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遇見剛好

　　細雨綿綿，整個城市迷蒙，在菲菲細雨中黏糊得化不開。付子杰哼著小曲，左手插兜，右手拎著一個圓柱形的白色保溫杯，腳步聲噠噠地，故意繞到護士站的總臺去。

　　這幾天熟絡(luò)下來，這里的護士基本都知道5樓的病房里住著一個冰美人兒，話少但每個護士在幫忙護理之后總能聽到她羞赧地，鄭重而客氣地道聲謝謝，但讓她在這里出了名的卻是因為她有個體貼入微，貌若天人的“男朋友”。

　　“喲，今天又帶了什么好吃的雨卿?！罢驹谧o士站抬前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護士，身形纖細，醫(yī)用口罩遮了半邊臉，只露出細長的雙眸和仿佛貼在臉上的長眉。她看著他故意抬高的下巴，故意晃到她們眼前的那一罐白色瓷保溫杯，她眼角堆笑著問。

　　”烏雞粥，聽說你們女孩子吃這個最能補血。“他湊近說到，那俊朗的五官忽地在女護士眼前放大，護士心跳加速，只一眼的直視仿佛心都漏了半拍。

　　”額.....哈哈，真細心，都不知我們這里多少的小姐姐們多羨慕雨卿?！?p>　　”喲，看哪個大帥哥，又一早來看女朋友來了“，一個身形矮胖的護士走了過來，注意到那只白色的瓷保溫杯，邊說。

　　”你親手煮的？“女護士半開玩笑地問。

　　”呵呵，當然，這才能體現(xiàn)出我的真情實感嘛“，他笑著，故意揚高聲音，嗖地一聲，很快就看著他頎長的身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處。

　　”這臭小子，你有見過他主動跟我們說過半句話，除了提到他的女朋友之外，那整張臉都浮出來的騷動。“兩名女護士嘀咕著，爾后意會相視一笑。

　　這幾天早上8點，他總是準時地出現(xiàn)在病房門前，今天也不例外，不遲也不早，剛好8點整，他總能掐著最準的，張雨卿吃早餐的時間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她坐在病床上看著他，淡淡地笑著，很自然地接過他端上來的粥，一口，一口地細嚼慢咽著，即便是沒有只言片語，兩人在一起形成的某種結(jié)界，很自然地將外界隔離在兩人的小世界之外。

　　一旁的玉瑩，覺得這周遭的空氣充溢種說不上口的粘膩，她突然臉色緋紅，弱聲說到：”嘻嘻......那個雨卿姐，子杰，我......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有我在，玉瑩姐你就回去吧?！案蹲咏苷f到。

　　她看著他竊喜的雙眸，好像恨不得她馬上消失一般，只留他一個人好與張雨卿獨處，她心虛似地溜了出去。

　　張雨卿剛反應(yīng)過來，張口想要跟她說什么，卻早已看不見人影了，兩人對視，她又急忙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喝起了手中的粥，那入口既化的肉，填進胃里，充實了她空落落的心。即便不會做飯的她，也能知道這粥熬了起碼2個小時。

　　張宇彬接待完最后一個病人，抬頭瞭望著窗外的那一樹的月桂花，在微微細雨中，白色的花瓣細細碎碎地鋪滿整個院子。想當時這顆樹的存在皆因張雨卿，如今恐怕它的使命也到了頭，她已經(jīng)不再需要它，就像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再依賴他這個心理醫(yī)生，來這里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他木訥地望著那一樹花，失了神，反倒是外面的助理，一臉的愉悅輕松，只要張雨卿不來，她總會是一副好心情，輕輕地哼著小曲，竹節(jié)似的雙手飛快地啪啪地打著字。

　　他突然笑話著自己，想起了剛走的一個40來歲的女人，這女人生得風韻猶存，年輕時，丈夫與她感情好得令人羨煞，丈夫在外創(chuàng)事業(yè)，她則在家做起了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只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丈夫事業(yè)有成了，孩子長大離開了家，她也人老色衰。丈夫在外找了個年輕貌美的，而回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漸漸的女人患上了嚴重的抑郁和焦躁癥。

　　每次女人來這里尋求心理援助時，他嘗試勸她讓她離開那個讓她生病的環(huán)境，但女人總覺得不甘，自己辛苦一輩子輔助了這個男人有如今的成就，她覺得不甘心，即便是離開，也要先讓那個男人落魄。她甘愿蟄伏在這樣晦暗的環(huán)境，犧牲自己的下半生，也要與男人一損俱損，即是我不好過，也不讓你好過。

