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這幾日都一派寧靜。
鄒氏和慕容珍回了丞相府暫住一段日子,鄒氏不在的日子,皆由三姨娘替打點著。
慕容淑對于誰掌管慕容府絲毫沒有興趣,自己向來與三姨娘也沒什么往來。恰好近來父親公務(wù)繁忙,幾乎都沒時間在家里吃飯。鄒氏又回了娘家,慕容淑干脆在自己院兒里開了小灶。
鄒氏回了丞相府已有六七日了,她走時便吩咐下來說七日回府。
果然,依漣來報:“夫人回來了,三姨娘已經(jīng)備好了飯菜,到了吃飯的時候了,小姐,三姨娘叫你出去吃飯呢?!?p> 鄒氏既已回來,便不好再另外在院兒里開小灶了,慕容淑聽完依漣的話便移步前往堂屋里去。
慕容淑走到才堂屋飯桌前才發(fā)現(xiàn),除了父親,所有人都到齊了,又是自己姍姍來遲,倒顯得有些刻意??勺约好髅髀犃讼⒈銇砹?,這會兒慕容淑姍姍來遲,見所有人竟都未動筷仍在等自己,便不好意思地說:“大家快起筷吧,是我不好,來遲了?!?p> 鄒氏剛從丞相府回來,心情不錯,也沒在意,“快些坐下吃吧,免得一會兒飯菜都涼了?!?p> 慕容淑答應(yīng)著,正欲動筷子,三姨娘卻慢慢地說道:“當(dāng)真是慕容家大小姐風(fēng)范,這還沒嫁入豪門大戶呢,就這做派了,將來去年做了郡王妃,可怎么了得?”
鄒氏見三姨娘這么說,一臉的鄙夷,覺得三姨娘是由妒生恨,當(dāng)才說出這些話來。于是嘲諷道:“姨娘好沒眼見力,淑兒嫁得好,于我們慕容家來說,只有助益沒有拖累的,姨娘又何需如此含酸拈醋,說話夾槍帶棒的呢?”鄒氏自認為自己在言語上占了了三姨娘的便宜,正暗自得意。
聽了這話,三姨娘話突然軟了下來,說道:“夫人教訓(xùn)的是,畢竟淑兒是慕容家的嫡出長女,自是身份尊貴些的。所以她當(dāng)?shù)闷穑业闹駜罕銢]如此好地福氣,你看淑兒院子里,打掃伺候大夫可是都有,加起來只怕有二十多人了,別說竹兒了,即便是珍兒,現(xiàn)在也是嫡出的姑娘,相比之下就……”三姨娘說到這,故意停了下來,裝作一副不敢再繼續(xù)往下說的樣子。
慕容淑氣得手上的筷子幾乎想就這樣甩到三姨娘的臉上,這人真是挑撥是非的好手,這鄒氏又是極容易被別人三言兩語就給忽悠了的人。
果然,鄒氏臉色有些掛不住,心里問的確覺得有些不舒服,看向慕容淑時也覺得有些不順眼了起來,自己的女兒這明顯就比不上她了……
王媽見了也覺得很無奈,明知三姨娘在挑撥,這夫人才非得往她挖的坑里跳,這可怎么辦才好?
