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過往軼事3
第二天,又拜托會長刷臉,請來鎮(zhèn)上最好的醫(yī)生給精靈診斷,醫(yī)生說就算憑精靈的體質(zhì),起碼也得發(fā)幾天燒才會緩過勁來。默默地開藥抓藥跑完,又拜托會長招人帶信去鄰鎮(zhèn),圣騎士公會的測評團駐地,向他們知會一聲,維克多·卡斯泰爾的下落。
很快,圣騎士公會就派人馬不停蹄地趕到了獵人公會測評駐地的酒館。連全國圣騎士公會總會會長-奧利維拉·金焰都親自趕來,跟獵人公會總會的鋼牙會長寒暄了好一陣子,大意為萬分感激貴會的出手相助,維克多既是本會眼下的重要人才,又是卡斯泰爾家族宗家的子嗣,論血脈和地位,也算是金貴得不得了,真有個三長兩短,那就麻煩大咧。
鋼牙會長用手勢比劃說好好好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也理解,是我的會員出事了我也會焦急得跟熱鍋螞蟻似的,人家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不止圣光,連老祖宗也護佑著呢,不該遭劫,所以他能堅持到我們會最年輕有為的少年來搭救。
鋼牙會長那一甩頭遞視線的動作被看在眼里,金焰會長連忙小聲說,放心吧,自有謝禮送上。
那一瞬的信息就像漩渦一樣攪動著,位在全國職業(yè)總管事之職的人們私下都算是比較有交情,慣例的動作和暗示早就心知肚明。
眼見來者身著不凡,站在屋子里自帶金光燦燦自然照明,外加面貌體態(tài)無不透著一種氣宇軒昂,與鋼牙會長那種狡黠和老練還歷經(jīng)風霜的面容截然不同,洛恩大概猜到身份,立刻給人家讓座,識相地站到房間的角落。
即使是金焰會長親臨,維克多的表現(xiàn)都有些奇怪,準確說是瑟縮和懼怕,弄得會長大惑不解,連忙聲明圣光在上,我既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責罵你,為什么你要害怕?
拽緊被子遮住半張臉,好一會,維克多才皺著眉頭松開手,向對方道歉:“對不起,會長……我失態(tài)了?!?p> “現(xiàn)在你不用害怕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在測評開始之前,我雇傭了一個自稱是本地的獵人,他自告奮勇為我做向導,討價還價一番之后我們達成了約定。在整個測評的前三天,一切都沒有異常,我們一起尋找到了被隱藏的圣光信物,在第四天,趁我爬到樹上去拾取下一件信物的時候,他突然襲擊了我。我從樹上摔下來,本能地想要使用圣盾術,就在那個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圣光的連接……被什么東西干擾了?!?p> “干擾……具體是怎樣的干擾?”自稱獵人?金焰忍不住看向旁邊的鋼牙,鋼牙會長翹了翹嘴里的雪茄煙,眼神傲慢,大概是在說:我們會才不會出這種自黑門面的蠢蛋,自稱自稱,自稱了你就信啊。
“在出發(fā)的時候,那個向導曾經(jīng)送我一個形狀奇特的護符,說是戴上就能在這片森林里得到避開野獸的好運。我那時沒想太多,也就戴上了。結果,在我想使用圣光的力量時,就有奇怪的異能從那護符里涌出來,變成晦暗的不明物質(zhì),遮蔽我與圣光的聯(lián)系?!?p> “那個護符呢?”
“肯定被帶走了,”洛恩忍不住插話到,“下手的人不會笨到留下這等物品暴露線索。還有,難怪我那時在樹下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完全無法判斷職業(yè),身上不僅沒有一丁點圣光的溫暖,而且……我能感覺得到,在他的身體里流動著很奇怪的……嘖,說不出來感覺的奇怪能量,非要形容的話,晦暗而粘稠?!?p> 金焰會長聞言,仿佛是被戳中了某條敏感的神經(jīng),眉頭一擰,掀開被子,將自己的手放在精靈的心臟附近貼合,閉眼祈禱圣光的降臨,全神貫注地探知精靈的身體里是否有著年輕獵人所言的奇怪物質(zhì)。隨著心臟的跳動,循環(huán)在身體里散亂的“晦暗粘稠”的物質(zhì)經(jīng)過那里,被吸附,漸漸地,會長將手掌抬高,一屋子的人都看見他的掌心下,被神圣光芒包裹著的大坨黑色夾雜紫色物質(zhì),正在漸漸脫離精靈的身體,懸浮于會長的掌控中。那玩意既像是史萊姆,又像是石油,可能還像芝麻糊。滿頭大汗的會長立刻大嚷:“快快!隨便給我找個東西來!那邊的茶壺!茶壺也行!”
