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吳英雄有意低調(diào)處理這兩人脫軍籍之事，但親兵營老兵中早已，加上這段時間吳英雄刻意灌輸軍團主義精神，令親兵孫繼民非常鄙薄張順和灌通，不管這兩人如何央求，始終板著一張臉道：“指揮使正在犒勞眾兄弟，沒功夫跟你們和這個胡人婆娘閑扯?！?p> 麥麗絲剛剛到父親開的酒樓中方才得知，有幾個好姐妹被金陵烽火使衙門帶去軍營勞軍，她以常理推斷，擔(dān)心姐妹備受摧殘，立刻便帶著張順和灌通快馬加鞭趕來要將她們帶回去。被孫繼民和另外一個親兵擋在門口，解釋了半天卻連吳英雄面都沒見著，不禁和孫繼民大吵起來。她見著吳英雄出來，便嬌聲喝道：“吳英雄你這壞人，我看錯了你，快把我的姐妹放出來?！?p> 吳英雄被她罵得一頭霧水，奇道：“你的姐妹又是誰？怎會在我府中？”
麥麗絲氣呼呼地答道：“難道不是你將我們店中的幾個姐妹請去勞軍的嗎？真是禽獸不如?！彼闹斜緛碛袣?，此刻操著漢語也不管輕重，罵得十分痛快。
吳英雄笑道：“士卒們?yōu)閲?，冒鋒矢，卷白刃，我請幾個舞姬犒勞他們乃是理所當(dāng)然之事。再說胡姬們技藝高超，軍士們都喜歡的緊?！?p> 隔著面紗都能看到麥麗絲滿臉通紅，說道：“你好生荒淫無恥。廢話少說，快將我的姐妹放出來，我們粟特的女子不像你們漢人想像那般。”
吳英雄這才猜想到她可能有所誤會，伸手邀請道：“我不過是請她們?nèi)コ杼瑁羰遣恍拍惚汶S我一起去看?！?p> 麥麗絲疑惑的看了看吳英雄，快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在張順的帶領(lǐng)下飛快的來到校場，方才看到平日交好的幾個姐妹都在軍士們圍成的大圈子中間唱歌跳舞，神情安詳愉悅，不似受到欺負(fù)的樣子，方才放心，她轉(zhuǎn)過身禁咬著嘴唇，一臉倔強的表情，對吳英雄道：“對不起錯怪你了，你們漢人說士可殺不可辱，我剛才罵了你，我會賠償?shù)?。?p> 吳英雄笑道：“我倒是無所謂，不過你既然來了，可不可以為我的軍士們跳一支舞？”
“啊？”麥麗絲睜大眼睛看著吳英雄，見他的確沒有別的意思，便道：“好。但你一定不能對我父親或者別人說起這件事。”
康麗絲進入場中，用一條碎白花的淺綠絲絹將披頭發(fā)包起，彎腰將將及地白裙輕輕挽起在腰間打了個結(jié)，露出光滑細(xì)長的小腿，脫掉足上的軟鞋，將兩手分別貼在腰腹處，做好了跳舞的起勢。其他幾名胡人樂師舞姬見狀都暫停了歌舞，樂師們湊過去和康麗絲交談幾句，然后在一旁準(zhǔn)備伴奏，而幾名舞姬則站在了康麗絲身周，眾星拱月似地的半蹲在地。
一陣悠揚的笛聲首先奏起，然后樂師打起手鼓，站在胡姬中央的康麗絲輕輕的將手舉到頭頂，一雙皓腕各有數(shù)個金環(huán)伴隨著鼓點抖動，沙沙的聲音與樂聲相合，同時纖腰帶動雙足隨鼓點的快速而有韻律的上下點地，上半身雖然只是簡單的隨著腳點而動，臉上的表情卻豐富之極，雖然隔著一層白紗，吳英雄感覺到她神情忽而含蓄而羞澀，忽而嫵媚動人，忽而興奮不安，忽而又帶著一份俏皮和張揚。她人還在原地，所有的圍觀軍士都大聲鼓噪叫起好來。
忽然一陣胡人樂師彈出一長串急促的琵琶，康麗絲仿佛敏捷的貓一樣左顧右盼，雙足伴著琵琶的節(jié)奏輕盈的跳動，如凌波仙子一般瀟灑的在場中劃了一個圈子，雪白綺衣隨之飄起，猶如飛揚的白鳥張開了翅膀。她身前身后的胡姬則配合著他的動作，都在四方轉(zhuǎn)著大大小小的圈子，美目流盼，伴隨著陣陣悠揚而富有節(jié)奏感的胡琴，胡姬們像風(fēng)中的柳枝，像回旋的流水，像燃燒的火焰那樣舞動，性感的搖擺著自己的腰肢和臀部，雙手像翅膀一樣張開，變換著各種復(fù)雜而誘人的姿勢，惹得圍觀的軍士們喝彩聲一陣高過一陣，就連素來持重的幾個老校尉也看得臉紅心跳。
