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殿的侍人們紛紛應(yīng)戰(zhàn),他們身上立馬燃燒起一層火衣,與攻入的境軍在殿前纏斗起來,火光映得王宮天際一片火紅。
夜鬼被黑衣女子和三個境軍纏住,大殿中只剩舜姬。舜姬冷冷地看著滿臉陰狠的敦王,將太子誘出之人就是他,為了一己私利殘殺手足,這樣的人怎配為王!
先王為人謹(jǐn)慎,火神令由他一手掌控,先王病后她一直親自照料,幾乎寸步不離寢宮。先王生前特免了敦王侍病,是以敦王未曾來過寢宮,他是如何偷取的火神令?
舜姬百思不得其解,莫非火神令在先王病前就已失竊?可看先王駕崩前的情形,分明是在等太子回宮,好將火神令傳給太子。
火神令與國璽只會傳給新王,敦王雖然得到了火神令,只要沒有國璽,他就無法令北境百城信服。
舜姬臉色微霽,她只要拖到外出的王爺回宮,局面就會好轉(zhuǎn)。最好是戎王先趕到,他手中還有十萬境軍,收拾敦王綽綽有余。
敦王注意到她的神色,冷笑著說:“舜姬,你以為拖住本王就能等到增援?做夢,本王給他們備了份大禮,眼下只怕他們自顧不暇,管不了你了?!?p> 舜姬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他說大禮?她的臉色沉了下來。
黑沉的天空中霎時電光閃爍,“轟隆隆!”一道紫色的巨雷從遠(yuǎn)處劈下,天空翻涌著紅色電光,朝同一個地方劈了下去。
成片的天雷朝王城外劈去。舜姬站起了身,王宮地勢最高,能俯瞰王城,從殿門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一些城外的紫光。
頂階妖獸!除了它沒有別的東西能引來這樣劇烈的天罰,王城外只怕已化作焦土了。
“看來你已經(jīng)猜到了,你猜援軍還能不能趕到呢?”
敦王獰笑著朝舜姬走去,宮中只剩舜姬,抓住了她國璽手到擒來。一股綠色的火焰將他纏繞起來,他拔出匕首一步步逼近舜姬。
舜姬嘆了口氣,側(cè)頭看了一眼殿中重傷的澤蘭,見他不停搖頭,她慢慢笑了起來。
她輕聲說:“敦王,你可知戎王的靈獸是什么?”
敦王嗤笑說:“不過是只低階妖虎,眼下早已淪為殘?jiān)?。?p> 舜姬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抹著眼角說:“先王一生謹(jǐn)慎,你以為區(qū)區(qū)十萬境軍就能讓他猜忌戎王?”
敦王停下了腳步,死死盯著她。
舜姬繼續(xù)說:“戎王求娶大雍公主,以十城為禮,并珠寶珍饈數(shù)萬,命丹祖押送聘禮至大雍,戎王則鎮(zhèn)守西境靜候佳音?!?p> 敦王有些不耐煩,這些事他早已知道,她還在拖延時間!
“只是,先王并不完全信任戎王,暗中派人潛入西境打探,探子在西境看到了一只奇異妖獸,階數(shù)竟不能感知!”
舜姬滿意地看著敦王臉上的神色,先王臨終時盯著戎王,不止是氣絕,更有無可奈何和警告的含義,她比旁人更清楚!
太子已死,余下的王爺只有戎王才適合那個位子,不僅因?yàn)樗麛啵€有他背后強(qiáng)大的實(shí)力。恰逢暴亂,戎王才能鎮(zhèn)守住北境。
敦王穩(wěn)了穩(wěn)心神,不屑地說:“想用這種話唬我?什么奇異妖獸,不過是虛張聲勢!把國璽交出來!”
