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歡也不知道趙雍幾個意思,那葉冉需要自己保嗎?她懷疑自己送回去的信有誤。
前幾日未免君上擔(dān)憂,所以一切順利后便急忙派人送信回去,誰知不送還好,送了反而惹了這事。
不過謝無歡也實在奇怪,自己這樣一個出名的人物,葉冉竟然不知道。這一來得感謝這個面具,二來得歸功于自己宮中當(dāng)差這么久,為官姿勢學(xué)得有模有樣。
既然不能走了,那總不能天天吃喝玩樂,于是一有空就往山林里跑,看似閑來瞎逛,實際上周圍常見的一些草藥,她尋到了不少。
這正值夏日,花葉整齊,很好辨認(rèn),與棲翠賀全商量能弄多少弄多少,曬干備用。
除此之外她還經(jīng)常幫助軍醫(yī)整理藥材,抽空還喜歡跟將士們講解基本的自救方法,大家見她平易近人,都喜歡與她親近。
倒是棲翠心里十分不樂意,感覺這樣有失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其實她也不知道什么樣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葉冉這幾日積極改善關(guān)系,只是收效甚微,謝無歡依然不改愛理不理的態(tài)度,葉冉很是頭疼。
下午太陽剛下去一點(diǎn),他便放下手中的事,朝謝無歡營內(nèi)走去。
營前曬著各種草藥,葉冉藥前停下,隨手拈起一根放在鼻尖聞了聞。
又看了眼前的場景正在發(fā)呆,恰好賀全出來,愣了片刻上前道:“這日頭毒辣,葉帥還是進(jìn)來吧?!?p> “這些是什么藥?”葉冉指著眼前道。
賀全兩步跨上前,“這里都是解毒止血的藥,極常見的?!?p> “謝大人有心了,”葉冉指指里面,“她還在生我的氣?”
不知為何,謝無歡不走他心里是舒坦的,一想到她對自己不理不睬,又有點(diǎn)坐立不安。
“葉帥多心了,公子沒有理由生氣,畢竟您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考慮,以大局為重?!辟R全道。
男人對男人的了解,總比女人客觀一些,女人的了解要不受情感左右,要不就以猜測定論。
葉冉感激地點(diǎn)點(diǎn)頭,完全放下了一軍統(tǒng)帥的驕傲,他突然對自己有了新的認(rèn)識,從前那個說一不二,從不解釋的葉冉也有今天這樣怕人生氣的時候?
謝無歡雖然沒有完全聽清楚兩人說什么,但她判斷葉冉可能要進(jìn)來,于是讓棲翠出去說自己午睡還沒醒。
棲翠覺得有些為難,大熱天的,人來了不讓進(jìn)屋,這也太不近人情了,何況還在人家的地盤。
但是謝無歡卻堅持,于是棲翠無奈地出來,“葉帥請回,公子說他還在午睡。”
“……”謝無歡在里面聽見這句話,差點(diǎn)吼起來,棲翠撒謊能不能認(rèn)真點(diǎn)?
這句謊話說得毫不遮掩,連賀全聽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葉冉知道謝無歡還在生氣,他原本不會在意,畢竟這些年自己做了許多身不由己的事,讓人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可是現(xiàn)在他卻莫名的著急,想解釋清楚。
他停在原地片刻平靜地道:“那我晚點(diǎn)再來?!闭f完又補(bǔ)充一句,“有什么吩咐還請不要客氣?!?p> 對于今天這個閉門羹葉冉相當(dāng)?shù)闹匾暎厝ケ阕屑?xì)思考緩和矛盾的法子,只是一時計短。
一番焦躁后,帶著左青去了城樓,見塵土匿跡的一線崖,心中又升起各種計劃,只有站在這里他才覺得自己還是從前的葉冉。
“少帥,齊軒攻還是不攻?”左青問道。
“不攻!”葉冉片刻后又道:“他的好事被謝大人破壞了,攻的勝算不大?!?p> “那就一直這樣?”左青擔(dān)憂道:“這樣恐怕耗不過他們?!?p> 葉冉眉頭微皺:“他們遠(yuǎn)道而來都不怕,我們怕什么?”
“你已經(jīng)將大部分搬運(yùn)部隊遣返,這樣緩解了糧食緊張的問題,又可以解決夏種國內(nèi)缺乏人力的矛盾?!弊笄嗤蝗幻靼兹~冉的底氣,以他對葉冉的了解,即便對方不攻,他也會打,只是現(xiàn)在似乎只做了耗時的準(zhǔn)備,然而對方是遠(yuǎn)程,除了精兵強(qiáng)將還有很多勞動力被困在這里。
“齊軒恐怕正在等著我死,等著我軍流患發(fā)作?!比~冉想起謝無歡,心中又騰起一種煩躁,“可惜算盤白打了?!?p> “這次運(yùn)氣好,碰到了謝大人,要不即便不會大規(guī)模發(fā)作,也弄得人心惶惶?!弊笄嗵擉@一場的神色爬上雙眼。
葉冉并未吱聲,任由城樓上的風(fēng)舞動青絲,頭頂上的軍旗獵獵作響。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兩人一起下了城樓,見日頭還盛葉冉便問:“今日可曾給謝大人送下午點(diǎn)心?”這種特殊的待遇在葉冉軍中從未有過。
左青道:“自從那件事過后,謝大人便叫不送了,說一視同仁。”他明明記得跟葉冉匯報過,也得到他的默認(rèn)。
“你回去讓廚房準(zhǔn)備一些送去,還有那種果子摘一些,她不是喜歡吃?”
