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沙沙的書寫聲,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還有一聽就是老舊的搖頭電風扇的嗡嗡聲,伴隨著些許聊勝于無的微風和撲鼻的劣質木材的味道,東方羽不禁翻了個身,試圖讓自己睡得更舒服一些。
撲通
好像是從什么高的地方掉下來了,然后摔倒在光滑的地面上,身體還在不經意間撞上了幾處木質的障礙。
摔得不重,但心里不爽。
“嘖,你又在出什么洋相?”
不遠處傳來一聲極度厭惡且似乎早就料到的不滿意的鼻音,像是從什么老舊的水壺嘴里發(fā)出的一般,苦澀且順滑。
怎么聽著這么熟悉?東方羽閉著眼睛問了自己一句。
噠,噠
緊接著就是從遠而近的腳步聲,像是尖銳的高跟鞋的聲音。
“東方崇明,你又在出什么洋相?在數(shù)學課上睡覺也就罷了,考慮到你的背景我也就忍了??赡隳懿荒懿灰俑氵@些不必要的小動作?其他學生還要學習,不像你,知道嗎?東方崇明?”
噠,噠
腳步聲越來越近,這種莫名有逼迫感的聲音讓東方羽渾身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明知道有人走了過來,那么遠,又那么近,好像走了一萬年,又好像根本就在眼前。
單是聽到腳步聲,再膽小的人也不會緊張。就好像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腳步聲。迎面走來的,身后走來的,面前看得到面孔,后面的猜得出至少也是隨便路過的路人。
人類在身處熟悉且遍布同類的場景下很難心生緊張感,又或是別的什么想法。
類比一下,成群的牦牛會悠然自得的吃草,但落單的牦牛就會失神,希望找到同類,這樣才有胃口吃草。不然總會擔心有什么危險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前提是腳步聲的主人是同類。
或者至少能看到對方的面孔,或是反饋出來一些其他有用的信息,至少能讓人確定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在靠近。
問題就在這。
東方羽聽著腳步,卻無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現(xiàn)在的身體動彈不得,連眼睛都張不開,更別說回頭看看走來的誰。
這一種自然的恐懼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一種源于社會,社交的恐懼感。
出于對身邊環(huán)境的熟悉,還有一定的智商參考,以及一丟丟些許的記憶,東方羽總算是聽出,摻雜在腳步聲中的說話聲音是出自熟悉的初中班主任的聲音。
還好不是什么洪水猛獸,不過,也好不到哪去。
所謂的班主任叫王老虎。
王老虎教數(shù)學的,一如符合所有數(shù)學老師的標準,為人嚴厲到令人窒息。
東方羽下意識的就想先睜開眼睛,然后滾回自己的座位去,要不然王老虎可要動手了。
可眼睛就像沾了膠水一樣,又好像自己沒有眼睛,怎么下命令都沒有回應。
好急??!我又不是故意的!別!
“誒呦”
嘴先做出了回應,回應耳朵尖傳來的刺痛。
兩根枯瘦尖銳的手指頭像拔刺一般掐住東方羽的耳朵,毫不留情的將他從地板上拉了起來,尤是身體沒回應,簡單的物理定律也將他整個人拉了起來。
耳朵像是要裂開一樣,其實東方羽巴不得耳朵裂開,這樣就不至于紅著臉像外逃的寵物猴子一樣被人捏著耳朵拎起來。
“還不睜眼?怎么?都到這份兒上了還裝?”