敦王已紅了眼,朝舜姬殺了過去,然而下一瞬他愣住了,因?yàn)樗醇У纳碛爸饾u模糊,從腳底開始消散,他撲了個空,踉蹌了兩步才穩(wěn)住身形。
他抬頭看了一眼殿內(nèi),發(fā)覺殿內(nèi)空無一人,頓時慌了神,一回頭就看見宮墻上趴著一只五彩斑斕的石蛤,石蛤不時翻著眼皮。
周圍空無一人,偌大的宮殿中只剩他與一只奇怪的石蛤。石蛤除了顏色鮮艷,其余都與普通石蛤無異。
冷汗從他額頭冒了出來,舜姬說的奇異妖獸是指它嗎?
他身上的火光貼近了地面,卻發(fā)現(xiàn)感知不到石蛤的品階?;鸸饷偷卣ǔ鲆话鸦疱F,朝石蛤刺去,將將到石蛤面前他就發(fā)現(xiàn)火錐歪斜了,從石蛤身旁擦了過去。
石蛤依舊盯著他,他喘著氣想要召喚靈獸,靈獸毫無反應(yīng),只有圣火還在。
濃霧開始彌漫,很快將北辰殿淹沒,他只能看到墻上發(fā)光的石蛤,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見了。他驚恐地大喊說:“來人,來人,蒼女!”
前方傳來腳步聲,他緊緊盯著濃霧,把匕首橫在了胸前。
一個高大的人影走到了殿下,濃霧從他身旁散開,露出了他沉穩(wěn)的臉。
“穆頊!”敦王目眥盡裂,恨恨地看著他。
穆頊冷冷地看著他說:“少轅,你好大的膽子,竟伙同妖獸作亂,謀殺手足,逼宮代姬。來人,將他拿下!”
“是!”丹祖一身血污,裘袍被撕扯得破破爛爛,雙眼卻是晶亮,提起長刀就朝敦王砍了過去。
敦王不停閃躲,手中匕首艱難地?fù)踔L刀。
他雙眼復(fù)原不久,身子久不練武,光靠書上記的招式,哪里打得過久經(jīng)沙場的丹祖,很快就被丹祖挑飛了匕首,橫刀頸上。
他還想躲避,丹祖惡狠狠地說:“不許動,否則你的項(xiàng)上人頭……”
敦王老實(shí)了,束手就擒,丹祖將他扎扎實(shí)實(shí)地捆了起來,一腳將他踢到穆頊面前。
大霧完全散去了,石蛤也不見蹤影,敦王倒在地上側(cè)頭朝穆頊看去。
穆頊也掛了彩,左臂上纏著的粗布已經(jīng)被浸濕,他冷冷地看著少轅說:“父王憐你眼疾,從小到大省去了你的謁見,吃穿用度幾可比肩太子。想不到你竟如此狠毒,利用妖獸殘殺太子!父王若知是你下的毒手,該有多失望!”
“憐我眼疾?哈哈哈哈……”敦王嘲諷地笑了起來,他直直地看著穆頊說:“穆頊,你何必自欺欺人,父王待你我如何,你心知肚明!什么免了謁見,不過是不想看到我晦氣的樣子!吃穿用度那是……舜姬加上的,與他無關(guān)!”
敦王眼里有淚光閃過,父王殘酷無情,待他不如一條狗,母妃慘死后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向父王復(fù)仇,讓他也嘗嘗痛苦的滋味。
穆頊嚴(yán)厲地說:“可你不該殘殺太子,太子與你無冤無仇,平日待你不薄,你竟對他下手。舜姬也待你不薄,你卻重傷澤蘭,你心腸如此狠毒,難怪會被兇獸盯上!”
他拍了拍手,一個被封印繩捆住的黑衣女子被扔到了敦王身前。
敦王看著半死不活的蒼女,痛苦地問:“蒼女你怎么樣了?”
蒼女微微動了動,敦王掙扎著爬上去將她翻轉(zhuǎn)過身,才看到她腹部的大洞,他悲痛地大喊:“蒼女……”
穆頊沉著臉說:“住口,這種蠱惑主人的兇獸,立馬將她凈化!”