慕容淑見狀忙對鄒氏說:“母親,三姨娘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是,我與珍兒妹妹可都是他嫡出,不能厚此薄彼了才是。雖說這些人都是衡郡王府指派過來的人,可到底送了過來,就該由著我們自己分配。母親有空可到我院子里仔細瞧瞧去,如果看到合適的,中意的挑去給珍妹妹吧,我著實也使不上這么多人?!?p> 鄒氏見慕容淑這么說,心里的氣便去了大半。一時也想起這些人都是隸屬于衡郡王府的,自己又不是缺人服侍,大不了自己再去買幾個回來給珍兒使喚便是了,倒也不必去要衡郡王府的人,沒的傳了出去可難聽得很。顯得自己多小氣。
這會兒鄒氏也覺得這三姨娘好像是故意挑撥自己和慕容淑不合,便把氣全撒在了三姨娘身上?!肮植坏谜f你吃齋念佛能給府上添些福分運數(shù)呢,想來那道士定是算錯了日子,你沒事還是多回你院里多躲乞求菩薩和佛祖庇佑,少出來扯是非?!?p> 三姨娘明明見鄒氏也生了氣,卻沒想幾句話就讓慕容淑化解了,自己倒惹了一身臊??磥硎堑凸懒四饺菔纾缫巡幌駨那澳菢尤崛崛跞?,也不像從瞧那樣可以任由人揉扁搓圓了。
一向在吃飯時甚少說話的慕容珍竟也開口說道:“姨娘,近來你可是怎么了?怎么總愛故意撥弄是非,大姐姐明明就不像你說的那個樣子,你非得想讓我母親討厭大姐姐似的,你這樣實在太令人討厭了!”
嫂子娘見一個丫頭片子竟然都敢數(shù)落自己,當(dāng)即想說兩句教訓(xùn)教訓(xùn)她,結(jié)果慕容竹倒比她先開口:“珍兒妹妹,到底我娘也算是你長輩,方才你說話的語氣,可是晚輩和長輩說話的語氣嗎?再者說,長輩們討論的事情,也不該輪到我們評頭論足,這一點,大姐姐可是起了好大的帶頭作用,竟把珍兒妹妹可都教壞了!”
慕容竹冷冷地說道,慕容淑看著她,淡淡地笑了笑,不欲再爭辯。再說下去,只怕有心人沒完沒了了。
鄒氏聽著心里恨得牙癢癢,她不知道這以往如此安分守已的母女倆如今怎么也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總得弄出些氣人的動靜來。
這時三姨娘放下碗筷,竟開始鶯鶯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竹兒,你少說兩句,咱們身份低賤,也就配一輩子吃齋念佛,替人禱告的命,如何能奢求那么多?你以后休要與你大姐姐和珍兒妹妹頂嘴,她們可都是嫡出的女兒,你不過是個丫鬟命罷了……”說著說著,竟越發(fā)委屈了似的。
鄒氏見了十分不耐煩,好端端的又哭哭啼啼的,何曾有人欺負她們母女了?剛欲發(fā)作,這時候,慕容儀回來了。
三姨娘見慕容儀回來了,沖似的飛奔進慕容儀的懷里,一個勁兒地路著,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不過慕容竹仍呆坐在飯桌上,并沒有像她母親那樣裝模作樣。
“怎么了你這是?”慕容淑問三姨娘。
三姨娘抬起來看著慕容儀,又過頭看了眼鄒氏和慕容淑,然后露出一副很害怕的深情,然后拼命躲進慕容儀的懷里,又是一頓狠哭。
慕容儀見此情形,便覺得是鄒氏又在為難她,便有些怒氣,又看了眼懷里的淚人兒,當(dāng)下說道:“她為了這個家耗盡心力,你們竟也這般容不下她?”
慕容儀還看了慕容淑一眼,意味深長。
慕容淑知道,這可好了,讓三姨娘詭計得逞了。
慕容儀說完那番話,便扶著三姨娘走了。鄒氏愣在原地,又驚訝又傷心。免不了又發(fā)了好一通脾氣。
慕容珍和王媽在旁邊怎么勸都沒用,反而這慕容竹像沒事人似的還在夾菜吃飯,這倒讓慕容淑覺得有些訝異。
不管怎樣,總得先安撫了鄒氏才是。可是慕容竹一直在這兒不肯走,慕容淑有些話還是不方便說。
便連同慕容珍和王媽,一起把鄒氏連拖帶拽地拉回了房里。
臨走出門口時,慕容淑回頭看了一眼,慕容竹還是一個人慢悠悠地夾著菜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慕容淑反而覺得有些看不清她心里想些什么,她年紀明明比自己小了許多,倒完全沒有十幾歲姑娘眼里該有的深情。
或許她性情天生如此,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隨后,慕容淑便跟著眾人去到了鄒氏的房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