屋子里的人立刻神速地將茶壺遞給他,他毫不猶豫地將那團黑色的玩意丟了進去,蓋好壺蓋,并對身邊的隨行部下囑咐到:“呼……這個茶壺是廢了,記得把錢照價賠給店家,此類危險品必須按慣例嚴肅處置?!?p> “嘿,老伙計,那是嘛玩意?”鋼牙會長來了興致,掐滅了雪茄煙,連稱呼都從剛才寒暄的冠冕堂皇換成了熟人的版本。
接過屬下遞來的手絹擦掉滿頭的大汗,金焰會長心情極為復雜地解釋到:
“說簡單點,黑魔法的詛咒,遠比一般的純粹暗影魔法要邪惡,連黑暗女神海拉都囑咐信徒要盡量少用的,具體是哪一種我還得回去找法師公會的大佬們慢慢研究。對信仰光明的圣騎士來說,是最為惡毒的陷害方式,如果遇到懵懂點的,不及時發(fā)現(xiàn)這個詛咒,會慢慢地完全與圣光斷絕聯(lián)系;還有,這種詛咒如果是烈性的話,像這樣侵入肌理,幾天之內(nèi)就可能要人命?!?p> “是嗎……”維克多的眼神十分迷惘,“難怪這幾天我覺得行進和戰(zhàn)斗十分費力,還以為自己是感染風寒,或者在雪地的不適應所造成的身體疲憊?!?p> 會長充滿憐憫地注視著精靈圣騎士,又把被子給他蓋上:“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活下來的,維克多。能用上這種手段的,恐怕不簡單是圖財了?!?p> “沒錯他是打算害命……但是要讓我看起來像是‘與向導走散,或者向導失蹤遇害,疲憊的圣騎士遭遇風雪,體力耗盡,最后自然死亡’,因此不能有明顯的外傷,于是用冰環(huán)等等束縛了我的行動……沒錯,那家伙應該是個法師,但我不保證自己看到的就是真面目。我不斷嘗試呼喚圣光來保持自己的體溫,但是……效果太微弱了。后來,我終于失去了意識……以為自己就這么死了,甚至無法走進安夏的神圣領域?!?p> “普拉菲爾閣下,您的意思……這封信上,三弟自己想要表達的是,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死去了嗎?因為某種不可知的原因,他沒有徹底死亡,或者奇跡生還?”洛恩所陳述的回憶被轉述結束,聽完這個故事的米多利努力與信函上的信息聯(lián)系起來。
“‘亡靈’一詞到底是真話,還是一種比喻,我也沒法回答?!逼绽茽枔u搖頭,“說說自那之后維克多的經(jīng)歷?!睒袡C卿本人是傾向于真正的亡靈,否則,維克多不會跟那個“傳說級別”的亡靈認識。
“以我們兩人所知的……”阿蘭卡什咀嚼當時憤怒的余韻,一邊回憶一邊陳述到,“那事發(fā)生后,我們倆被通知到圣騎士總會,金焰會長跟我們詳細交換了情況,并拿出了那個被封存的危險容器。過了幾天,正在二弟愁眉不展的時候,我們得到了先祖的啟示,那種詛咒與當年令祖輩-尊敬的伊露達女士英年早逝的原因是極為近似的。我們就認為,維克多還活著,是先祖庇佑的結果。”
后來,經(jīng)過莫德維拉的提點,卡斯泰爾家傾盡全力,花了一年的時間,找出了當時化妝成獵人,意圖謀害維克多的兇手。嚴刑拷問之下,兇手招認自己是受人雇傭,阻止維克多在測評中合格,成為當年的“玫瑰騎士”,但絕不承認自己是想謀害性命,至于那種兇惡的詛咒他也不清楚來源和來歷,只是雇傭者給的。
又過去一年,圣騎士公會內(nèi)部通報了該案的進一步調(diào)查結果,謀害者的真兇是當年玫瑰騎士晉升測評時,數(shù)位候選者中的一位——的家族,那位騎士本身跟維克多關系尚可,算是朋友。調(diào)查報告稱,該騎士完全不知情,而是家人為了除去最有力的競爭者,才視維克多為眼中釘肉中刺的。但他們也不承認謀殺的指控,聲稱要讓維克多失去資格,奪走或者偷走找到的信物并溜之大吉就足夠,何必惹來這么重的黑鍋。
