戲玩不下去，最后呂魚點開新浪網(wǎng)，看起了新聞。

　　這才知道，原來剁手網(wǎng)才剛開始運(yùn)營沒幾天，連馬阿里都不知道這東西最后會變得多么龐大，但是呂魚知道，可是和他沒有關(guān)系。

　　上一世的他，每天為生計奔波，看到剁手網(wǎng)，能想到的也就是關(guān)于馬阿里有多少錢，剁手網(wǎng)又在雙十一賣了多少錢。

　　等他生活剛好一些能夠關(guān)心一些閑事的時候，卻已經(jīng)重生了，所以他不知道這時期開網(wǎng)店是很掙錢的，甚至不需要什么本錢，更沒有越來越恐怖的推廣費(fèi)。

　　他又看到第三次伊拉克戰(zhàn)爭正如火如荼的進(jìn)行中，這個離他更遠(yuǎn)了，心里為老薩默哀一秒，就跳過這條新聞。

　　新聞一條一條的看，看得很投入，有時事，有趣事，有世界大勢，可這些都沒有給他什么靈感的觸發(fā)，但他卻看得很投入。

　　當(dāng)網(wǎng)管來提醒他錢不夠了的時候，呂魚才醒過神來，掃了眼四周，剛才還比較空閑的網(wǎng)吧，此刻已經(jīng)排上了隊，呂魚知道這是工人們都下班了。

　　沒再續(xù)費(fèi)，呂魚下機(jī)，出了網(wǎng)吧，往回走。

　　又去京二建的食堂吃了五元錢的水餃，沒有再遇見田允濤，呂魚也沒什么失望的，快速的吃完就回宿舍了。

　　宿舍里只有四個人，都已經(jīng)吃過飯，甚至已經(jīng)躺在床上吞云吐霧的閑聊了。

　　呂魚看了眼空的床位。

　　“這些都在加班呢?！苯裢砑影啻蚧炷嗤粒蜎]半個木工的劉佰良什么事，此時看到呂魚注意力在空床位上，解釋道。

　　“對了你吃過飯沒有？”劉佰良又問道。

　　“吃過了?！眳昔~答道。

　　“外面吃的？”劉佰良沒看見呂魚打飯，也沒見呂魚在宿舍吃飯，帶著肯定的語氣問道，說完又指了指呂魚上午買的，放在床上，路上要吃的東西，問道：“不打算干了？”

　　“沒有，只是要回去辦些事！”呂魚解釋道。

　　“哦！”劉佰良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說道：“還以為你不干了?！?p>　　呂魚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去水房洗漱。

　　回來時看到劉佰良正在看黃大師的書，于是說道：“這種書少看點。”

　　“咦？”劉佰良正看得津津有味，聽了呂魚的話，思緒霎時從書里轉(zhuǎn)了出來，一臉猥瑣的看著呂魚，問道：“這書你看過？怎么樣好看吧？”

　　呂魚不答。

　　“別不好意思啊，看過就看過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眲哿几纱鄰拇采吓榔饋恚叩絽昔~旁邊，貼著他耳朵說道：“一看你就是個雛，想不想嘗嘗女人的味道，我知道一個地方三十元一次，帶你去把這處給破了。”

　　三十元一次的，呂魚想象了一下就是一陣惡寒，一臉嫌棄的搖頭，說道：“不用！”

　　“你可別嫌棄啊，告訴你，便宜也是有好貨的，那里有個妞，年齡不大，還長得漂亮，去的時候還要排隊呢！”劉佰良繼續(xù)介紹道。

　　想象可能已經(jīng)千人斬的女人，每天被一群老嫖客排著隊進(jìn)進(jìn)出出，真要排上后都不知道是當(dāng)天的第幾手了，呂魚更是惡寒，頭搖得更堅決了。

　　“趕緊去睡你的覺，小小年紀(jì)就不學(xué)好，就琢磨這些東西?！眲蹢澰谝慌月牪幌氯チ?，呵斥劉佰良，接著轉(zhuǎn)頭對呂魚說道：“你可別跟他學(xué)?！?p>　　呂魚還沒回答，就聽見劉佰良嘀咕著說道：“自己又不是沒去過，還說我?！?p>　　說是嘀咕，其實聲音并不小，一屋子的人都聽見了，就聽見房間里的老李笑著說道：“劉師傅，你這下尷尬了吧？”

　　劉佰棟尷尬化為憤怒，看著離他不遠(yuǎn)的劉佰良，從床上伸出腳，猛的一腳踹在劉佰良的屁股上。

　　光腳丫踹屁股也不疼，劉佰良踉蹌了一下，也不當(dāng)回事，得意的回自己的床躺下。

　　“劉師傅我先休息了?！眳昔~適時轉(zhuǎn)移了話題，化解了劉佰棟的尷尬。

　　“嗯，你早點睡，明天還要趕車呢?！眲蹢澱f道。

　　年輕的身體，睡眠質(zhì)量就是好，被錢工的哨子聲吵醒的時候，呂魚還以為才過了一會。

　　又躺了一會，呂魚直到天亮了才起床。

　　把被褥翻過來堆在床頭，又把蛇皮袋子放在一旁，想了一下又拿了一套夏裝塞進(jìn)裝著吃的的袋子里，看到還剩下的香腸臘肉，怕放壞了，呂魚全部拿出來，走到斜對門的小賣部，請老板娘幫忙凍上。

