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眾人在飛天城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啟程。
吳飛天帶著屬下送他們到了飛天城北的飛瀑下,他低聲說:“夏將軍,此次一別,不知何時(shí)再見,請(qǐng)恕飛天無能,不能如約護(hù)送你們出幽洲?!?p> 夏決拱了拱手說:“城主客氣了,是我們給城主添麻煩了,多謝城主?!?p> 他接著朝飛天城的眾人大聲喊:“諸位,多謝關(guān)照,夏決告辭!”
“告辭,后會(huì)有期!”飛天城民十分熱情,揮舞著衣袖與夏家軍告別。
云流隔著面紗看著人群,忽然覺得城民們是如此親切,她從小受慣了百姓跪拜,難得有所感觸。
“長公主不去辭別嗎?”
沙啞魅惑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云流側(cè)身看著楚孟,沒有說話。
蘇玉看著沉默的她,走上前說:“殿下不必傷懷,我們?cè)沁^客,何況我們還有要?jiǎng)?wù)在身,不可沉溺于此!”
云流一震,是啊,她是為了平定內(nèi)亂才和親的,如今已過去大半年,還未到達(dá)大雍,午云還在水深火熱中,得早日離開幽洲!
楚孟看了眼一身青色宮裝的云流,沒再說話。
她與自己一樣壓抑著情感,世人只看見他們光鮮的一面,誰又能理解他們的無奈與苦楚呢?
付煙飛走到云流跟前笑瞇瞇地說:“這飛瀑如此高大,長公主你猜我們要怎么過去呢?”
付煙飛五官精致,一臉笑意,給人一種精煉之感。云流搖頭,她怎么知道?
“長公主可知昨日我打傷你的婢女用的什么手法?”
云流停下腳步,雙眼平視著她說:“我亦是十分好奇,城主用的什么手法呢?”
付煙飛見她終于肯正視自己,不由樂道:“看來長公主對(duì)三娘一無所知,我付三娘人稱云中怪,住在云中城,昨日使的是我的異賦,云飄。”
她走到瀑布面前沖云流大喊說:“長公主看好!”
這一喊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只見她往瀑布一拍,瀑布飛流而下的水瞬間變成了云朵,云朵不停移動(dòng)著,形成了階梯。
她興奮地大叫:“看見沒有,這便是我的異賦,長公主覺得如何?”
云流見她一臉興奮,只得無奈地說:“付城主果真名不虛傳,好厲害的異賦!”
付煙飛仰頭大笑,震得云梯微微晃動(dòng)。
飛天城的城民與夏家親衛(wèi)都看呆了,好強(qiáng)!
吳飛天在人群中嘆了口氣,十二怪中異賦最強(qiáng)的便是付三娘。
他突然懊惱,若是自己有異賦,絕對(duì)可以助長公主一行離開幽洲。
付三娘吆喝著眾人爬梯,自己則往空中招招手,一根白色的細(xì)繩從天上晃晃悠悠地飄了下來,她抓住繩子往天上一甩,那繩像有生命似得一彈,她人已到了云梯半腰,沖著夏家軍招手。
夏決護(hù)衛(wèi)著云流往上爬,爬了許久才到半腰。
云流香汗直流,宮中侍人見了急忙說:“公主殿下,不如奴才們抬您上去吧?!?p> 云流忙擺手,若是上個(gè)云梯也要人抬,那她也太嬌奢了。
楚孟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他們,見狀朝付煙飛喊:“三娘,把云梯弄直,再這樣一天都到不了云中城!”
付三娘點(diǎn)點(diǎn)頭,手一揮,云梯一陣晃動(dòng),眾人只得緊緊抓著梯子,蘇玉張開了屏障護(hù)住午云眾人。
等云梯停下眾人發(fā)現(xiàn)云梯變直了,就像一道白練橫在空中,四周云霧繚繞,往下看去已看不到飛天城的人。
付煙飛看著眾人佩服的神色心頭大樂,她本就是故意顯擺,好讓他們見識(shí)見識(shí)!
大隊(duì)人馬在空中行走,底下只能望見空中的白線,不知道的人只當(dāng)是白虹。
婁朔不住地贊嘆,這樣的異賦才厲害,他的異賦太雞肋了。
午間眾人吃了干糧便繼續(xù)趕路,云梯漸漸朝下滑去,周圍的景色也變得清晰起來。
婁朔隨意地看著美景,突然,一只夜鶯從樹頂飛了出來,撲騰著身子。
他驚喜萬分,想要喚它過來,誰知一個(gè)破布兜從樹下伸了出來,一把將夜鶯罩住,夜鶯在里面掙扎著,十分凄慘。
“咻!”一個(gè)渾身枯葉的老頭子站在了樹頂,他抓起夜鶯嘰里咕嚕地念叨起來。
婁朔怒從心頭起,敢欺負(fù)他的夜鶯!進(jìn)入幽洲后夜鶯便失去了蹤跡,這好不容易才看到一只。
“住手,臭老頭!”婁朔暴喝一聲,從云梯上飛了下去,他的輕功雖不算絕頂,但這點(diǎn)距離還是可以的。
老頭抬頭看著從天而降的人,沒有動(dòng)。
婁朔一接近樹頂便拔劍,朝老頭雙手揮去。
老頭一臉失望,伸出兩只手指夾住了劍身,抵住了劍勢,然后往旁邊一拋,婁朔順勢跳到了另一棵樹頂。
老頭嘟囔著說:“怎么如今的后輩這幅德行?連只小鳥也要跟我老頭子搶?”
