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見宋老師和一眾孩子,徐徐才停下,深吸一口氣,回頭,假裝不經(jīng)意的尋著圖方的影子。
越找越慌,她幾乎仔仔細細,每個人都辨認了,沒有她找的人。
她的心忽然顫了一下,有種猛烈的抽緊,使得她覺得有點疼,她拍拍自己的胸口,遏制著這種疼痛,卻沒意識到,她沒有心臟。
洪水來了,將一切沖了個干凈。
水里卷著牛羊,樹木,可能,還有圖方。
徐徐聽著耳邊的聲音靜下來,才慢慢活動自己的四肢,僵硬的如同木偶。
徐徐看著眼前綿延百里的河,從懷里掏出來一塊石頭。這石頭可以救圖方一命,可她不知道圖方在哪。
徐徐把手伸進水里,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聽到,但她希望自己能聽到,圖方的心跳聲。
水聲蓋過一切,摻雜著人的,牛羊的,樹木的,哀鳴的聲音。
她第一次祈禱自己能夠聽見一個人的心跳聲。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她沒有聽見心跳聲,卻聽見了啼哭聲。
她突然奔跑了起來,人們怕她尋死,跟著她跑起來。
漸漸的,人們也聽見了,啼哭聲。
圖方趴在石頭上,胳膊盡頭,雙手舉著一個嬰兒。圖方渾身冰涼,沒有呼吸。
孩子媽媽將孩子抱在懷里,嚎哭著,表達著劫后余生的喜悅。跪謝著圖方的相救。
徐徐魔怔了,將圖方抱在懷里,一動不動。
宋淵勸了很久,只說服了徐徐將圖方拖得更高一些,免得被水沖走。
天將黑的時候,徐徐掏出了懷里的石頭,挨在圖方的胸膛上方,用力擠壓下去。
水位下降,眾人來尋徐徐一起離開這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只有圖方躺在那里,徐徐早已不見了蹤影。
沒有人驚訝圖方竟然活了過來,他們上前帶走了還在昏迷的圖方和握在他手里的泥娃娃。
幾日后,圖方在醫(yī)院醒來。他摸著胸膛,只感覺心里脹滿了幸福與滿足,他抬手,眼角一片濕潤。
旁邊的柜子上,坐著一個泥娃娃,穿著小紅肚兜,福氣可愛的模樣甚是招人喜歡。圖方拿到手里,一絲一絲描繪著泥娃娃的眉眼。
圖方醒來兩日后,泥娃娃碎了,掉出一塊雨花石,透亮的紅色,中間絮著紅色的霧絲,看上去很像血絲。
圖方住院期間,時常有人來看望他,卻沒有人記得他有個妹妹。
這樣的時代,這樣的日子,缺少一個人,不會有人記得,甚至很多人都沒覺得少了什么。
只有當短暫的悲傷和懷念襲來,他們會說,啊,當初,我曾愛過一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