　　出廠門的時候，因為帶著東西，被門衛(wèi)仔細(xì)的檢查了一遍才放行。

　　就在電廠門口，呂魚攔住一輛去河府的客車，問了是不是去火車站，得到肯定的答復(fù)，這才上車。

　　下大巴，等火車，然后檢票上車。

　　依然是綠皮火車，依然走走停停，第三天早上火車抵達(dá)古都，下一班車還早。這次呂魚沒有帶多少東西，就決定在古都轉(zhuǎn)轉(zhuǎn)，也沒錢去旅游景點，就在車站外隨意的上了一輛公交，坐在公交車上，透過車窗，打量著這個城市。

　　不知不覺公交車到了終點站，呂魚下車。

　　突然，這地方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呂魚皺眉思索，直到看到不遠(yuǎn)處的一顆老榕樹下那個賣涼皮的小攤，還有坐在小攤旁的老奶奶。

　　記憶霎時被打開了。

　　那年夏天，如果不算重生的話，其實應(yīng)該是明年。

　　那時的他，已經(jīng)在工地干了大半年了，穿著一件磨損嚴(yán)重的衣服，頂著一張歷經(jīng)風(fēng)沙和烈日暴曬的臉，也是這么坐著公交，一路觀賞風(fēng)景，來到這里，然后點了一碗涼皮。

　　那時候的他，已經(jīng)被郝老板的伙食折磨得不成樣了，吃到這里的涼皮，覺得是最好吃的東西。

　　最后老奶奶沒有收他的錢，還給他打包了一份。

　　“老奶奶給我切一張涼皮吧！”呂魚笑著對坐在小攤旁的老奶奶說道。

　　“要得，你等下馬上就可以了。”老奶奶笑著答道，手麻利的扯起一張涼皮，幾刀切好，放入盆中拌好，再倒入碗里。

　　呂魚就站在旁邊，接過碗端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抽出一雙筷子，迫不及待的夾了一口放進(jìn)嘴里。

　　然后他皺了皺眉頭，不是不好吃，老奶奶的手藝不能說不好，甚至比大多數(shù)涼皮味道好，只是與記憶中的美味差得太遠(yuǎn)。

　　其實很多東西，不同的時期、不同的環(huán)境、不同的心情也就有不同的感受。

　　上次呂魚吃這東西的時候是在工地待了大半年，吃了大半年的白菜、土豆、西葫蘆，更是身為川省人卻很少吃到辣，當(dāng)來到古都，吃著與家鄉(xiāng)相近的口味，感受與現(xiàn)在截然不同。

　　所以，一些美好，最好的保存方式其實就是把他記在心里，不要嘗試去復(fù)制它，因為你只能找見你記憶中美好的東西，卻很難契合當(dāng)時的環(huán)境和心情，可能美好復(fù)制不出來，反而毀了心中的美好。

　　“怎么了，不好吃？”老奶奶看到呂魚吃了一口就皺眉停了下來，有些緊張的說道。

　　“怎么可能！”呂魚作出一副夸張的表情，“只是想一些事而已。”

　　“那就好！”老奶奶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

　　如果不與記憶中做比較，老奶奶的涼皮味道是真的很好吃，呂魚三兩下就吃完了。

　　扯了一張紙，呂魚擦了下辣出來的汗。再從兜里掏出錢，數(shù)了六塊，遞給老奶奶。

　　“一份兩塊，你給我六塊做啥子？”老奶奶疑惑的問道。

　　“以前還欠您兩份涼皮的錢呢！”呂魚笑著說道。

　　“你個小后生別匡我，一聽你說話就知道你是外地人，這么白白凈凈的外地小伙子，老婆子哪能記不住。”老奶奶擺著手不信呂魚的話，“你不會看我老婆子這么大年紀(jì)了還出來擺攤可憐我吧？”

　　其實老人家并不老，臉上皺紋也不多，腰不彎背不扛的很是矍鑠。

　　“沒有，真的是欠您的錢！”呂魚說道。

　　可老奶奶根本不信，說道：“我真的不差錢，我雖然沒有退休工資，但我兒子是交大的副教授，兒媳婦是交大的老師，工資都挺高的，他也孝順，兒媳婦也孝順，沒少給我錢?！?p>　　又問呂魚：“知道交大吧？”

　　老奶奶嘴里的交大應(yīng)該就是古都的交大了，呂魚點了下頭，由衷的說道：“交大副教授，真的太厲害了，奶奶你教了個有出息的兒子啊。”

　　“都是孩子自己爭氣，我哪會教什么孩子?！甭牭絽昔~的贊美，老奶奶樂開了化，只是謙虛著不肯應(yīng)承，“這下你知道老婆子真的不差錢了吧，我吶還擺著這個小攤，就是因為當(dāng)年就是靠著它才供了我家小子讀書，如今他也成家立業(yè)了，可這攤子有了感情，一天不擺吧，心里老不得勁兒?！?p>　　呂魚陪著老奶奶聊了一會天，重生前欠下的錢沒給出去，反而今天又被免單了。

　　告別老奶奶，呂魚坐同一班公交回到火車站，無所事事的等到火車檢票，到了下午五點，火車檢票，呂魚坐上了回綿城的火車。

　　綿城離呂魚家更近一些，上次是因為始發(fā)站的票好買，行李有地方放置，所以買了蓉城的票，回來卻是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