婁朔臉上青筋暴起:“那是我放出來的,你抓它想干什么?”
“自然是吃了,這鳥肉質(zhì)鮮嫩,十分美味?!?p> 老頭舔了舔嘴巴。
婁朔臉已經(jīng)黑成炭了,他在幽洲苦等夜鶯傳信,這老頭卻把它們抓來吃了,看樣子還吃上癮了。
“你吃了多少?”婁朔咬牙切齒地問。
老頭見他炸毛了,猶猶豫豫地說:“沒有,就這一只!”
“你騙誰呢?滿身鳥毛味!”婁朔一劍劈來,老頭一閃,靈活地躲開了,樹頂被婁朔削掉了,婁朔跟在老頭后面亂劈,眼看就要進(jìn)入森林之中。
“轟?。 币宦暰揄懀值墓艠鋸闹虚g被劃開,上半截掉在了雪白的云海中,婁朔與老頭的身影完完全全地顯示了出來,眾人都從云梯上滑到了云海中。
付煙飛一臉不耐煩,沖著老頭說:“諸葛乞,這是我付三娘的客人,不是你老人洞的!”
老頭是幽洲十二怪中的老來怪,是個(gè)老頑童,喜歡作弄人,尤其是年輕人。老人洞的老頭子老婆子都是些劣跡斑斑的老貨,總愛把人拐去當(dāng)苦力,今天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鬧事,她要給他點(diǎn)顏色瞧瞧。
諸葛乞一見到付煙飛便知情形有變,癟著嘴說:“不成了不成了,老頭子不玩了!”
回頭開溜,誰知腳早被云霧纏住了,他氣的大叫:“付小鬼放開我,要不然老朽可就不客氣了!”
付煙飛不理他,對(duì)著婁朔說:“你要那夜鶯是吧?趕緊拿著,我們還要趕路呢?!?p> 婁朔氣呼呼地從老頑童手里拿過夜鶯,他狠狠地瞪了老頭一眼,老頭做了個(gè)鬼臉,惹得婁朔火氣大發(fā)。
婁朔對(duì)著夜鶯呢喃,夜鶯哀婉地叫著,他輕撫夜鶯,將它放飛了。
老頭一臉好玩地說:“年輕人,你會(huì)鳥語。”
一口肯定的語氣。
婁朔不理他。
老頭子搔搔頭不好意思地說:“老乞子錯(cuò)了,原是看這鳥稀奇,叫聲動(dòng)人才心下癢癢,要知道是你放的我絕不吃它們。”
婁朔臉更黑了,他徑直越過老頭,走到夏決身邊,一臉凝重。
夏決心知不好,對(duì)他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站到云海邊上,婁朔才低聲對(duì)夏決說:“山明,大雍有變!”
“何事?”夏決臉色微凝。
婁朔斂眉說:“剛收到夜鶯傳信,有人出手了,他們誣陷你挾持長公主潛逃?!?p> “哼,只要我夏決在一天,他們遲早會(huì)憋不住,只怕是二皇子的主意!”
夏決一臉狠絕,這一路上遇到了多波刺客,除了二皇子,誰有這么大手筆?
婁朔擔(dān)憂地說:“比起二皇子,我更擔(dān)心夏家也有人參與啊?!?p> 這已不是什么秘事,夏家長房的后輩如今只剩夏決一人,鎮(zhèn)國公年事已高,等他過世夏決便會(huì)承襲爵位,成為夏氏一族的新族長。
其余幾房早就耐不住了,夏決的胞弟胞妹就是這么沒了的,短短三年,長房嫡庶子女相繼出事,偏偏又查不出來,哪有這么巧的事?
鎮(zhèn)國公為此郁結(jié)于心,身子愈發(fā)虛弱,無力騰手清理族中,以致于他們?cè)桨l(fā)猖狂,開始對(duì)夏決下手。
夏決握緊長劍說:“這次回去是要好好清理門戶了,敢欺到我頭上!”