葉冉看似平靜,可左青已經(jīng)感覺到有哪里不對,眼前這人討厭搞什么特殊化,連他的廚房吃的東西都基本上和大家一樣,又向來看不慣王城奢侈的生活習(xí)慣。
那日謝無歡說取消下午點(diǎn)心,說實話他很滿意?,F(xiàn)在卻又巴巴的吩咐一遍,還細(xì)心地發(fā)現(xiàn)人家喜歡吃那又酸有澀的果子。
“謝大人不像其他嬌貴的公子哥,雖為特使,但很好伺候,這個就不用了吧?”左青試探地問道。
“讓你去你就去?!比~冉緩緩下樓,頭也沒回地道:“先送到我那里,我親自送去?!?p> “您親自送去?”左青確認(rèn)一遍不再說話,小跑著去了伙房。
葉冉前幾日與姚旭一起去到蒙山守府,就糧草一系列問題與守城交代。
原先送來的糧食直接送到營地,現(xiàn)在葉冉?jīng)Q定,糧食一到蒙山,便會雇傭蒙山當(dāng)?shù)氐娜私邮?,再送往營地,而且會高價就近收購糧食,雖然不缺糧,但是葉冉總是提前考慮。
臨走的時候還讓守城盡快送個洗澡用的大木盆,并將一應(yīng)用品配齊。
難為他考慮到這樣的細(xì)節(jié),之前以為謝無歡很快就走?,F(xiàn)在人家指不定要住到什么時候,而洗澡成了最大的不便。
將點(diǎn)心送來時,謝無歡正在翻曬草藥,棲翠拿一塊板子給她攔太陽。
她邊翻邊跟棲翠解釋這些藥材的功效,直到看見葉冉才閉口。
“謝大人辛苦了,我讓人做了些點(diǎn)心?!比~冉主動開口道。
謝無歡看都沒看一眼,“多謝葉帥,你送來的不會有毒吧?”
棲翠上前拉了拉謝無歡的衣角,小聲在她耳邊道:“人家的地盤,我們還是不要得罪他?!庇洲D(zhuǎn)向葉冉請他屋里坐,并表示這會公子正有些餓。
葉冉跟著棲翠進(jìn)了屋,謝無歡見兩人撇下自己,便也覺得剛才那句話說得不妥,遂也跟了進(jìn)去。
“葉帥和公子慢慢聊,我出去將剩下的活做完。”棲翠的態(tài)度讓葉冉改變了一慣來對她的看法。
謝無歡此時也沒了脾氣,原對葉冉的那點(diǎn)不諒解也拋諸腦后,她自己也考慮了,總不能老是這樣針鋒相對下去,畢竟相處的日子還長呢。
“那日之事實屬無奈,你一定認(rèn)為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葉冉嘆了一口氣。
謝無歡不做聲,殺人不眨眼倒算不上,畢竟自己也聽說過葉冉的為人及治軍事跡,見他這般語氣,謝無歡也軟下來,認(rèn)真地思考了這件事做與不做的影響。
不做,無非就是那樣半死不活地維持生命,而夏日已到,天氣炎熱,更容易發(fā)生難以預(yù)料的后果。
見她不說話,葉冉又道:“我曾有過這樣的教訓(xùn),因小失大?!?p> “軍營之事,謝琦不好過問,想必葉帥也是深思熟慮過的,只是鮮活的生命戛然而止,我有些不好接受。”謝無歡實話實說。
“明白!”
推心置腹談?wù)摿撕芫茫钡綘I外出現(xiàn)棲翠興奮的聲音,兩人才起身出來,謝無歡一看眼前放著的大木桶,疑問地看向葉冉。
“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走,所以也沒打算準(zhǔn)備,前兩日去城內(nèi)辦事,就讓他們送個過來?!比~冉平靜地說道。
謝無歡一陣感動,這雖然是件小事,但是以她對男人的了解,很少有人想到這個,更何況他這樣的人?
“在下確實有些怪癖,葉帥這個禮物,在下就收下了?!敝x無歡道。
葉冉命人抬進(jìn)去放好,放滿水先泡幾個時辰。
這件事辦的謝無歡很是開心,她撩起木桶里的水道:“這回好了,我還打算這兩日帶你去城內(nèi)好好洗個澡,一想到天熱洗了也沒用。”
棲翠將送來的沐浴用品一一檢查,突然笑出聲來:“誒,你說葉帥不會猜到我們是女子吧?”又翻了翻桌上的物件道:“不然怎的會送這些?”
謝無歡所有的心思都在木桶上,經(jīng)棲翠一說,也趕緊跑過去一看,睡衣,毛巾,皂莢,香膏,香料等,她詫異片刻摸摸自己的喉結(jié),也沒發(fā)現(xiàn)哪里有破綻啊。
“他不會早就知道了吧?那好丑啊?!敝x無歡剛剛沉浸在幸福當(dāng)中的神色突然不見了,轉(zhuǎn)而愁云密布。
棲翠不以為然打趣道:“知道就知道唄,我看他對你還蠻上心的,不如借此機(jī)會多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反正你們婚約不還在嗎?”
“不行,不行,”謝無歡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要不我們回王城吧?”
棲翠打了一個哆嗦,未經(jīng)傳召私自回去,那是抗旨,要?dú)㈩^的。
謝無歡坐立不安,好不容易剛剛解開的矛盾,她以為和葉冉不用那般尷尬地相處,現(xiàn)在倒好,更加別扭了。
一下午謝無歡沒出來,葉冉晚間來找她說話,她也拒絕了。
第二日一大早,聽說葉冉出營了,謝無歡才帶著棲翠出來透透氣,午覺都沒睡又大搖大擺地去了北樹林,趁著天色尚早回來,就是怕遲了萬一碰見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