波斯舞自傳入中原后，胡旋、柘枝、胡騰等幾種樣式都大為風(fēng)行，康麗絲和胡姬們跳的卻不是其中任何一種，不失原來波斯舞蹈的節(jié)奏明快，又添加了漢人舞蹈的優(yōu)嫵柔婉，更難的是舞姬們臉上的表情配合著舞蹈的動作變化萬端，實在是動人之極。跳到興起，康麗絲與眾胡姬俱都足尖踮起，支撐著身體飛快的旋轉(zhuǎn)騰躍，特別是康麗絲轉(zhuǎn)得飛快，整個人都仿佛白色袍衣一樣冉冉飄離地面。
吳英雄親軍營里這些軍士，大都是身家清白的小農(nóng)子弟，從軍之前甚少去聲色犬馬的所在，從軍之后從早到晚都是訓(xùn)練，每逢假日恨不得從早上睡到晚間，至多幾個兄弟相約去金陵城中的花行、魚行、飲虹橋一代熱鬧之處閑逛，或者能仁寺、奉先寺之類的寺廟上柱香，祈禱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家人俱都安康。這些軍卒為了多積攢一點點錢，絕少光顧胡姬獻舞的酒樓，不少人到了今日才第一次見這充滿異域風(fēng)情的舞蹈，一開始還有連綿不絕的喝彩聲，到得后來，軍卒們?nèi)家怦Y神迷，屏息觀看，直到胡琴和琵琶聲嘎然而止，舞姬們或站或半蹲靜立場中，香汗一顆顆滴從臉上淌下，周遭方才爆發(fā)出雷鳴一般的彩聲，就連辛古和蕭九這般已是軍指揮使的高級軍官也像普通士卒一樣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和現(xiàn)代參加巨星演唱會的粉絲頗有類似之處。
能在這時代欣賞到如此精妙絕倫的舞技，讓吳英雄也感到十分意外，他面帶微笑著輕輕鼓掌過后，不禁低頭想起穿越前那豐富多彩的生活，忽然一雙裹著白綾的纖足從遠(yuǎn)處走來，抬頭一看，卻是康麗絲來到面前，身后尾隨的都是軍士們傾慕的目光，笑著問道：“喜歡這舞嗎？”
吳英雄看著她光潔的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臉也因為劇烈的運動而分外紅潤，心中生出一股憐愛之情，微笑著答道：“你看這些軍士們?yōu)槟銈內(nèi)绨V如醉，當(dāng)然十分喜歡?！?p> 康麗絲有些不滿意的皺皺眉頭，一邊將腰間打結(jié)的白裙放下，一邊盯著吳英雄的眼睛又問：“那你呢，喜歡嗎？”
見她如此在乎自己的觀感，吳英雄心中不禁生出一絲驕傲，笑道：“當(dāng)然喜歡。”他找不著詞匯來夸獎康麗絲，又補充道：“我看便是和陛下口中常常提及的窅娘相比，也不徨多讓。”
康麗絲聞言微微一愣，低聲問道：“窅娘是誰？居然能讓陛下如此念念不忘？”
吳英雄見她似乎有些感興趣，答道：“據(jù)說是一位色藝雙絕的胡人舞娘，不過我卻未曾謀面，陛下還常說，自從窅娘不在宮中以后，再也尋不到有人能夠在金蓮上起舞了?！?p> 康麗絲聽了，抬頭笑道：“舞便舞啦，為何要人家一定要在金蓮上跳，多不方便?！闭f完招呼被軍士們團團包圍的姐妹們一起過來，對吳英雄道：“我這便帶她們回去了，你放不放人？”
吳英雄見這些胡姬個個都頭上冒汗，顯是剛才唱歌跳舞都分外賣力，于是拱手道：“吳英雄代神衛(wèi)軍將士謝過諸位姑娘此番辛勞，待會兒我的親兵會將酬勞送到府上去的。”
這些胡姬平日里看慣了達官貴人的得臉色，哪想到吳英雄惠如此客氣，都受寵若驚，一個個學(xué)漢女的模樣，依依不舍的向吳英雄與眾軍士萬福道別。
見身邊眾將，連辛古與蕭九二人都目送這些胡姬遠(yuǎn)去，吳英雄用手指捅捅自己手下這兩員大將，笑道：“看上哪一位美人，待我與那康麗絲說說看，與你撮合撮合？”見蕭九仍然魂不守舍，吳英雄有些惡作劇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聽說胡女不僅舞跳得撩人，床上也格外厲害，不知是不是真的？
”
吳英雄微笑道：“守口如瓶。”麥麗絲方點點頭，隨意走到最大的一圈士卒中間，跟正在唱歌的一個姐妹打了個招呼，靜靜地站到場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