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殺千刀的,不是“臥病在床”,不宜出行嗎?
秦淵坐在妃位之下的親王席上,并未落座于有百花屏障的宴上,似乎對這所謂的相親宴毫無興趣。
她目露疑惑瞧著秦淵。秦淵回她以清淺一笑,便自顧自斟酒獨飲。
卿因的嘴角抽搐,轉回頭,對著高臺之上的皇帝老爹嫣嫣一笑,強行鎮(zhèn)靜自若道:“父皇,兒臣知曉了,請父皇給兒臣些許時間?!?p> 皇帝輕笑著點頭,順手拾取手邊的鑲紫寶石的金杯,與在座世家敬飲。
卿因落座,心中紛亂不斷。該出什么詩謎?自己從小也算是閱詩無數(shù),但這詩謎卻是見之甚少。
詩謎。
也許應該祭出名家之作了,卿因的思緒百轉千回,最后在這一念頭上停駐。古代著作中最富詩謎的,當屬清朝《紅樓夢》,念及此,卿因的心倒是沉靜下來。
“阿因,可想好了?”皇帝放下金杯,深邃不知情緒的眸子注視著卿因。
卿因抬起頭,剛想答是,左側坐著的溫華公主再次突兀地站起身來,作揖高聲道:“父皇,四皇妹落水后失憶,想來出詩謎對她實在是為難,兒臣擅長詩謎,愿替之?!?p> 一時,宴上鴉雀無聲。今日的溫華公主很是失常,似乎急于表現(xiàn)。
“你便如此固執(zhí),不愿給你妹妹一個機會?”皇帝幽幽地看著溫華公主,面上仍舊含著笑,卻不見什么暖意。
“陛下,是阿顏越矩了。阿顏快坐下,詩謎你私下出了給我,便好?!币慌缘幕屎箝_口道,她慈愛地瞧著自己的愛女,揮手要其坐下。
溫安公主咬著嫩唇,似乎有幾分不甘,最后在皇后催促的目光下,向帝后作揖:“父皇母后,是阿顏不懂分寸?!彼渥?,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因,你說?!被实鄣哪樕黠@不佳。
卿因起身,笑得很是拘謹端莊,縱使這主考官的身份她當定了,也要將不情愿擺出來,至少要讓柳文二族看出她的無辜來。
“父皇,阿因的詩謎如下。”她停頓,深吸一口氣,將一張宣紙遞給一旁的內監(jiān),隨即開口背誦道:“前身色相總無成,不聽菱歌聽佛經(jīng)。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p> 皇帝聽著她的詩謎,微微蹙眉,爾后接過內監(jiān)遞上的宣紙,須臾后,他展顏笑道:“好,阿因的詩謎極妙?!?p> 內監(jiān)將卿因的詩,大字眷寫在卷軸之上,高掛示眾。
臺下的公子貴女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言語之中大多是疑惑的語氣。
卿因坐下身去,瞟了一眼親王席上的秦淵,見他正側首與身旁男子在說些什么,面上帶著淺顯笑意,一雙桃花眸里波瀾不驚。
不知在做些什么,卿因撇撇嘴。
“兩位小姐,請答罷。”內監(jiān)走至柳央與文伽窈身前,各自擺放兩張蟬翼熟宣。
卿因暗暗觀察兩人的神情。文伽窈潔依舊一臉從容不迫,持著一張端莊面容。柳央,面上也含著笑。但許是因為緊張,額頭上細細密密俱是冷汗。
“四姐,謎底是什么。”卿伊湊到卿因面前,清澈見底的眸子滿是疑惑。
卿因小口地抿坐著杯中香甜果酒,聞言笑道:“不尋常物,但能懂?!彼檬终慈竟P中的冰水,在檀木桌上寫下二字。
卿伊探過身子來看??戳T,面上盡是思量,最后還是迷糊地看著卿因,神情恍惚。卿因對之一笑,未說什么。
