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回家(一)
尼布甲尼撒送林翡回到住處的時候碧琪已經(jīng)睡著了,這噩夢般的一天足夠讓她筋疲力盡了。
林翡在門邊站定,回頭看尼布甲尼撒:“明天見?!?p> 尼布甲尼撒嗯了一聲,看了她一會兒:“我以后是叫你伊什塔爾還是翡?”
林翡想了想:“如果你叫我的真名,我會很高興。”
尼布甲尼撒淡淡一笑:“我就在旁邊,有什么叫我?!?p> “好的,晚安,尼撒?!?p> “晚安,翡。”
沙漠里的夜晚溫度很低,風席卷著黃沙打在帳篷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像無數(shù)雙手在拍打。
很吵。
所以林翡睡得很淺,她翻了個身,裹緊了毯子。
剛想繼續(xù)入睡,卻聽見有人低語,她仔細辨別,發(fā)現(xiàn)聲音就是從她們的帳篷外傳來的。
不一會兒,門簾被掀開了一道縫,林翡瞇著眼看見有個人走了進來。
那人手上的東西在那一瞬月光的照耀下閃了一下寒光。
林翡心里一悸,努力不動聲色地靜靜躺著,但眼睛仍然睜著一條縫來觀察那人的下一步動作。
帳篷底下是綿軟的細沙,他卻走得很穩(wěn)健,幾乎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一看就是練家子。
他目標很明確,就是朝著她這邊來的,林翡密切關注著他的動作,腦袋里也在飛快盤算著對策。
那人很快便來到她的面前,林翡表面上像處在熟睡當中,但放在毯子里的兩只手已經(jīng)不自覺緊握成了拳頭,手心里蒙上了一層細汗。
就這樣僵持了幾秒鐘,那人似乎確定了她不會“轉醒”,突然一只手來捂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把匕首對準她的喉嚨。
說時遲那時快,林翡猛的把毯子掀在了他的頭上,然后估計了一下位置,一腳踢在了他的關鍵部位,同時大叫:“碧琪,有人刺殺我,快去叫人!”
碧琪從睡夢中驚醒,很難得的做出了快速的反應,她沖出帳篷:“有人刺殺翡姐姐!快來人?。 ?p> 然而帳篷外卻空無一人,感覺像是被人特意支開了。
她心里頓時一陣焦急,正在手足無措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人朝這邊趕來,她定睛一看,原來是尼布甲尼撒。
他飛快地掠過她,沖進了帳篷,此時林翡也正在向外跑,兩人頓時撞了個滿懷。
而身后刺客已經(jīng)扯開毯子追了過來,林翡大腦里瞬間一片空白,她只能憑本能去推尼布甲尼撒,就像第一次見面時她做的一樣。
然而卻沒有推動。
當她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他拉到了身后,而他的胸前不知何時插入了一把匕首,那里的衣服已經(jīng)鮮紅一片了。
她抱住他漸漸下滑的身體,不可抑制地尖叫出聲:“尼撒!”
下一秒嘴卻被尼布甲尼撒帶血的手捂住了:“翡,別叫,冷靜下來?!?p> 然后他看向面前那個已經(jīng)怔愣住的人,費力地說出一句話:“拉維爾,去找摩杰和荷塔西,馬上整隊,連夜趕回巴比倫最近的城市?!?p> 林翡這才發(fā)現(xiàn)刺殺她的人竟然是拉維爾將軍。
但現(xiàn)在不是能追究這件事的時候,剛才尼布甲尼撒的一句話已經(jīng)讓她冷靜了下來,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翡收緊抱著他的雙手:“你別費神了,剩下的交給我?!?p> 尼布甲尼撒此時已極度虛弱,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把頭靠在了她的腿上,輕輕地闔上了眼睛。
林翡抬起頭時,眼神已經(jīng)變得果斷剛毅,她首先對跟過來的碧琪交代:“去找軍醫(yī)?!?p> 然后對紅著眼睛的拉維爾說:“不要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情,趕緊整頓隊伍,趁猶太國發(fā)現(xiàn)不對勁前出發(fā)?!?p> 很快,幾位軍醫(yī)來了,為首的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當他第一眼看見尼布甲尼撒時,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看來情況不容樂觀,林翡緊張地咬住嘴唇,默默地退出了帳篷,現(xiàn)在她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守在外面。
她一出來就看見拉維爾蹲在地上,低著頭,發(fā)瘋一樣地扯著自己的頭發(fā)。
她停下了腳步,離他遠遠的,雖然她應該過去質問他殺她的原因是什么,但她突然覺得那不重要了,她現(xiàn)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帳篷里。
然而,拉維爾卻主動開口了。
“我跟在陛下身邊十多年了,我們一起打過這么多場戰(zhàn)役,從來沒有失敗過,今天,是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因為你。”
他猛地抬頭瞪著林翡:“我和他一起用命換來了巴比倫現(xiàn)在的強盛,他卻告訴我,你比巴比倫更重要。巴比倫是我們的信仰,而你是什么東西?”
她比他的巴比倫還重要嗎?他竟然這樣說嗎?
林翡回頭看向帳篷,她也想知道,她算什么東西,值得他這樣。
“拉維爾將軍。我明白了?!?p> 拉維爾曾以為巴比倫是他們賭上性命守護的信仰,而突然有一天,尼布甲尼撒告訴他,巴比倫竟然不如一個女人重要,這對他來說,是一種背叛。
最能激勵一個人的東西,是信仰;而最能擊垮一個人的,是信仰破滅了。
“雖然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么,但我還是感到抱歉。”
——
帳篷里的治療比想象中更快結束,那個老軍醫(yī)隨即把林翡叫進去給尼布甲尼撒清理。
“這種細致活還是更適合女孩子來做。”
林翡看著昏睡中的尼布甲尼撒:“他怎么樣了?”
“傷口很深,但現(xiàn)在急著趕路,只有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才能仔細處理?!?p> “以他現(xiàn)在的情況可以上路嗎?”
“不可以也得可以?!?p> 這句話說的含蓄,但林翡聽懂了他的意思:其實以尼布甲尼撒的身體情況,是不可以強行上路的。
看著少女眼里流露出的擔憂,老軍醫(yī)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個迷一樣的少女吧?!?p> 林翡不解地看著他,他卻沒有進一步解釋,而是對她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有你陪在身邊,他會堅持下去的。”
老軍醫(yī)走后,林翡開始迅速而又輕柔的為尼布甲尼撒清理身上的血污。她擔心上衣會被血粘在傷口上,所以直接把衣服撕爛取了下來。
頓時,尼布甲尼撒上身的皮膚裸露在空氣中,她只看了一眼,便感到觸目驚心——他的身上,從前面到后面,從肩膀到腰際,布滿了長長短短的傷疤,竟然找不出一處完好的皮膚。
她伸出指尖去觸碰這些疤痕,輕輕地嘆出了一口氣。
“怎么了?”
楚棉
晚安是最溫柔的詞語,晚安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