“不!”敦王攔在她身上,哀求地看著穆頊,他已一敗涂地。穆頊能進(jìn)王宮說明頂階妖獸已被收拾了,蒼女也被重傷,他失去了所有籌碼。
“穆頊,求你放過蒼女,是我自己要報(bào)復(fù)父王的,她不過是為了完成我的心愿?;鹕窳睿野鸦鹕窳罱o你,從此你就是北境王了……”
敦王在地上摩挲著,一枚火紅令牌從胸口露了出來,他示意穆頊拿走。
穆頊用長劍挑起火神令說:“依祖制由代姬掌管火神令,我就先收著。只是,還有些問題我還沒想明白?!?p> 穆頊看了一眼身后,一身紅衣的舜姬在花女的攙扶下走了過來。穆頊行了個禮,將火神令交到花女手中,舜姬點(diǎn)了點(diǎn)頭。
舜姬望著一臉頹敗的敦王說:“敦王,本宮也有兩件事不明白,第一,你是如何盜走火神令的。第二,你如何將太子引誘出去的?”
敦王面如死灰,死死不肯開口。他身前的蒼女動了動,他壓住了蒼女低聲說:“父王給我的,他不會記得。太子也是我用火神令逼他出宮的,他若不出去我就會逼宮?!?p> 舜姬眼神犀利地說:“先王怎會給你火神令?”
敦王沉默良久,垂著眼慢慢說:“因?yàn)樯n女,你們應(yīng)該發(fā)覺了,她打斗的靈力并不高,她真正的靈力是蠱惑?!?p> 敦王慢慢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舜姬冷冷地說:“敦王少轅,情志不堅(jiān),為靈獸蠱惑,殘害手足忠臣,率軍逼宮,罪不可赦。念其初犯,且值大行王國喪,不宜殺生,故赦其死罪。然活罪難逃,終生貶為庶人,囚于西境鹽湖,靈獸則廢其靈力,同囚于湖。”
敦王的身子軟了下來,一行淚從他眼角留出。
穆頊看了一眼舜姬,心里越發(fā)敬重她。少轅犯了滔天大罪,她卻放了他一馬,還將靈獸還給了他。要知道此時澤蘭還生死未卜呢,她竟有如此胸懷,不愧為王后!
未來大雍三公主會嫁給他成為他的王妃,據(jù)聞三公主容顏嬌媚,若是能有舜姬娘娘這般胸懷就更好了。
舜姬按了按太陽穴,吩咐侍臣點(diǎn)燃彩煙。
穆頊錯愕地看著她說:“舜姬娘娘這是何意?”
舜姬拍了拍他的衣袖說:“涿復(fù)暴戾,辛?xí)r詭詐,不適合為王。你既有雙靈獸,又有大軍在手,今日更是破了太子一案,依約當(dāng)立新王!”
穆頊沉聲說:“娘娘,我對新王之位無意。澤蘭自幼聰敏,今日拼死守衛(wèi)宮中,娘娘何不考慮立澤蘭為王?”
舜姬定定地看著他說:“穆頊,如今境內(nèi)妖獸四起,先王在世時屢次驅(qū)逐妖獸,霸業(yè)未成而中道崩殂。我代先王請求你出任新王,還望你不要推辭,替先王完成夙愿?!?p> 穆頊怔怔地看著她,舜姬淡笑著從他身旁走過。
她認(rèn)真查過穆頊,他有勇有謀,正直寬廣,在西境時兢兢業(yè)業(yè),將荒蕪的西境治理地井井有條,城民莫不稱贊。他雖不及太子宅心仁厚,也會是一代明主。太子若在,北境將會是一片盛世;穆頊上位,北境將會兵強(qiáng)馬壯。
穆頊正直,又手握重兵,難免為新王猜忌。他不應(yīng)只做戍邊王爺,應(yīng)該在新王的領(lǐng)域開疆?dāng)U土,帶領(lǐng)北境兵力達(dá)到全盛,以應(yīng)亂世。
北境天興四十年臘月初,北境王駕崩,五王爺戎王智勇雙全,立為新王。新王繼位,大赦天下,免賦三年,改年號元,自此開始了長達(dá)六十年的西元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