“二位小姐,時間已至?!?p> 內監(jiān)躬身恭敬道,抽走兩人面前的宣紙,將宣紙誠惶誠恐地遞至皇帝面前?;实劾系舆^紙,面不改色地看著兩人的答案。他抬頭,微不可見的目光聚集于卿因身上,一掃而過。
坐在親王席上的秦淵靜靜看著皇帝的舉動,深沉不見底的眸子閃過幾絲鋒芒。
“阿因,你來。詩謎即是你出的,便由你來宣讀最后的贏家?!被实蹧_臺下悠哉喝果酒的卿因招招手。
卿因此時正微醺,面色酡紅。聞言,忙起身快步走去,在經(jīng)過男席時,匆忙之間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正面朝下。
“殿下小心。”有溫潤聲音在耳邊,聽上去很是熟悉。
卿因抬頭,見到一個頗有魏晉之風的敷粉男子,青絲單單用輕紗束起。卿因瞧著,頗為擔心他不甚柔順的發(fā)垂落下來。
這般矯揉的姿態(tài),必定是黃二公子無疑。怎哪里都有他,卿因寧愿摔個鼻青臉腫,也不愿與他有所關聯(lián)。
“多謝公子,公子還是回座吧?!鼻湟蛐Φ枚饲f十分,面上的疏離顯而易見,如同堆積而成的不融寒霜。
黃世美呆愣地看著如此冷漠的她,僵硬地挪回自己的座椅。周遭圍來的探究目光,使他整個人陷入尷尬境地,仿若一個最是好笑不過的丑角。
“父皇?!鼻湟蛐σ饕鞯刈呱细吲_,好似方才那一幕從未發(fā)生過一般坦然自若,她接過皇帝老兒手中的宣紙,仔細地端倪。
署名柳央的宣紙上寫著“海船”。答案有錯,她應和了詩謎中“沉黑海”一詞,可惜明顯不通佛理,不知“前生色相”的意味。
卿因翻過柳央的宣紙,底下文伽窈的紙上是一行極娟秀的簪花小楷,上頭寫著:佛下海燈。卿因驚詫地看向一側始終寵辱不驚的文伽窈,文伽窈沖她淡然一笑。
卿因從沒想過有人能答出,她便是希望無人答出,可讓自己擺脫主考官這一身份,另尋他人出題??上f萬沒想到,這道預示惜春命運的佛學詩謎,竟被早幾百年的古人猜出來。
文伽窈,實在是當之無愧的才女。
“卿因所出詩謎乃是運用佛學典故,佛前無經(jīng)書,如同海面無燈,故而答案是佛前海燈?!彼f完,底下才有些許人恍然大悟,“文氏長女伽窈,所答為佛下海燈,準確無誤。”
卿因宣布結束,轉頭請示性地看著皇帝老爹。老爹欣慰地點點頭,示意她下臺。
“陛下,”有聲音從親王席出,一白白瘦瘦的精干中年男子站起,鷹眸之中滿是狐疑,“這謎題所說之理太過牽強,這般便判文氏女勝,太過輕率。”
“成王老弟,無需多論。此為佛學,老弟若是不懂回去探究便是?!被实圯p描淡寫。
“陛下——”
“成王這是不信朕?朕覺得此詩謎極好,伽窈答得也甚好?!被实劾系樕系男σ獾?,一字一頓看著滿臉質疑的成王。
成王悻悻而坐,不再說些什么。
“皇后,朕政務繁忙,先離去了。其后事宜,你妥善處理?!崩系o身旁的皇后拋下一句話,爾后起身,在群臣群妃的恭迎聲中,疾步而去。
“徐公公,賜禮。”皇后再度端坐到高臺中央的寶座之上,慈祥雍容地看著宴中人。
“文氏長女文伽窈,蕙質蘭心、才貌雙全。于今日之百花宴上,拔得頭籌,特賜金絲繞玉百鳳釵一支——”
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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