依舊是那個苦澀順滑的聲音,不過這次是貼在耳朵上,且?guī)捉叵?p>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在發(fā)燙的臉和周圍悉悉索索的竊笑聲中,東方羽終于睜開了眼睛,但很快又閉上了。
突如其來的光明刺激了長期處于黑暗中的眼睛,尤其是剛睡醒的。這時候就應該來個微瞇雙眼,以及一個恨不得攬住天空大地的懶腰。
麻木的胳膊和雙腿漸漸充血,麻痹漸漸褪去,東方羽重新占據(jù)身體的主動權。
“老師我知道錯了”
毫不留底線的認錯,才是弱勢群體面對強權欺壓的最好對策。倒不是說會因為仁慈而逃過一劫,而是,只能這么做。因為東方羽自認為自己是弱勢群體。
學生,不管是身體強壯的體育生也好,還是常年混跡于各大小賣部,自認為天下無敵的小混混也好,又或只是個普通的吃瓜學生,任由他們在學校里混的多么風生水起,任由多少學生對他們俯首稱臣,任由其肆意妄為,在學校里,也有個比天還大的存在,那就是老師。
老師就像傳統(tǒng)意義上的天敵,學生沒理由的就要臣服,就要敬畏他們。
誰也說不明白,本來老師罵學生的時候就很想反抗,很想一巴掌呼過去,可就是做不出來,好像手被鐵鏈子拴住了一樣。
所以就是,遇到老師,認個慫,這才是最標準,最直接,最通俗的做法。
東方羽覺得所謂的物競天擇,還是有一定道理的。認慫這項技能能流傳至今,并一直占據(jù)‘學生如何處理老師的苛責的一百條對策’榜首,說明它還是有一定作用的。
沒有競爭力,沒有很好的實際效用,它就會被榜上的第二條‘找理由為自己開脫,嫁禍給好基友’所取代。
終于,耳朵上的枷鎖解除了,王老虎松開了手。
東方羽得以騰出更多精力在傲嬌的眼睛上,畢竟作為一個正常人,視覺是獲得外界信息的首要,或者說唯一途徑。
恐怕人獲得的大部分信息都是來自視覺,閉上眼,就好像失去了這個世界。
柔和,明媚,還有什么能形容這種陽光呢?
依身上的汗水和討厭的暖風,當然,還有偶爾的特別過癮的小涼風,東方羽判斷,這是夏天的陽光。
談不上細長,卻確實令人感到狹窄的長方形鐵窗,全開,也就是四十五度,生生別的屋里的人難受,就不能向外開嗎?
翠綠,或者說原本的顏色淡了,只是因為染上了陽光才變得如此動人,那隨風飄動的窗簾。
還有,暗紅色,陳舊,卻無可奈何的親切的木頭桌子,小到放不下整個屁股的高凳,磨得烏黑發(fā)亮甚至可以去典當?shù)淖闾?,嘩啦嘩啦響個不停,且新的不像話的大板子……數(shù)學書,幼稚,積極向上的笑臉,萬年不變的小明小紅和某個癟三的封面,密密麻麻的阿拉伯符號,哦。
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明知道有用卻就是討厭的maths。
東方羽搞不懂,明明是拼音標注,為什么搞得像英文翻譯一樣?真當我傻么?
白,綠,又或是紅,整齊,整齊到令人目眩的顏色,厚重,又無奈。
穿插在暗色調之間的幾個身影,應該是身影吧?肥瘦高低各不同,長短亮暗也不同,卻齊齊的看著自己竊笑,滿臉的莫名的興奮,而不是……
呵,該死的同學,他們的真實身份就是吃瓜群眾,平時再怎么好與壞,又或是老死不相往來,到了老師欺負學生的時候總是會冒出來充當?shù)谰?,嘲諷+100,丟人現(xiàn)眼+100。
呵,當然,都是齊刷刷的向后看,扭著脖子,又不想讓身體轉過來,又要保持清晰無死角的視角,像極了某動物。
這倒不是說嘲諷,實話實說而已。
再回頭看看巨大無比,嶄新的既定套路,不知見過多少次的板報,東方羽終究還是吐槽了一句:
最后一排環(huán)境好。
屬實,最后一排礙著的窗戶最大,而且沒有那么多人分享,視野開闊,空氣清新,當然,前提是你有自動屏蔽垃圾桶的功能。
放眼望去,整個教室橫跨兩個梁柱,縱排八架電風扇,日照燈若干,怎一個豪氣了得,不過在這里看來也就爾……
“醒了就趕緊繼續(xù)回去睡,離下課還有十五分鐘,足夠你和周公再下一盤棋!呵,”
“差點兒忘了,你怎么會知道周公呢?”