　　他喉頭涌動，許多話急需一個傾聽者，他草草地解決了午飯，便驅(qū)車趕到了醫(yī)院，今天是張雨卿傷口拆線的時間，他放心不下，總要自己親眼過來瞧一眼。

　　步出電梯，疾風般來到張雨卿的病房前，眼眸間的那股急切盼望瞬間被澆滅。怔愣地望著眼前，付子杰正歪著頭安靜地坐在病床前，敲著平板，而張雨卿臉朝著付子杰，雙手彎曲擱于枕頭旁，閉目酣睡，眉目舒展淺晴。這樣的動作哪怕是眼瞎了的人都懂，更何況自己一個心理醫(yī)生，這是人在面對最讓自己感到安全的人，放松一切戒備，所做出的動作。

　　張宇彬瞬間覺得被什么鋒利的東西扎住了心脈，他雙膝頓覺酸軟無力，心情就如那加了檸檬的汽水，冒著酸泡。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都未拉開序幕，他竟看到潰不成軍的落敗。

　　付子杰感覺到背后一陣冰刺，轉(zhuǎn)過身，正好瞥見了立于門外的怔愣著的張宇彬，四目相交的剎那，猶如刀鋒相搏，鏗鏗鏘鏘，他嘴角示威似的朝張宇彬勾了勾。

　　扭頭目光旖旎地注視半會熟悉中張雨卿，為她耶了耶被角，起身，動作極小心謹慎地走出房間，合上房門。

　　對站在走廊外的張宇彬輕聲說到：“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談?wù)劇薄?p>　　兩人默然，踱步在人流不停的走廊上，相似的氣度，氣宇提拔，宗之瀟灑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在急奔的人流中，仿若茂林修竹。引起兩旁的路人紛紛駐足側(cè)目，就連那病房內(nèi)的姑娘大姐們都要擠著腦袋在病房門口邊，一賭這難得的可餐“男色”。

　　付子杰笑著，眼角的余光打量著身邊的，置若罔聞的張宇彬，說到：“若不是我們是競爭關(guān)系，或許還可以組個偶像組合出道，以我們的超高人氣必定秒殺一眾小鮮肉。”

　　張宇彬陰郁著臉色，說：“你我兩人有什么競爭？”

　　“哈哈….你覺得呢？”付子杰不屑地說，一臉的倔傲不遜。張宇彬自是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頓了頓。

　　說：“你覺得一個認識了3年的人，和一個剛認識不到2個月的人談得上競爭”？

　　兩人走到樓頂，過了樓梯大門的智能檢測關(guān)卡，出了樓頂，眼前白霧茫茫。仿若置身于茫然霧海中。

　　“難道張醫(yī)生沒聽說過這樣一句話？”付子杰笑問。

　　“什么話”，張宇彬沉音問。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付子杰邊說邊故意將尾音拖長，有意刺起張宇彬那自尊心。

　　”沒到最后，又怎知不是來得早能熬過來得巧的?！?p>　　”呦呵，張醫(yī)生這是要向我下戰(zhàn)書？”付子杰揶揄著他笑道，張宇彬默然。

　　兩人隔著一米寬，平行立于鐵欄桿旁，目光炬炬向遠方眺望，穿過那薄霧，依稀能看見地天的一線，隱隱若若橫貫建筑群向兩端延伸。

　　付子杰打破短暫的沉默，繼續(xù)說：“其實，在我第一次在幽幽谷遇見你時，我就知道你喜歡雨卿，而且還是非常喜歡，恐怕這樣的感情絕非一日.......只是嘛，可惜，只是你的一廂情愿”。

　　“至于，我與雨卿的情感如何，我覺得旁人，沒有資格量度”，張宇彬語氣有些慍惱，這帶著置氣的口吻卻不是因為付子杰的口舌之薄，而是就連旁人都能一下看出他的心意張雨卿卻絲毫沒察覺。

　　“其實，你我都清楚，雨卿就如高掛在朗朗夜空上那彎皎皎明月，讓人喜愛之余卻也黯然心生敬畏，只可遠觀而不容褻玩，她屬于這人世間，而唯獨不屬于我們?nèi)魏我粋€人，我們不要試圖去嘗試將她采摘下來，但可以像那旁邊的星光一般，襯托她的明亮”。付子杰說

　　張宇彬頓感內(nèi)心的震動，這熟悉的言意，讓他想起了虛竹的那一番話，“雨卿是帶著使命出生，終其一生也會是為了使命?！?p>　　身邊的年輕人竟比他看得通透，也愛得通透，開始對這個少年刮目相看，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我們各憑實力吧，當然共同目的就是守護她的安全。”張宇彬笑著說。

　　似乎橫亙在兩人的鴻溝搭起了一座橋，兩人相視一笑泯了恩仇，頭發(fā)，衣服沾上了這霏霏細雨的濕氣，臉上也蒙了一層霧珠。

　　“雨卿的傷口沒什么大礙了吧”，張宇彬問。

　　“嗯，上午拆了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备蹲咏艿坏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