若他人在夏家,哪會(huì)弄得這般烏煙瘴氣?父親還是太心軟了。
婁朔點(diǎn)頭說:“是該好好清理了,再這么下去夏氏一族遲早敗落。”一個(gè)軍功世家若開始勾心斗角,不思戰(zhàn)功,遲早會(huì)敗落。
付煙飛馭起云練繼續(xù)北行,眾人隨著云練飛離了云海,云海上只有諸葛乞還在嚷嚷。
她一臉不耐煩地?fù)]了揮手,云海瞬間散去。
諸葛乞急忙在下墜的樹干上跳躍著,跳到了一顆古樹頂上,沖著婁朔喊:“嘿,我說年輕人啊,來我們老人洞玩玩呀,里面應(yīng)有盡有,簡直是人間仙境呀!”
婁朔不理他,他便一路跟著云練,在樹頂跳躍著,大聲喊:“年輕人,不如你拜我為師吧,我看你的鳥語似乎很不成熟啊,我?guī)湍憔毦?,助人為樂乃是我平生樂事!?p> 付煙飛眼角抽搐,這老東西有完沒完?吵得她頭疼,不給他點(diǎn)顏色瞧瞧,他還不知道她付三娘的厲害!
她站在云練上突然仰面倒下,身影瞬間消失,站在前方的云流愣了愣。
后方突然傳來慘叫:“哇,冰雹啊!”
云流一回頭,就看見諸葛乞上躥下跳地躲避鋪天蓋地的冰雹,但他的腳步還是沒停,依然在云練下穿梭著,仔細(xì)看冰雹都沒打中他,他的身影在冰雹里不停閃過,快到看不清人影。
夏家親衛(wèi)已經(jīng)看呆了,這老頭身手如此了得,冰雹完全近不了身。
付煙飛的頭從云練下冒了出來,她看著諸葛乞暗嘆:“好靈活的身手!”
云練下方無數(shù)根云刀朝老頭插了過去,云刀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老頭子依然在跳躍,嘴里喊著:“夜鶯跟你說什么了?教教我鳥語啊年輕人!”
白鷺忍不住喊了聲:“小心冰刀!”
那些冰刀就要插在老頭身上,老頭這時(shí)才從頭上扯下頭巾一揮,“噼里啪啦”,冰刀碎成幾截掉了下去。
付煙飛眉頭一跳,真是難纏!
她要認(rèn)真打了,她回到云練上,走到邊上看著諸葛乞說:“諸葛老頭,前方便是我云中圣地,你要再跟來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諸葛乞依舊笑嘻嘻地說:“付三娘何必那么小氣,早聽說云中城美不勝收,想要游覽一番,正巧你今日有客人,不妨帶老頭子我一道宴客,盡我幽洲地主之誼?!?p> 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付煙飛周身云霧纏繞,日光打在她臉上,看起來絕情又冷酷。
“嗖!”云霧纏住諸葛乞的四肢,慢慢往身體里鉆。
付煙飛趁機(jī)朝他飛去,她手里拿著冰劍,身上張開了云翅,霎時(shí)狂風(fēng)四起。
諸葛乞停在了樹頂,閉上眼一使勁,云霧“噗”地一聲全被逼出來了。
束縛已開,他朝空中一躍,迎上冰劍,直接用兩手與冰劍打了起來。
兩人已過了數(shù)百招,從空中打到了樹上,樹上打到林中,又飛回空中,難舍難分。
楚孟看著激戰(zhàn)的兩人微微嘆氣說:“三娘輸了。”
云流不解地問:“何以見得?”
“諸葛乞在十二怪中排名第二,三娘第四,我原以為三娘憑著異賦能打敗他,誰知還是有差距?!?p> 這時(shí)諸葛乞一個(gè)側(cè)踢,將付煙飛踢到了空中,付煙飛用云霧穩(wěn)住了身形,大口喘著氣。
云流心頭驚嘆,付三娘就已經(jīng)很強(qiáng)了,隨便來個(gè)老頭竟然比付三娘還強(qiáng),幽洲能人異士果然了得。
付煙飛回頭,正好看見云流搖頭,她不由臉紅。這死老頭,害她在美人面前丟臉,要他好看。
她緩緩站起身,收起了云霧,身上衣裙開始震動(dòng),像有東西要鉆出來似的,眾人都驚訝地看著她,諸葛乞也滿臉好奇。
突然,付煙飛的身體一下子被撐大,像座小山擋在了眾人面前,她的五官被拉開變得模糊不清,身子朝前一傾準(zhǔn)備攻擊。
諸葛乞見她那張模糊的巨臉往自己湊來,渾身一哆嗦,閃開了幾丈遠(yuǎn),結(jié)結(jié)巴巴地喊著:“怪……怪物來了!”
他飛快地跳入森林失去了蹤影。
付煙飛哭笑不得地立在原地,她剛準(zhǔn)備出大招,結(jié)果諸葛乞竟然跑了,她的臉有那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