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姽婳離開春光閣,很快坐上轎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消失不見。
沿街的熱鬧依舊,沒有人知道,不眠樓的花魁被抬到不知名的小巷子里,精致的繡花鞋落在塵埃之中。
“公子。”她下了轎子,借著朦朧的月色,望向馬車之內(nèi),若隱若現(xiàn)的某個身影。
“都照著說了?”男子的嗓音,清潤而冷淡,聽不出半點(diǎn)情緒。
“是。”姽婳低眸,畢恭畢敬道:“臨安公主似乎信了?!?p> “哦?”馬車內(nèi)傳來男子似是而非的聲音,料峭而寒涼:“燕蒹葭……當(dāng)真如此好騙嗎?”
“姽婳不知,但姽婳擅自做主,應(yīng)承了公主一個要求。”姽婳忽而跪地。
男子淡淡回道:“說說看?!?p> 姽婳道:“公主說,日后三不五時要尋姽婳琴瑟友之?!?p> 說這話的時候,她腦袋壓很低,心中知曉,公子定能料到,燕蒹葭是以怎樣的理由,讓她妥協(xié)。但說到底,她家妹的事情,全然是她從前的私事兒,自公子救下她的性命開始,她其實(shí)就不再是自由身了。
不過,馬車中那道模糊的身影聞言卻只是語氣淡淡,道:“既是這般,你便順了她的意思罷?!?p> 姽婳聞言,有些詫異:“公子……不怪姽婳?”
“燕蒹葭……這是不信你。”男子情緒莫辨的聲音傳來。
“不信?”姽婳微怔:“公子的意思是……”
男子打斷她的話,語氣冷然:“回去罷,我倒要看看,燕蒹葭究竟存了什么心思?!?p> “是,公子?!眾箣O低眉,不再多言。
……
……
而彼時,燕蒹葭與辛子闌依舊二人談話之中。
“公主所做的,是何種夢境?”辛子闌望著燕蒹葭,眉頭微微皺起。
“涼州?!毖噍筝缣裘迹聪蛩骸皼鲋?,將有大事發(fā)生?!?p> 涼州是燕國南部的城池,因著依山傍水的緣故,又喚作涼城。那是個遠(yuǎn)離政治中心的地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比起建康來說,涼城算是‘窮鄉(xiāng)僻壤’,于燕蒹葭和辛子闌這等子自小生在都城,長在都城的權(quán)貴子弟來說,涼城只是一個名字,一個歸屬于燕國的名字罷了。
故而,乍一聽燕蒹葭提起涼州二字,辛子闌便有幾分不確定之感。
“公主是說……霧城?”
“不錯,就是霧城?!毖噍筝琰c(diǎn)頭。
涼城之所以出名,主要還是因?yàn)椋瑳龀墙K年的大霧。涼城四面皆是高山,只城池位于中心,因其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隔三差五的便會大霧彌漫,有人說是人間仙境,也有人說光怪陸離,因而涼城雖說是小地方,但還是為燕國眾人所知。
見燕蒹葭點(diǎn)頭稱是,辛子闌繼續(xù)問:“如何的大事?”
“殺人狂魔作祟?!毖噍筝绱鬼骸皼龀堑奶臁盗??!?p> 夢中,涼城霧氣蒙蒙,除了一片血腥和女子破碎的裙擺,燕蒹葭再看不見其他。
即便如今這般清醒,可一旦回憶起夢中的一切,她還是忍不住深覺寒涼。
涼城中的那股子可怖氛圍,委實(shí)驚人。
“除此之外,公主可還見著旁的什么?”辛子闌陷入深思。
顯然,他已是信了燕蒹葭所說,并且對此,毫不懷疑。
這是多年至交之間的信賴,因而燕蒹葭對此,很是欣慰。至少這證明,她沒有信錯人。或許旁人會覺得她魔怔了,但辛子闌不會。
燕蒹葭回憶著:“我只見著一些尸首慘狀和周圍百姓陌生的面孔,其余的卻是不甚清楚?!?p> “百姓衣著如何?可看得出是何節(jié)氣?”若是見著陌生百姓,那么便可從百姓的衣著上,判定時日幾何。
“聽說涼城冬日不如建康來得寒冷,”燕蒹葭思忖:“若是沒有猜錯,當(dāng)時秋冬之際?!?p> 夢中百姓穿著不像夏日,也不像春日,那略微厚的棉衣可知,應(yīng)是秋冬前后。
“如今也快入冬了,”辛子闌凝眸:“但涼城并沒有那等子風(fēng)聲傳來……”
涼城雖說遠(yuǎn)離帝都,但到底也是燕國的領(lǐng)土,若是當(dāng)真除了這等子事情,想來很快就會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且朝廷也會隨之派人手前去,解決此事。
想到這里,辛子闌便又看向燕蒹葭,道:“不過,如今方是秋末冬初,指不定再過些時日,就當(dāng)真有消息傳來?!?p> “這也說不準(zhǔn)?!毖噍筝缫恍Γ溃骸叭糁皇屈S粱一夢……就好了?!?p> 辛子闌見她略顯悵然,不由搖頭,笑道:“認(rèn)識這么久,子闌倒是頭一次見公主如此憂國憂民?!?p> 記憶中的燕蒹葭,‘為非作歹’‘囂張跋扈’,但多數(shù)時候,她欺辱的是權(quán)貴之輩,只偶爾對斗米小民‘戲?!环2贿^,如今這不知人間疾苦的紈绔少女,終于……也開始對眾生,生出一分悲憫的情緒了。
燕蒹葭聞言,笑而不語。
……
……
涼薄淺笑
建康這座城,盤根錯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