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進(jìn)車?yán)?,得得低頭抓住方向盤,試圖阻止辰安啟動車子。“你要做什么?”
他還能做什么?
他心勞計絀地編了個無聊透頂?shù)睦碛桑f服自己來為她伸張正義、抱打不平……可惜,世事多變?。〕桨矊⒛欠莨菲ù韰f(xié)議扔到后座,然后憤而急地問:“你帶身份證了嗎?”
“帶了?!辈粚Γ龖?yīng)該先問:“你要我身份證干什么?”
“登記結(jié)婚!”辰安扒掉那只僵在方向盤上的手,然后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停車,放我下去?!?p> 得得也沒想到,在夢寐以求的結(jié)局到來之際,她的潛意識里竟是回絕。
聞言,辰安周身不由自控的一緊,他真想一手掐死正在搖晃車門的她!
可怒氣卻不爭氣,被心痛緩緩從表層驅(qū)走,漸漸突露出心中埋藏已久的死告活央:“趙得得!你不是喜歡隨便找個人結(jié)婚嗎?這回選我,行嗎?”
他這是什么話!
那場婚姻是她在立錐之土上的無二選擇,他怎么可以說是隨便那!
得得揚起頭,歪著脖子說:“不嫁給你就是隨便嗎?我克夫。我不想克死你。請放我走!”
“趙得得!”辰安握緊拳頭,一怒之下捶得氣笛震耳欲聾。“請你別用這種理由搪塞我。我告訴你,我方辰安這輩子對死亡感到唯一的痛苦就是沒能為愛你而死?!?p> 得得一手捂住嘴,一只手夠到門把,繼續(xù)不顧一切地?fù)u晃著車門……
辰安,我們別再重蹈覆轍了,世間根本沒有僅為我們兩人而筑的領(lǐng)地。
你母親闖進(jìn)那間房子時,真的好氣派!
“請叫我王女士或者方夫人?!?p> 王雋美連讓她叫一聲“伯母”的緣分都沒給她,直接推開她走進(jìn)房間,字字似定罪錘音:“快把辰安的東西都交出來。”
得得踽踽地走進(jìn)臥室,搜羅起該歸還的東西。
手中的東西越集越多,也越集越重。一不留神,東西嘩啦啦地掉了滿地。
她彎身去拾時,腹前有個小小的疙瘩鼓了出來,像是要阻止她蹲下。
“銀行卡、項鏈、鑰匙……”得得護(hù)住肚子,將東西一一上繳。
“這些是全部了嗎?”王雋美吝嗇地說。
得得攏了攏腹上的衣襟,沒敢正面回答:“我會寫份授權(quán)書。您拿著我的身份證和授權(quán)書去給房子過戶吧。兩個月后,我會把身份證掛失重辦。這樣,您和辰安就不用再見到我了。”
“你倒是識趣。”
“辰安他還好嗎?”
“忙著訂婚的男人,能有啥不好?!”
“我能問問為什么嗎?”
“你先問問你自己,為什么喜歡我兒子?”王雋美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后接著說:“因為他既有錢又優(yōu)秀?!?p> 得得無從否認(rèn)。
“那如果出現(xiàn)一個比辰安更有錢,更優(yōu)秀的男人,你確定不會移情別戀嗎?”
她會嗎?得得答不出。
“你這種人我見多了,賤胚子生的永遠(yuǎn)都是賤胚子!想霍亂我們家,你和你爸還嫩了點……”
身為人子女,她此時本該維護(hù)一下生養(yǎng)她的父母??煽粗c辰安相似的那張臉,她任何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她并不懦弱,但仍不敢和面前的人撕破臉,那是因為她還或多或少地懷揣著一個能嫁于辰安的“理想”。
得得瑟縮在副駕里,無比憎恨自己當(dāng)時沒能為父母申辯。
她咬著手背,貝齒一寸一寸地沒入肉中。
辰安實在不忍看著得得自殘,便泊了車,給車門解了鎖。
得得奪步下了車。
在車門被關(guān)上的那一瞬,他們再次被分隔成兩個世界。
得得腿似灌了鉛,步履沉重,但方向明確。
走到幼兒園,隔著柵欄,得得看著兒子被一眾小女孩尾隨著,小臉上有點驕傲,又有點冷俊,很像……
呵!又是他!
翰翰飛奔過來,得得蹲下接住兒子,打趣說:“那么多小女孩兒圍著翰翰,翰翰最喜歡哪個?”
“都不喜歡,我只喜歡媽媽。”
依舊是她百聽不厭的答案,語氣依舊很像……他。
翰翰抬起圓圓的手指,在她臉上點兵點將,像是在查閱什么。
得得含住兒子的手指,嘴角淡淡揚起。
翰翰也樂了,還對她說,“媽媽什么也沒缺。”
是呢,丟失的笑容也回歸了,是什么也不缺了。
電話突然響起,陌生的號碼。
得得把兒子送回園區(qū)后,接通了電話。
“趙得得,你怎么這么混蛋,你憑什么連我也不聯(lián)系……”
即使再激憤的言語,也掩蓋不住鐘明秋對她的擔(dān)心。得得自知虧欠這位朋友太多,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解釋,唯好輕輕喚著她的名字:“秋秋?!?p> 沒想到時隔五年,得得仍能第一時間辨出是她,可見她是有念著她的,同時也證明得得這些年過的有多單調(diào)。思及至此,鐘明秋準(zhǔn)備好的一車臟話一句也罵不下去了?!暗玫?,你過得好嗎?”