呃……東方羽無力吐槽。
王老虎手是松開了,但身為一個老師,如果就這么算了,那真是丟盡了老師這個職業(yè)的臉。體罰往往常和語言攻擊相伴,兩者相輔相成,親密無比。
王老虎歹毒的借著仁慈放過東方羽的名號,又來了一次深刻的諷刺。像是在炫耀周公是什么很隱晦的知識,只有她這種德高望重的人民教師才知道。而僅僅是個在數(shù)學課打盹的學生的東方羽,怎么可能知道。
這就是明知故問。很多時候,這種情況都被用于諷刺。又或者只是想簡單的讓人難堪。
她想表達的就是:你看吧,我就是知道,可我就是偏還要問,氣不氣?
東方羽回過頭來,無奈又不得不看向說話的主人公,一個刻意又并不想被他無視的存在。
五十五歲臨近退休,兢兢戰(zhàn)戰(zhàn)做好最后一崗,染著酒紅卻混著灰白、短而精神的頭發(fā),的數(shù)學老師,王其山,學生愛稱為王老虎的彪悍老師。
說是刻意,是因為作為被訓的學生大都很抵觸直接接觸另一邊高高在上的老師,無論是目光也好,還是面目可憎的臉也好。誰也不想聽著對方的無理羞辱還奉承的同時記錄下對方做作的表情,這對于被責罵者來說是一種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刺激。
可對方畢竟是自己的老師。在這里,姑且定義為教室的地方里,這里就是老師的神圣領域。
或者說是如來佛的手掌心會更貼切。
老師就是一身金漆,滿口慈悲為懷,又高高在上容不得任何人質疑的如來佛,而學生就是頑劣,只是想做些正常來說可以做的事情,卻委屈被人欺壓的孫猴子。
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一個跟斗十萬八千里,你也別想逃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手掌心就是個囚籠,不僅限制人身自由,還限制人的思想。
沒地方跑,也跑不出去,眼前就是高聳入云的五指山,背后就是窮兇極惡追趕而來的如來佛。不管有多不情愿,終究也要面對。
王老虎要訓斥東方羽,那他就沒得選擇,必須轉過身面對老師的凌辱。
王老虎象征性,又或者是確實有這個必要的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紅框眼鏡,刻板又老套的褶子表情,嘴巴似張非張,已經有些灰暗,又布滿血絲的眼睛似乎是在直視,又似乎是在躲閃;又似乎是凌駕,又似乎是弱勢群體,看著人,卻又好像穿透了這個人,看到了身后面去。
她矮東方羽一頭,雖然穿著高跟鞋。當然,學校發(fā)的黑色的,亮的不像話同時款式也老的不像話的黑色高跟鞋,也不知道合不合腳,總覺得腳后跟涼涼的,好像少了什么東西來填充。
帶著老年氣息又彰顯朝氣——橘黃色,亮的發(fā)亮的那種,繡著老年專屬花繡,但明眼看過來就是機器打的——配上黑色的緊身褲。東方羽納悶了,為什么是緊身褲???
這就是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王老虎。
一大把年紀卻又表現(xiàn)的像是個年輕人,想表達什么?不服老?還是別的什么?東方羽從來都搞不清楚這位雌性動物在想什么。
身為一個老師卻穿著如此怪異,就不怕對年幼的學生產生什么不好的影響嗎?
東方羽記得自己以前一直想吐槽王老虎,可一直沒有機會。一方面是他壓根就沒這個膽子,去反抗最權威最神圣的老師;一方面是,好吧,只有一方面,只是簡單的慫。
不過東方羽從來沒有放棄過,他想著在畢業(yè)典禮的時候羞辱一下王老虎,吐槽一下那奇葩的衣服,借此找回自己昔日在教室中被王老虎抹去的面子。
倒不是因為他有仇必報,又或者說是斤斤計較、小人心腸,作為一個年輕的小屁孩,惡作劇一般的捉弄一下老師,恐怕沒多么嚴重吧?
