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篇_22
帝辛是如何變成這個樣子,他也不清楚。
路青染走后,他走過很多地方,重復(fù)著路青染那段時間,只存在于書簡上的生活。
如她一般,品嘗著各地的美酒。
仿佛,她從未離開。
最后,回到了朝歌。
摘星樓只剩下斷壁殘垣。
姬發(fā)有時候會來這里。
他到的時候,姬發(fā)也在。
那個當初在王宮前號啕大哭尋求生路的少年,如今已經(jīng)是天子,十分有威儀,因為他不愛笑。
平淡的打了招呼。
甚至,好心情的一起坐下,喝了一頓酒,談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帝辛把從未離身的東西交給了他,讓他保管。
那是兩枚穗子。
顏色有些發(fā)舊。
穿著兩枚玉佩。
成色不突出的那一枚,十分光滑。
似乎主人常常撫摸。
姬發(fā)問清了東西的來歷,疑惑過,為什么交給他,像帝辛那么小氣的人,不應(yīng)該啊。
后來,摘星樓的斷臂殘垣也沒了,那里又起了一場大火,聽說,是被雷劈的。
燒了很長時間,姬發(fā)過去之后,看到了火海里的帝辛,墨色的王袍燃著鮮艷的紅。
一如當初那個人,在漫天的大火之中,沒有任何聲響,身影消失。
最后,姬發(fā)幫他收了尸,他比路青染更慘一點,尸體幾乎沒剩下什么了。
也是自那一日起,他把悄悄掛在身上的穗子取了下來,放在了盒子里,成為了他一直束之高閣的東西。
不知道處于私心還是什么,姬發(fā)把帝辛跟路青染葬在了同一座山上,卻沒有葬在一起。
所以,他不知道,其中一座墳?zāi)挂呀?jīng)空空如也。
帝辛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次醒來,在周國的王宮里。
那是個風和日麗的上午,陽光照在他身上,火辣辣的疼,他又躲回了宮殿里。
他只能躲在陰涼處,等待著夜晚的到來。
不能觸碰實物,不能和人交談。
昔日天下最尊貴的帝王,成了一只孤魂野鬼。
很長時間,帝辛都沒有接受這個事實。
他本來,想著轉(zhuǎn)生的。
然后,去找那個人。
他會記得,她的腕上有一串鮮艷的紅鈴。
他會記得,她最愛飲酒。
他不想相遇的時候,是以他這樣的狀態(tài)。
因為,人鬼殊途。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處于低迷期。
直到看見姬發(fā)打開那個盒子,他很詫異。
那是兩枚穗子。
顏色有些發(fā)舊。
穿著兩枚玉佩。
下面鋪著絲娟。
被擦拭的很干凈。
帝辛明白那樣的眼神。
果然,他的青染就是招人喜歡,這個人,此時應(yīng)當后悔萬分吧。
就如同自己一樣。
可是,他這么看著屬于自己的東西。
好煩啊。
雖然,東西是他交出去的。
但是,他沒讓他看著。
得想辦法拿走。
辦法是在姬發(fā)死的那一年想到的。
姬發(fā)死的時候,帝辛就在旁邊,對方好像能看見他,帝辛打了個招呼。
至于為什么在這里,好像姬發(fā)死的時候呆在旁邊,他的力量就會增長。
對此,帝辛覺得。
他,應(yīng)該沒有那么恨姬發(fā)吧。
他一死,自己高興的,力量都增長的快了。
之后,姬發(fā)的兒子繼位了,竟然想把他的玉佩賜給別人,帝辛出奇的憤怒,在其他人的手碰到那個精美盒子的一瞬間,他突然就能碰到了。
但是,也僅僅只能碰到那兩枚玉佩。
欣喜萬分的把東西重新掛在了自己身上。
帝辛離開了王宮。
開始找人。
一開始,不能碰到東西,不能在陽光下行走。
后來,過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時候,就可以了。
他發(fā)現(xiàn),越是位高權(quán)重的人死的時候,他的力量就增長的越快。
尤其是帝王的。
但他要找人,不能經(jīng)?;厝?。
于是,他葷素不忌。
不管什么樣的,他都吸收。
走過一處又一處,他連一個相似的人都沒有見過。
不能這么漫無目的的找下去。
他記得,那個人是慣愛喝酒的。
所以,哪里的酒好喝,他就去哪里。
來到鎬京,姬宮涅是第一個能看到他的人。
這孩子他挺喜歡,所以,陪了他兩年,莫名其妙的留了下來。
或許還有一個原因。
鎬京的酒,著實不錯。
姬宮涅坐上王位之后,知道他在找人,便讓各地進獻美人,可沒有一個是她。
現(xiàn)在想想,幸好那時,留了下來。
那一日,她穿著普通的衣衫,站在陽光下面,只一眼,他漂泊了多年孤寂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雙眼睛,如同多年前一樣。
滿是鮮活的流年。
只消一眼,便讓人忍不住沉溺。
“青染。”
他忍不住叫出了她的名字。
可是她好像不記得自己了。
滿眼的陌生。
帝辛不知道該悲傷,還是該慶幸。
他希望兩人能重逢,又怕對方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在火海里沒有見到你。
她也是靈魂的模樣,但是,她不是鬼,一身的靈氣,遮也遮不住。她在的地方,植物總是特別茂密,動物會聚集起來,就連人都很少生病。
不像他。
她問,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約定白頭的夫妻。
至死不渝的戀人。
情投意合的朋友。
惺惺相惜的同門。
他最終哪一個都沒說。
我欠你一條命。
不該和你分開走。
可她似乎不信。
真是傻姑娘。
她請他喝酒,充滿靈氣的酒液灌在喉嚨里,火燒火燎的疼。
靈氣。
鬼氣。
不相容。
如她。
如他。
不相同。
幸好,她一無所覺。
一直纏著她,怕她離開,一直忍著身上的疼痛,直到支撐不住。
褒姒的懷孕給了他很好的理由。
躲起來,修養(yǎng)好,去找她。
帝辛是這么想的。
可是,她突然到來,看到了他極盡全力掩藏的一面。
鬼氣森森,無邊陰沉。
不是不奇怪,她為何在此。
不是不喜悅,她能夠在此。
可為什么是在這種時候。
于是,話到口,就變了味道。
果然,他最怕的,一直都是一件事。
最怕,與你相隔兩端。
最望,與你相守一處。
想找你,想見你,喜歡你。
他也想說出口,卻諸多顧慮。
看到她的委屈,心里很痛,可還沒等到那痛蔓延開,就被金色的陽光驅(qū)逐,涓滴不剩,只余歡喜。
怎么可能不喜歡。
“喜歡?!?p> 至死不休。
“喜歡?!?p> 生生世世。
“喜歡?!?p> 青染。
問棲.
從明天起,九點準時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