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雨后襲糧
荊州(今湖北荊州、荊門市)境內(nèi)的八嶺山一帶的官道旁,排列了數(shù)十個帳篷于左右。天色灰蒙蒙一片,大雨嘩嘩地下個不停,伴雨而生的大風(fēng)將官道兩旁的樹枝吹得左右“彎腰”。夏季末的雨最是狂熱,猶如懸崖處的瀑布一般飛流直下,好似再不“狠狠”地下一場大雨,就沒有機會恩澤眾生一般!
這雨已經(jīng)連續(xù)下了好幾天了,中軍帳篷里約摸三十歲壯漢的西軍督糧官,正與幾個總旗喝著悶酒。這姓劉的督糧官,望著帳篷外磅礴的大雨,心里糟糕透了,手下幾個總旗也知上官煩惱,都紛紛好言相勸。原來,劉督糧官率部三千精銳步卒及兩千民夫,押運多個地方州縣征集而來的十萬石糧草前往襄陽城。哪知,在這八嶺山附近被大雨阻了整整四日,眼看著不能如期交差,必將受到張定國將軍的責(zé)罰。
或許是老天見此不忍,開了眼,外面的雨下著下著便漸漸地小了起來。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雨逐漸停了,官道上空氣濕潤,彌漫著一股草木香氣。
“大人,雨停啦!喔~”一名披甲的總旗剛剛出得營帳,便被一支簇箭射穿了脖子。隨后,山上突然涌出了數(shù)千敵軍在一陣喊殺聲中直奔營帳眾人而來。
西軍督糧官一邊慌張地大喊:“弟兄們,抄家伙,有賊人偷襲!”,一邊抄起案桌上的寶劍向營帳外面狂奔。他麾下的軍士們聞得動靜,也急忙慌里慌張地套弄衣甲,抄起武器便護起了諸多囤積糧草的帳篷。西軍幾十個靠近山上的哨位,早已經(jīng)被人抹了脖子,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咻~咻~咻咻!”,一陣箭雨落在眾人的頭上。西軍將士頓時死傷數(shù)百人,連拉糧車的騾馬也受不了驚嚇,掙脫了韁繩胡亂沖撞。
“殺!”,“誅殺狗賊,為總兵大人出了襄陽的那口惡氣!”,“弟兄們,殺呀~”…………
眾多西軍將士,才從這股敵人喊殺聲中得知了“左軍”的身份。
西軍士兵被突如其來的沖擊,殺得是哭爹喊娘,戰(zhàn)地上廝殺聲、騾馬的驚叫聲以及不斷倒下的袍澤們慘叫聲等正一點一點地吞噬著他們不多的士氣。任憑督糧官和總旗們的號令及呼喊,也挽救不了西軍潰敗的局勢。敵人越戰(zhàn)越勇,而西軍將士身邊的兄弟越來越少,甚至不少士兵趁亂裹著衣甲財貨四散而逃,或是跪地求饒。
督糧官劉大人眼見無力回天,無奈之下便只得拔劍自刎。幾個總旗一看主將都歿了,更是逃的逃,請降的請降。當(dāng)然了,也有一部分殺紅了眼的西軍士兵,不顧一切地拼死頑抗。
刀光劍影之下,到處都是死尸殘肢,場地上也四處燃起了熊熊大火,帳篷以及囤積其中的糧草物資也都被人付之一炬。一個時辰之后,營地的喊殺聲漸止,勝利的襲擊者們清理了戰(zhàn)場,便押著千余西軍俘虜大搖大擺地撤離而去。
回師路上,一名身披鐵甲的一臉刀疤壯漢柱著長槍,向身邊簇?fù)碇簧僮o衛(wèi)的錦衣中年漢子問道:“頭領(lǐng),上頭為何要咱們扮作左軍前去襲營?難道是促使左西兩軍更大的仇恨,從而引發(fā)他們相互之間的報復(fù)性戰(zhàn)爭?”
“老李如今越來越睿智了,不錯,確實如此這般?!卞\衣漢子笑著應(yīng)道。
這名錦衣漢子名叫吳慶,原是吳大志麾下親衛(wèi)家丁,崇禎九年率勇士數(shù)人于此冒充山賊,招兵買馬以探取各方情報和完成主公交代的秘密任務(wù)。前一段時間襄陽一戰(zhàn)左軍大敗過后,吳慶帶著數(shù)百嘍啰四處招攬左軍潰兵。
不過很可惜,這般爽快的廝殺可是機會難得。吳慶知道,主公當(dāng)年派遣自己等諸多心腹密探,前往各地秘密探取敵人情報以及大量招兵買馬;最終目的是為了有朝一日揮兵而來,里應(yīng)外合之下,以求快速占領(lǐng)各地城池。
…………
襄陽城府衙里,張定國正與一眾手下將領(lǐng)商議如何防止左軍重整旗鼓,再次搶奪自家城池。突然,門外起了爭執(zhí),并且有一名神形狼狽的披甲總旗高吼:“張將軍,屬下有急事稟報!請容屬下進屋!”。
張定國瞧了瞧門外那名總旗與護衛(wèi)的軍士吵吵鬧鬧,便不耐煩地?fù)]了揮手道:“且容他進來,倘若敢戲耍于本將軍,定斬不饒!”。
這名一臉灰塵并渾身狼狽的總旗在堂內(nèi)眾將軍的注視之下,顫顫巍巍地彎腰拱手道:“將軍容~稟,我糧隊前兩日被左逆襲于荊州府八嶺山一帶,大??!所押糧草盡焚,劉大人及眾兄弟皆戰(zhàn)死。”,言罷便抹袖痛哭起來。
“什么?”,“此話當(dāng)真?”,“糧隊有三千步銳,怎會為左賊所???”………
堂內(nèi)眾參將統(tǒng)領(lǐng)皆是紛紛質(zhì)問,那個總旗也耐心地一五一十的仔細道出當(dāng)時之情況。然而,張定國卻沉默不言,撫著服胡須琢磨倒地是哪路左逆,如此精銳。從這名總旗的衣甲神情,定是戰(zhàn)敗而歸,是萬不可能撒謊的??磥?,前番襄陽一戰(zhàn)過后,便是小覷了左良玉這廝,都怪自己太過大意,才讓這廝藏有后手。
押運的十萬石糧草被襲,雖然襄陽城里早已經(jīng)囤積了所供大軍數(shù)月之久的軍糧,但是西軍想有大動作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因為大戰(zhàn)一起,人吃馬嚼之下,糧草肯定告急,搞不好剛剛到手諸多城池的戰(zhàn)果將會失手而去。
張定國也知道現(xiàn)在發(fā)脾氣沒有任何意義,便只得唉聲嘆氣一番,再下令往后押運糧草必派八千步騎護衛(wèi)。也是,事已至此,再怎么責(zé)罰他人也于事無補。
于是乎,本來左西在中原一帶相峙無事,雙方又蠢蠢欲動起來。所幸,兩方將領(lǐng)都比較克制,有效的彈壓了麾下部眾。兩軍交界之處,所屬士卒玩起了口水仗,每日里相互辱罵,更有甚者,甚至光著屁股站在高處向?qū)γ鏍I地扭來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