小孩子的思想很簡單,你罵我我就要罵回去。不為了報仇,也不為了什么利益或是面子,就是簡單的一對一。
好吧。
事實上東方羽從始至終也沒能達成他這個心愿。
好不容易熬到了畢業(yè),也拍完了畢業(yè)照,可到了那時候,什么報復老師這樣幼稚又無趣的想法早就灰飛煙滅了。
拍完畢業(yè)照,同班的學生都哭得稀里嘩啦的,不是在交換紀念物就是在傷感未來,傷感分開的惆悵。
東方羽沒哭,但身處在這么一個悲傷的環(huán)境中他的心情也變得亂亂的。
人類的情感會傳染,無論是開心還是悲傷,就像最致命的毒氣一般,會迅速擴張和感染周圍的所有人。
到了現(xiàn)在,再次站到老師的面前,東方羽卻絲毫沒有了任何勞什子報復的想法。
東方羽已經不是以前的東方羽了,他長大了。不再是小孩了,不再有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知道了王老師”
東方羽的回復簡短又無力,老套又有奇效的回應。他都懶得吐槽和解釋,在這樣一個時間,這樣一個地點,任誰都不想多廢話,明知道就是這個套路,那就懶得節(jié)外生枝,安安分分的按套路走下去就好了。
東方羽態(tài)度認真,誠懇的表了個態(tài),隨即像泥鰍一般迅速滑到自己的座位上。
直到現(xiàn)在,東方羽還在懵逼,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這里又是怎么了??傆X得自己好像有兩個思想一樣。
一邊是還在上學的小破孩思想,一邊是混雜已久,以一個第三視角,以‘現(xiàn)在’作為‘過去’來看待的思想。
面前的王老虎空洞的眼睛里總算是有了一絲光彩,仿佛做了什么精彩的事情,給原本枯燥乏味,千篇一律的生活帶來了一絲慰藉,又或是滿足了什么可恥或是不能言否的愿望,終于是轉身走回了講臺。
“勾股就是這樣,兩個短邊的平方和一定等于最長邊的平方和。換而言之,滿足這樣條件的圖形必然是三角形。就拿書本上的例圖來說,這是一個標準的正三角形……”
東方羽撓撓頭,奇怪,這么大的聲音,又這么枯燥,在這么大的空間里竟然沒有回音,好詭異的說。
王老師很快進入了狀態(tài),得益于某熱心同學的推波助瀾,調節(jié)氣氛,這個悶熱又呆板的下午好像又有了一點活力,似乎又能略帶愉快的度過一個難熬的工作日了。
進入工作狀態(tài),不不,只是進入了生活狀態(tài)。
相比之下東方羽有點兒難以步入正軌。
一方面是剛醒來,人有點兒葫蘆,記憶又或者是意識有點兒斷片;一方面是,總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
看著黑板,看著王老虎,看著班里的學生,東方羽自問了一句:我是學生?我在教室里上課?我剛才被王老虎罵了?我……
不對歸不對,那印在靈魂深處的,作為學生的基本素質還是在的,又或者說已經成為了一種潛意識,一種寫進了基因序列的下意識動作,就好像跌倒要出手防護,完全不過腦子。
就是不知道沒了腦子會不會還有這種反應。
即使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和自己不太一樣,同時自己的腦袋里也有很多奇異的想法和感觸,但。
東方羽小臂往桌上一搭,討厭,桌子還是溫熱的,要是換做冬天或許還能令人稍有些感動,但在這熱死蚊子又漫長的夏天,好討厭的感覺。
他還是個學生,仍舊是個學生,一個討厭學習,討厭學校的學生。
再討厭又能怎么樣,換個冰桌子如何?又或者叫班花在旁邊扇風?