最后這個案子鬧到國王面前,國王處理得很“委婉”,讓踢皮球的爪牙和主謀去找魔網(wǎng)之主宣判。
輿論齊贊:陛下英明。
至于那件案子之后的維克多……當年測評的成績?yōu)榱?,失去了好不容易的晉升機會不說,還花了好久來調(diào)養(yǎng)身體,重新找回與圣光的完全聯(lián)系??墒?,就算是找回了聯(lián)系,二哥也時常覺得,弟弟心中仍有一片陰影,不時的,表情也變得消沉,眼神深邃,少去了以前很多的開朗和樂觀。
以及,維克多拜訪了救命恩人的家庭,開始跟紅榴家的小少爺和女少主走得比較近,并寫信申請(寫作申請讀作動用關系)調(diào)去了塔爾·維拉的獵豹騎士團駐防。在前年冬的再次晉升測評上,與洛恩·紅榴搭檔,克服溯光森林的惡劣天氣和各種困難危險,成功地拿到測評的第一名,證明了自身的實力。去年春,代表塔爾·維拉城,接受了國王陛下授予的“玫瑰騎士”的榮耀爵位與頭銜。
“唔……看來,即使追溯過往,得到的線索也不多……”國王在聽完這些相關匯報之后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現(xiàn)在最重要的在于,他必須露面,將一切說明清楚,不然,圣樹凱希亞的樹種失竊,我們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畢竟,他是代表這個國家守護者階級,而且還是隸屬皇家的圣騎士?!奔游鱽啽菹逻€憂傷地表示,自己很是心疼這個大好青年,此番波折幾乎讓自己寢食難安。這讓兩位卡斯泰爾家的兄長既是尷尬又是羞愧,稍微有點手足無措。
“不,我有個建議,陛下,我們是否可以直接請求魔網(wǎng)之主的協(xié)助?”雷諾·普拉菲爾淡然地合上自己的筆記本,從她的眼角溢出來不是狡猾而是一針見血的犀利,“這件事畢竟關系到他的后裔家族,聲譽和榮譽的問題。神明至少能夠公允地告訴我們他從上位者的角度所看透的一切。而且……我們純粹從凡人角度的調(diào)查,恐怕很難在一個月內(nèi)收齊線索,維克多可能對所有人都隱瞞他與‘亡靈們’的關系,在他看來,是那么地‘不可說’?!?p> “這個……”加西亞遲疑地看向卡斯泰爾家的兩位重要人物,顯然國王仁慈,還是想多多顧及一下人家的感受。他忍不住咕噥了一聲:“不太好吧?”
阿蘭卡什作為這個國家商人的代表,接觸過很多貴族名流,對首席樞機卿的做派還算是有所了解的,既然她提出了某項建議,那么陛下十有八九都會采用,反抗和申辯沒有太大的意義,此刻不再全力配合,那就是準備讓整個卡斯泰爾家族來背鍋的問題,絕對的親者痛仇者快。
再者,他和二弟是真的希望事情不要更壞,能夠早點出結果,無論壞到什么程度,都做好接受的準備:“呃……陛下,如果一切辦法都用盡的話,我們……沒有什么意見。畢竟,維克多就這么下落不明,我和米多利也非常擔心,乃至整個卡斯泰爾家都會上下不安。不論他在信上留下怎樣的說法,畢竟都是家人,哪怕他罪孽纏身,或者背負冤疑,我們都想知道他活著的消息?!?p> 普拉菲爾慢慢地流露出矜持的微笑,這樣的順從逃不過自己的預料,即便如此,還是盡量用安撫的語氣應答到:“感謝兩位對國家事務的配合,以及對我們采取此種手段的體諒。魔網(wǎng)之主在上,我們會盡量讓卡斯泰爾家在可能造成的影響中得到庇護。陛下,那就這么決定比較好,因為我們還要騰出時間準備給南方客人做答復,以及商討對方可能的反應,和應對措施?!?p> “唉……這可是我上任以來,最棘手的外交事件呢。”加西亞不禁哀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