“挺好的,你那?”
“我也挺好。除了上班,就琢磨怎么把高文翔的信用卡刷成我的會員卡。我只管千金散去,他只管還復(fù)來。”
“真好?!?p> “明天帶你老公去福慶,咱們聚一聚?!?p> “他……不在了。”
“什么?不在了?什么時候的事兒?”
什么時候的事兒那?得得無從說起,那個故事太長,太亂。
她允諾說:“秋秋,咱們過幾天再聚吧,到時候我再慢慢講給你聽。我這幾天想出去散散心,回來再聯(lián)系你?!?p> “為什么要去散心?去哪里呀?我陪你去?!?p> “秋秋,你成家了,要出門出差不再是一個人的事了?!钡玫脩脩玫卣f,“我走的急,沒辦法等你。再說,你還有工作?!?p> “你又想躲起來?”
“我以后不用躲了?!彼呀?jīng)把辰安傷透了,要躲也是辰安躲她。
掛掉電話后,鐘明秋坐立不安,也沒請假,直接奔去了高文翔的律師事務(wù)所。
她剛到,方辰安就拎了瓶酒進(jìn)來了。
高文翔搶過酒瓶,問辰安:“怎么,協(xié)議沒簽成?準(zhǔn)備用酒灌死我,為你女人報仇?!?p> “我女人?”辰安冷眼向右一瞟,思忖良久后惻惻地說:“我真是犯賤!”
“方辰安,”鐘明秋性急地說,“你別執(zhí)拗了。得得要去大理,你趕緊去定機(jī)票。上了飛機(jī)你們再好好談?wù)劇P液妹魈熘挥幸话囡w機(jī)去大理。你快去訂票吧?!?p> 辰安搶回酒瓶,拔掉瓶蓋,狂飲了一口?!八ツ膬海c我何干?”
見方辰安無動于衷,鐘明秋急得直原地打轉(zhuǎn),可她又不擅長以理服人,只好拿出女人的表演才能了。
她挽起袖子,以極富戲劇沖突的舞臺腔說:“方辰安,瞧你這點出息,枉費我喜歡你那么久!”
啊……?!
屋內(nèi)的兩個男人同時木住。
高文翔忙問,“老婆,什么情況?”
“你本來就是我的退而求其次?!边@話鐘明秋脫口而出。
“不是不是……老婆,我一直是備胎啊?!”高文翔瞬即怒火攻心,在屋里四處尋摸起銳器,準(zhǔn)備刺死情敵?!胺匠桨?,我這就取了你的狗命?!?p> “高文翔,你還有脾氣了?”鐘明秋頓了頓足,愈加硬氣地說:“我給你轉(zhuǎn)正,你不樂意是吧?”
“樂意!樂意!”敵我實力懸殊,高文翔趕緊割肉賠款,“老婆,對不起。給老公抱抱,老公給買包包?!?p> “起開!”鐘明秋推開高文翔,坐到了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說:“高文翔,我問你,如果我跟你提離婚,你會怎么辦?”
“肯定死纏爛打到底,堅決不同意。”
辰安放下酒杯,“不叨擾你們了,先走一步?!?p> “方辰安!”鐘明秋大吼起來,“你等我說完再走!”
“那請你快說?!?p> “方辰安,你什么都比高文翔好,就是死皮賴臉這點照高文翔差遠(yuǎn)了。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像高文翔愛我一樣愛得得?!?p> 辰安心口猛的一空。
是呀,憑什么他說要結(jié)婚,得得就必須要答應(yīng)。
他是不是把得得對他的愛看得太理所應(yīng)當(dāng)了?
莫非在這段感情中,被慣壞的人是他?
辰安轉(zhuǎn)過身對高氏夫妻說:“酒今天是喝不成了。你們快去幫我定個頭等艙吧。”
“你可真是大少爺!”鐘明秋看了看左右,覺得酒杯還算順手,就拿起酒杯朝辰安砸去?!胺酱笊贍?,您就不能屈尊降貴坐個經(jīng)濟(jì)艙,然后跟別人換個位子,坐到得得旁邊嗎?追人也不放低姿態(tài),我祝你一輩子單身!”
辰安沒辯解,匆匆轉(zhuǎn)身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辰安走后,高文翔撇嘴笑了笑:“老婆老婆,今晚你要是表現(xiàn)好,我就告訴你方辰安為什么要訂頭等艙。”
“你還敢和我談條件?”鐘明秋不敢置信地說。
“不敢不敢?!备呶南枳焐想m在認(rèn)慫,但手上卻已不安分,“方辰安他是想求個萬無一失。你想呀,用經(jīng)濟(jì)艙換經(jīng)濟(jì)艙,萬一對方是一家人,不肯分開坐怎么辦?但用頭等艙換經(jīng)濟(jì)艙就保險多了。就算是一家人,也愿意分配個人去頭等艙享福,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