呵。
一個蘿卜一個坑,說的不僅是按部就班,說的也是命運。
乖乖趴下睡覺,別想太多,沒用。
東方羽現(xiàn)在只覺得腦子很累,什么都不想多想,只想爬下來睡覺,作為一個學生。
頭剛一低,脖子就傳來一陣酸痛,連帶著逐漸清醒的意識和各種感官器官的恢復到位,東方羽想了想,又或者是壓根沒想,直起身靠在了后墻上。
頓時一股沁涼激活了東方羽的愉悅細胞,以及背上的表皮細胞,肌肉細胞,結締組織什么的,高深的也說不出來,就是一個字:爽。
坐在最后一排就是有著一個優(yōu)點,可以靠靠冰冰涼的后墻,隔著草綠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油漆,也不擔心白灰會粘到身上,也暫時不會考慮這種沁涼是有時效的,總之就是一陣放松,放松到可以想一些事情。
電風扇還在悠悠的轉,王老虎也在,似乎是在奮筆疾書,因為噠噠聲還在持續(xù)。
但東方羽覺得時間好像停止了,當然,只對他一個人。
因為前排——所有的前排都看得一清二楚都在動,寫,扭,交談,傳紙條,之類的。
東方羽嘴唇有些干澀,很奇怪在這樣的天氣里嘴唇怎么會干澀,干,才是正常的吧?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xiàn)在很想,很在想一件事情。
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好長,長到一千多集都說不完的夢,長到不敢相信那是一個夢,這么簡單。
18歲被福利院合法的踢出來,幾個月又或者是幾年的社會浪跡,然后又是搞不懂的入行地下賽車,然后是不知怎么著的成為某某,很有錢的肥男人的義子,然后……苦逼的去上大學,混吃等死混文憑,沉寂吃雞和外賣,然后……
然后被什么東西捏住命運的脖頸,去到什么鳥鬼地方,做什么苦力,還有異世界,火影,偷鳴人(劃掉)別人內褲什么的,然后和綱手豪賭,還輸了,然后……
爆炸
光
頭痛欲裂
昏死
做夢
……
呃……
東方羽深吸了一口氣,激動的心臟這才得到了些許的幫助,漸漸恢復了正常的跳動狀態(tài),不至于像剛才那樣有時候都會感覺心跳的后背都在抖動。
凳子微微后仰,東方羽雙手插兜,整個背貼在墻上,不舒服之后又換了一塊地方,一塊新的,涼涼的墻。
片刻,又或者根本就不是片刻,東方羽掙脫了一下,脫掉了厚重又結實的校服褂子,胡亂的塞到桌洞——應該是叫這個名字吧?形象但不太雅觀——重新占據(jù)精神氧吧,依靠溫度填充自己空虛的靈魂。
“嗯……”
猶豫著該不該這樣懷疑,東方羽尋思著是不是要繼續(xù)探討這個問題。
還是探討一下吧,不明白的事情放著不管,就像……拉X拉一半一樣,難受。
說回來,夢,二十幾分鐘,如果是上課時睡著的話,多半也就是這樣……這么短的時間里做這么長的夢,似乎有點兒不太正常?。?p> 說一個世紀那么長都覺得合情合理,壓縮在半節(jié)課上演繹出來,說實話,真是那樣的話,東方羽都崇拜自己。
“喂,發(fā)什么呆啊你?瞧你那損色樣,是不是又夢見和班花牽手了?”
東方羽耳邊傳來一個,呃……男中音,細柔綿長,好聽又不娘的聲音,只不過這內容屬實不咋好聽,甚至會引來血光之災。
嗯?東方羽一挑眉毛,保持平衡的同時艱難的扭了一下頭,目光呆滯的看向身邊。
果然,我也是有同桌的嗎?
對了,那個死胖子。
“死胖子”
有時候人類的行為不怎么遵守物理定律,牛頓的也好,愛因斯坦的也好,又或是什么哥斯拉的也好,聲音比光傳播的還快。
具體體現(xiàn)在,東方羽目光未及之時,這個充滿敬愛和友好的問候就已經傳遞到了目標的耳朵里。
不過有時候人類也不得不遵守物理法則,不管是情愿還是不情愿。
東方羽想收回那三個字了。
因為坐在他旁邊的不是一個胖子,而是一個身形瘦弱,又或者只是體型正常的少年,除了飄逸流動的過耳長發(fā),精致的五官,飽含深情(劃掉)有神的眼睛,愜意自然的動作——身體半靠在課桌旁,左手恰到好處的支著腦袋,整個曲線優(yōu)美(劃掉)身體協(xié)調到符合一切審美,甚至用東方羽這種學渣的話來說都是:完美無瑕。
“長貴兒?”
這個兒字音是順口,又或者就想這么叫,鬼知道。
呃……
短暫的短片,東方羽眼睛里閃過一絲迷茫,隨即又被嘲諷取代。
搞笑,連自己同桌都會搞錯。
林長貴嘛!
那個……
那個……
那個誰?
誒呀,總之就是很熟啦,熟到發(fā)糊的那種。
可是為什么一個形容詞都想不到?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