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英雄將陌刀了遞過去,慨然道:“下官蒙土渾軍指揮使衛(wèi)倜大人抬愛,教授陌刀之法,又將隨身的陌刀相贈?!?p> 咼彥接過刀,輕輕地用手指在雪亮的刀鋒上抹過,嘆道:“真乃好刀!當(dāng)年我大唐軍隊威震南北,縱橫大漠便是靠的此物,至今不過百年,這等神兵利器卻見也難得一見了?!闭f罷將刀還給吳英雄。
這時從后面出來一人卻笑道:“世易時移,一時之精華豈是可以常見的,就如柴窯瓷器,雖距今不過十?dāng)?shù)年,卻已是稀罕之物了?!?p> 吳英雄朝那人看去,此人身著一身青色儒杉,面如冠玉,氣宇軒昂,被兩個軍卒押著,卻絲毫不似尋常階下囚一般落魄,反倒襯得押解他的兩個軍卒倒像是他的護衛(wèi)一般。
吳英雄和咼彥正疑惑此人是誰,押送他的軍卒上前拱手道:“啟稟將軍,此人自稱宋國右軍都監(jiān)王侁,我等已查驗過他的印信?!?p> 咼彥“哦”了一聲,見那人仍是一副氣定神閑得樣子,手按刀柄,喝道:“王侁,你既是我軍的俘虜,卻如此囂張,難道欺我黑云的刀鋒不利么?”
王侁臉色如常,笑道:“在下久居北方,不過是聞聽江南風(fēng)和日麗,草長鶯飛,因此欲在咼將軍這里留住幾日而已,俘虜之說,豈不有辱斯文,更有辱君子相交的風(fēng)雅?!?p> 咼彥“呸”了一聲,道:“你我各為其主,有何交情可言,信不信我這便將你砍了,將人頭送到金陵請功?!?p> 王侁見他一再恫嚇,也收住笑意,冷言道:“在下不才,四方英主廟堂之上也薄有微名,若是將軍一意孤行,只怕在江南國主那里,授功還是受罰,難說得很?!闭f罷雙手背后,抬頭向天,眼珠朝上一翻,竟然只拿一雙白眼仁對著咼彥和吳英雄。
咼彥怒道:“此子欺我太甚,給我押下去,關(guān)在馬棚旁邊?!?p> 見軍卒將王侁押了下去,咼彥才苦著臉對吳英雄道:“什么人不好抓,竟然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抓來了,不知如何處置?”
吳英雄奇道:“這有何難?此人是我軍階下之囚,或殺或留,皆在將軍一念之間啊?!?p> 咼彥苦道:“你有所不知,這王侁乃是已過逝的名相王樸之子,本人也頗有才具,陛下聽聞此子南下監(jiān)軍,曾口諭我只可生擒,不可殺傷?!?p> 吳英雄道:“這王侁雖然是高官之后,但他父親做的是周朝的丞相,況且其人已逝,北方連皇帝都換了,又何必忌憚如此?”
咼彥看了他一眼,揮手對手下的軍校道:“我與吳將軍有要事相商,你等且在一旁哨衛(wèi),等閑人等不可放入?!?p> 吳英雄見狀,也命自己手下的將領(lǐng)回避,咼彥方道:“王樸是何等樣人,兄弟啊,你可曾聽聞,當(dāng)今的北朝皇帝趙匡胤見了這位大人的畫像,也要畢恭畢敬地向鞠躬的?!?p> 吳英雄道:“竟有此事?趙匡胤敢行篡逆之事,奈何甘居一文臣之下?”
咼彥拍拍他的肩膀,道:“這位過逝的王相爺當(dāng)真有本事,周世宗一代梟雄,一掃末世頹氣,縱橫南北,大半是他的功勞?!眹@了口氣,又道:“國中上下無不對他欽佩有加,滿朝文武,多是他的子弟門生,就連與之?dāng)硨Φ钠醯ず臀页?,也都膺服他的人品才具,謠傳趙匡胤曾說‘若是王樸在,吾安能做皇帝?!聦嵰泊_實如此?!?p> 見吳英雄聽得目瞪口呆,咼彥道:“你說,如此一個人物的血脈,若是被我殺戮,天下人豈肯和我干休。不說北朝上下,只怕陛下也要將我問罪?!?p> 吳英雄道:“不想這個狂生來頭如此之大,依咼將軍之意,該如何是好?”
咼彥苦笑道:“事到如今,只好將他恭恭敬敬送到金陵覲見陛下,若是他肯改換門庭,那肯定是要大用的,若是強項不肯,最多也就是軟禁起來。不過……”他猶豫了一下,又道:“吾怕此人鐵口利舌,在陛下面前搬弄吾二人的是非,萬一陛下聽信與他,你我兩軍將士的血汗便算是白流了?!?p> 吳英雄無論如何無法想象一個降臣居然能在己方君主的面前搬弄是非,但顯然這方面他和咼彥的差距比錦帆軍和黑云都的戰(zhàn)斗力相差還大,只得點頭道:“殺也不是,送也不是,倒是著實讓人頭痛?!?p> 咼彥他贊同,便接道:“我有一計,不過要煩勞兄弟一趟?!?p> 吳英雄心想,有什么計策你自己搞定,為何要煩勞老子?口中卻道:“咼將軍哪里話來,這是你我兩軍共同的麻煩,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講?!?p> 咼彥立刻道:“吾手下軍校都是粗魯軍漢,若是由他們護送王侁回金陵,就算曲意逢迎,恐怕一路之上還是可能拂逆了這位爺?shù)囊馑?。吳兄文武雙全,不如趁此機會回金陵一趟,也可以親自向陛下獻表奏捷?!?p> 吳英雄有些驚異的看著咼彥,心知他若不是真的忌憚王侁,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而不是黑云都將校去獻表報捷的,遲疑道:“咼將軍勿要戲言,陛下派我二人防務(wù)池州,共扼宋軍之背,我怎可擅離職守?”
咼彥大手一揮,道:“我剛剛殲敵近萬,又征集民夫加固城壕,沒有十足把握,宋軍不會立時來攻,就算來攻,我黑云都也會力保陜口?!彼妳怯⑿廴杂羞t疑之色,又道:“錦帆軍此戰(zhàn)居功甚偉,卻也損耗過大,不妨移駐池州,精選壯丁補充缺損員額?!?p> 吳英雄知道陜口是池州門戶,敵軍若要侵掠池州,必然要先拿下陜口,所以移駐池州等于是到了第二線戰(zhàn)場,而原本游弋在后方休整的黑云都反而到了第一線戰(zhàn)場上掩護錦帆軍休整,這樣安排足見咼彥的誠意,便也拱手慨然道:“謝過咼將軍照顧,我這便回去收拾行裝?!?p> 咼彥見他答應(yīng),咧嘴笑道:“事不宜遲,這個禍害在軍中多留一日,不知道會生出什么麻煩來,你明日便起程前往金陵吧?!?p> 吳英雄笑道:“好的?!焙鲇窒肫鹨皇聠柕溃骸皩④娂热灰獌?yōu)容于他,那今晚還用把那王侁關(guān)押在馬棚之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