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世禮翻過一個山頭,心里還在偷著樂。
他這一番大鬧,把詹本棟玩得團團轉(zhuǎn),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心里也知道,若是一個搞不好,這件正義出頭就要變成壞事。詹本棟拿世禮沒辦法,卻能拿蔡閔莊的人出氣。
世禮心道:詹本棟堂堂紅槍會會長,這次栽了這么一個大跟頭,怎么可能服氣?他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再加上這次丟了面子,還不是想怎么整閔生福就怎么整。我這次若不能徹底治服了他,肯定還會生事。到那時,不僅解決不了問題,說不定還成了幫倒忙??梢姵淹L(fēng)一時爽,其實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那么這事兒該咋辦呢?師父總說要以理服人,可今天我說的話比一年都多,道理講了那么多,也沒見那個老不羞的聽進去啊?
他還要拿槍打我呢!想到這里,世禮就有些生氣。
要不是自己最后用精鋼?dān)椬λ靼褜Ψ降臉寭屃嘶貋?,這次的“以理服人”和“仗義出頭”都成了笑話。
還是最后拿起了槍,才嚇住了那些人??梢?,還是有槍的人說話才有分量,才能降服人。
師父平日里,給小和尚們講戒律,他們也總是聽不進去。最后還是動手打了一兩個調(diào)皮搗蛋的,才把他們打服氣了。
對!就這么辦!詹本棟不服氣,那就打到他服氣!今晚再到他老巢去鬧一鬧,把他鬧害怕了,他就會老實了。
世禮心中打定主意,決心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到晚上再行動。他本想停下腳步四周看看,有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卻感覺有人在跟蹤。于是他眉頭一跳,又加快步伐走了起來。
古世禮轉(zhuǎn)過一個山尖,躲在石頭后。等到腳步聲靠近,他猛地從石頭后面跳出來出:“去!跟著我呢?”說著沖上前,一把把那人掀翻在地。
那人被世禮一掀,摔了個七葷八素。世禮飛快的壓著他,無視他的掙扎,把他衣服搜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武器。便用自己的綁腿把他捆好,提起走進不遠的竹林里,摔在地上。
隨后,世禮掏出匕首砍斷一顆老竹子,坐在邊上慢慢地劈起了竹簽。他劈完又刨,直把竹簽刨得又細又尖。刮完一根又一根,也不說話。
那個人被捆在地上,先是掙扎,掙不開;又開始喊叫,沒人理;最后裝起了無辜。
但是世禮依然不理他,悶坐在地上削著竹簽。聽他叫的聲音大了,就拿一根削得尖利的竹簽比著對方的眼睛看過去,那眼神冷冰冰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把竹簽子插進對方眼睛里似的。
那人被唬了一跳,聲音便啞在嗓子里,半聲也不敢出了。他躺在地上,不曉得世禮綁了他要做什么。動也不敢動,問也不敢問,一個人就在那里胡思亂想起來。
這里孤山野洼,前后幾里看不見一戶人家、一個人影。此時四野唯有風(fēng)吹草動聲,使人感到更加恐怖。他緊張地縮成一團,眼淚默默地流出來,混身像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世禮仍繼續(xù)刨竹簽,刨完二十根竹簽,已是時近中午。
他這才開口沖著那人說:“我問,你答。這有二十根簽,你若不答,若敢騙我,就把它……插到你手里?!彼阏f邊比劃,那人嚇得一躲,卻躲不掉,鼻涕眼淚流作一團,怕得直搖頭,卻什么都不說。
世禮慢悠悠地繼續(xù)嚇唬他:“插滿五根,手就沒用了,我就剁了它!”他亮了亮匕首,見那人更害怕了,就補充,“雙手雙腳都斷了,你還不說,我就殺了你?!?p> 那人驚恐地說:“你還是直接殺了我吧!”但就算這樣說,他還是不敢回答古世禮的問題。
古世禮有點苦惱,知道他是更怕紅槍會算賬。就同他說:“你說實話,我放了你,不會讓人知道抓過你。你若不說,死了之后,我再找別人問,問出來就說是你說的。你自己想想吧?!?p> 那人快被他氣哭了,忙不迭喊道:“我說我說!你說話算數(shù)?不說是我說的?!?p> 古世禮“嗯”了一聲:“一言為定。你叫什么?”
“詹本君。”世禮問出答案,就掰斷一根竹簽。那人見他有一說一,掰斷一根簽字,心里就有底了,也更愿意說真話了。
問:“和詹本棟什么關(guān)系?”
“堂兄弟?!庇株嘁桓?。
問:“你住哪?”
“詹鄉(xiāng),同詹本棟住在同一個塆?!?p> 問:“詹本棟現(xiàn)在住在詹鄉(xiāng)?”
“不在,他應(yīng)該住在詹家寨?!?p> 問:“詹家寨在哪?和詹鄉(xiāng)相距多遠?”
“詹鄉(xiāng)在寨子?xùn)|,就隔條田沖……這是兩個問題了,你得掰兩根!”
古世禮“噼啪”幾聲,掰夠了竹簽,看他一眼,又問:“寨子里情況咋樣?詹本棟住哪一間屋?”
詹本君老老實實地說:“詹家寨建在一個石山頂上,房子圍成一圈,只有南邊一個寨門和山岡相連,可以出入,寨門有人看守。其余三面是石崖,光禿禿地爬不上去,寨子北面有兩層房屋,詹本棟住在北面外層的三間屋里?!?p> 有前面那些問題做鋪墊,他這次回答地全無心理負擔(dān),噼里啪啦把所知道的全說了,唯恐有什么遺漏。
世禮不再問話,捏著剩下的竹簽發(fā)起了呆。
過了一會,詹本君小心翼翼地問:“剛才那個問題,算幾根簽?”
世禮沒理他,那人又說:“你說好要放我的,怎么不算數(shù)?”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
世禮依然不答。
“媽呀!我這次可死定了!”那人小聲哭起來。世禮仍不說一句話。
“你殺了我吧!反正我活不了,你也跑不掉。會長發(fā)了必殺令,紅槍會已分路出擊,方圓二十里都會以你為敵的?!闭脖揪至R了起來。
世禮好像沒耳朵似的,又拿起竹子刮他的竹簽,刮斷一根,再換一根。
“我求求你了,你饒過我吧!我跟你無怨無仇的,殺了我,你也得不到好處?!钡遣还苷脖揪R也好,求饒也好,世禮一直是像臺機器似的,機械地重復(fù)著刨竹簽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