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蜜蜂

　　滿足我？

　　陸錦時臉上的笑意很淡很淡。

　　她活了十七年，好像什么都很缺，但她并不想為了這些東西犧牲自己的自由，甚至押上自己的余生。

　　更何況，她還沒到選專業(yè)的時候，絕不會在此之前就糊里糊涂地讓別人給安排了。

　　斟酌了一會兒，陸錦時直視著眼前的中年男子，淡聲道：“蕭叔叔，這件事……我得好好想一想。如果到報專業(yè)的那天，我還沒想好要選什么專業(yè)的話，我就答應(yīng)您。”

　　答應(yīng)的前提是，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雖然沒有給一個明確的答復(fù)，蕭燁霖還是很高興點了點頭，正準(zhǔn)備起身離開，便被她叫住了。

　　“蕭叔叔?！?p>　　陸錦時忽然問道：“聽常叔說……您還有一個大兒子？”

　　話音未落，她便看見中年男子的臉色微微一僵，眉眼間透著一股憂郁和愧然，還有深深的無力。

　　許久，他嘆道：“是啊，是個很優(yōu)秀的孩子?！?p>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都是他最驕傲的孩子。

　　可……

　　蕭燁霖一想到那道可能永遠(yuǎn)也跨不過去的坎，便覺得很難過，也許他真的是個失敗的父親，兩個兒子都和他不親，都恨他。

　　“冒昧問一下?！?p>　　陸錦時認(rèn)真地問：“在您心里，大少爺和小少爺，哪個更適合做蕭家的掌舵人？”

　　“這……”

　　蕭燁霖不由遲疑了，兩個孩子都是他的親骨肉，這怎么比較？

　　但若是想要比較一番，其實很好得出結(jié)論。

　　陸錦時看著他糾結(jié)的神情，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索性替他說出了答案：“其實在您心里，早就有了一把秤，蕭大少爺才是那個最適合做掌舵人的繼任人，對么？”

　　“你果然聰明。”

　　蕭燁霖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我的大兒子確實比楚睿更適合做掌舵人，但他從小就很排斥蕭家的東西，不用想也知道，讓他做掌舵人，還不如直接討一頓白眼算了?！?p>　　只有那棟新房，是他母親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也是他唯一能夠接受，并且視若珍寶的東西。

　　陸錦時了然地微微頷首，隨后又想起了什么，不解道：“既然蕭大少爺這么反感蕭家，那為什么還要請他來老宅住呢？”

　　這不是相互找不痛快么？

　　虧得那位蕭家大少還會同意，難怪每次都會和蕭楚睿掐架，估計純屬是氣不順，揍著出氣。

　　“那是因為……”

　　蕭燁霖有些牽強地扯起一個苦笑，“我手里有他母親過生日時的照片，每到他母親生日的那天，他都會過來看一看，這也是……我唯一能夠見到他的法子了?！?p>　　做父親做到這份上，何其悲哀？

　　但他還是努力地想要挽救這段父子情誼，哪怕徒勞無功。

　　陸錦時同情地望著他，終是沒有繼續(xù)這個殘忍的話題。

　　只是在想，如果陸文胤能有蕭燁霖一半的舐犢之情，那她和陸家的關(guān)系是不是會不一樣？

　　但這個念頭只存在了一秒，便被她狠狠地掐斷在腦海里。

　　這個世上沒有如果，她也不允許自己對陸家抱有絲毫的不舍和渴念，因為她至始至終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挺直了脊梁骨，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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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后。

　　陸錦時捧著手機坐在沙發(fā)上，若有所思的模樣讓蕭楚睿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問：“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p>　　少女一個轉(zhuǎn)身后，繼續(xù)沉思。

　　蕭楚睿好奇地盯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趣，便又坐了回去。

　　可惜陸錦時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沈慕清在電話里承諾的話。

　　這么久都沒有回，八成是和沈家吵起來了。

　　吵架的內(nèi)容她大致能猜得出來，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就是不忠不孝，忘記自己姓什么了。

　　想想就讓人頭疼。

　　陸錦時揉了揉太陽穴，正要放下手機做卷子，來信鈴聲忽然響了。

　　點開一看，是陌生號碼。

　　而里面的內(nèi)容是：學(xué)妹，聽說你住在家教家里？

　　后面還附了一只十分具有身份象征性的小蜜蜂，讓她一下子明白了來信人是誰。

　　下午她剛呵斥他像蜜蜂一樣聒噪，沒想到這么快就學(xué)以致用了？

　　陸錦時挑了挑眉，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是誰給他的，索性回了一句：怎么，你想搶我的飯碗？

　　這句話剛發(fā)完沒多久，那頭便悶悶地回道：我倒是想搶，那也得學(xué)妹告訴我地址才行啊……

　　地址？

　　她的指腹滑到這兩個字上，隨后在心里冷笑：確定這是搶飯碗，而不是想借機知道我在哪兒？

　　看穿某人的意圖后，陸錦時連回短信的欲望都沒有了，正準(zhǔn)備按下手機屏幕的電源鍵，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迅速敲了幾個字，給這個未知號碼冠了一個順眼的稱謂：小蜜蜂。

　　對此一無所知的蕭綺年則是眼巴巴地守著短信界面，直到手機沒電關(guān)機了，才打了個哈欠，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下。

　　意識陷入夢鄉(xiāng)之前，他還很郁悶地想：真是個冷漠的女人。

　　……

　　第二天。

　　天蒙蒙亮，還起了濃霧。

　　陸錦時又蹭了蕭家的私家車，順便跟蕭楚睿報備一下行程：“中午我不回去吃飯了?！?p>　　說完，不等眼前的少年按住車門炸毛怒吼，她便似泥鰍一般地鉆進人群，不見了蹤影。

　　無計可施的蕭楚睿則是怔了怔，隨后狠狠砸了一下車窗，陰沉著臉說：“常叔，開車！”

　　陸錦時，你就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而他口中的‘小人’，此刻正被某人堵在樓梯口。

　　幸虧校門剛開，人還很少，不然肯定會被當(dāng)成猴子登上八卦?？?，到時候有口都說不清了。

　　想到這里，陸錦時不耐煩地說：“麻煩讓讓。”

　　說完，她便要越過他上樓，誰知少年忽然伸出右臂將她撈到墻壁上，薄唇順勢貼近她的耳畔。

　　“怎么不回短信？”

　　他的嗓音透著一股疲懶和虛弱，還有一點點沙啞。

　　陸錦時抬眸看了看，發(fā)現(xiàn)他的精神狀態(tài)很差，眼袋上是淡淡的烏青，臉色蒼白得有點嚇人。

　　他昨晚干什么去了？

　　“說話?！?p>　　少年不可耐地催促，不均勻的呼吸撲打在她的臉頰上，有點燙。

　　陸錦時默默地別過臉，誠懇地建議：“蕭綺年，你最好去醫(yī)務(wù)室休息一下，別對著我發(fā)瘋。”

　　她一點兒也不想陪他發(fā)瘋，一點兒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