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篇_58

　　“不是說過了么，離開勢在必行?！甭非嗳静粩嗟娘嬀?，臉色已經(jīng)有些發(fā)紅，眼神卻清明無比，看向不曾回頭的帝辛，“世上之事多取舍，總是要做出選擇的，我自然會選對我來說更重要的。”

　　這一番話是說給帝辛聽的，無情又冷靜。

　　“那虧欠的人和事呢?！?p>　　“雖然我的命不值什么，但也只能以此相報。有事就吱一聲，以命相幫?！甭非嗳救绱苏f著，又補(bǔ)充了一句，“但只幫一次啊，別想拿這個挾制我。”

　　姜宣柔柔一笑，“王后是否欠了我？”

　　路青染點(diǎn)點(diǎn)頭：“自然是欠了的?！逼茐牧怂说幕橐?，自然心有愧疚。

　　“王后真是明事理?！苯戳艘谎郾硨χ麄兊牡坌?，湊到路青染耳邊，“既然如此，我要你一輩子留在摘星樓，我們之間的事情就一筆勾銷?！?p>　　路青染詫異的看著對方，姜宣似乎不想讓帝辛知道這句話，她也就順應(yīng)著對方，免得橫生枝節(jié)，她遂也放低了聲音。

　　“不可能?！甭非嗳揪芙^的無比堅定，讓她一輩子都呆在一座樓里，不如直接殺了她。

　　“為何？”她的計劃，最關(guān)鍵的就是這一步啊，姜宣苦惱而焦急。“你不是說你欠我么？”

　　“我是欠你，但是欠多少值多少，我心中有數(shù)，不想也沒必要把所有的責(zé)任都背在自己身上。那可是我一輩子的自由，憑什么給你？”她欠的最多的，需要以命相幫的，是，那個送她滿天星光的人。

　　路青染眸光悄悄落在帝辛身上，又很快轉(zhuǎn)回，那背影太過蕭瑟，她怕再看一眼，就舍不得離開。

　　“為他留下呢？”清晰地捕捉到路青染眼中的情愫，姜宣再度開口，“你們?nèi)缃袂樵跐鈺r，此時離去，難保他不會崩潰，你暫時留下，只一年時間，不要出摘星樓，我會勸服他不再與你相見，時間長了，他對你的感情淡了，我親自送你出宮，大王遠(yuǎn)比你想象的要厲害，除非他愿意放你走，否則你逃不出去，可有我?guī)椭筒灰粯恿?，你不僅可以免卻諸多麻煩，而且，出宮之后也不用擔(dān)心追捕。緩卻了自己心中的愧疚，也抵消了對我的那一份虧欠，如何。”

　　姜宣的聲音很低，一字一句卻如同敲在了路青染心上，她看了一眼帝辛的背影，終于說好。

　　一年而已，她在十里畫廊呆了那么長時間，不是不可以忍受。

　　“大王，王后娘娘答應(yīng)了，只要你不來摘星樓，她就不會離開?！?p>　　帝辛看向路青染，像是要確認(rèn)。

　　“惟愿此生，不復(fù)相見。”

　　路青染看著他，在陽光下微微頷首。

　　不見，則不痛，不痛，則不傷。

　　帝辛臨走前，眸光復(fù)雜難辨，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明明沐浴著陽光，卻仿若處在深淵，哀而無淚，恨而無怒。

　　他們之間，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路青染親眼看著帝辛走遠(yuǎn)，一步一步，走下摘星樓，沒有一絲停頓，沒有一步回頭，決絕而冰冷。

　　等再也看不見的時候，路青染抱著雙臂，蹲在地上，一瞬間所有歡樂和熱鬧都離她遠(yuǎn)去，只余無盡的寒冷和塵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