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姍姍的事情讓我稍微的懂得了兩個人的相處之道。我總以為,兩個人在一起,如果要好,其他的額外情緒都是不必要存在的?,F(xiàn)實給了我超痛的一記耳光。再好的兩個人,兩顆心也是不能無限度靠近的。心與心的距離,隔著兩個厚厚的胸脯。
就是因為這樣,兩個人才會在相處中,笨拙的伸出手,不斷的嘗試將對方擁進懷里。這樣的感情才會一直鮮活,如果擁抱停止,那么感情也就截然而止。
對于楊謹言,我開始抱有了不一樣的幻想。
姍姍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是我從小到大的青梅,那楊瑾言也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按照這個對等公式來看,雖然楊謹言不大看得起我,我也應(yīng)該把他當做自己的竹馬。
不要說他看不起我是我自己瞎想的。這可是在我無數(shù)次偷窺他,繼而被他現(xiàn)場逮住后,他反應(yīng)回來的視線告訴我的。里面明明白白寫著,夏芳草,你夠了!
這不,他又回瞪我了。
“夏芳草,你干嗎?”他看著我說道,臉色不像以往淡然,有了絲絲的活力。
我竟然很沒出息的覺得他能喊我名字已經(jīng)很不錯了。我低著頭四處亂瞟,“沒干嗎!走路啊。這不是回家的路嗎?”
楊謹言竟然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好像在忍耐著什么一樣。說道,“你自行車呢?”
我尷尬的吞咽了幾下口水,緩解下我現(xiàn)在的緊張心情。腦子里坐過山車似的思維跳躍著,想著我該怎么完美解釋我看似變態(tài)的舉動。
見我沒有回答,他上前一步,“嗯?”
我忍不住后退一步,不要著急,我還沒想好借口,啊不是,沒有想好怎么回答。
他跟著前進一步。
我再退。
他進。
我再再退一步。
想不出所以然我開始由尷尬轉(zhuǎn)為憤怒了,不就是跟你走一條路,至于嗎。
我抬頭看著他,“我車子壞了。怎么,這條路你能走我不能走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語氣不太好把他惹火了。
“這么巧,我自行車壞了你的自行車也壞了,還跟著一起壞了這么多天!巧了,你還跟在我身后這么多次?!痹捳f這他又上前了一步。
我慌亂的往后一踩,一個石頭從我腳底滾了出去,我的身子傾斜,手臂揮動起來想抓住什么東西,手臂一緊,他一把扶住了我。
我抬頭,霎那間撞進一對眸子里呆住了。電視劇上面經(jīng)常演繹,兩人四目相對,從而霹靂啪啦產(chǎn)生火花?;鸹ㄎ业箾]有看見,我只看見他的瞳孔中,映著一個呆呆的我。圓形的褐色瞳孔,像是科幻電影里面宇宙深處的蟲洞,神秘悠遠,又像是一個特殊的相框,抽象的把我困在里面,逃離不出。
在我認真觀察起他的眸子時,他卻很煞風景嗤的一聲笑了,我趕緊閉眼。
笑聲戛然而止,我慢慢的睜開雙眼,退后一步,鎮(zhèn)靜的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原來,就連楊謹言,大笑起來也是會噴口水的。
也許是我眼神富有殺氣,在我后退的時候他已經(jīng)快速的把手放開,跟著退后一步。尷尬的看著我說道,“是你剛剛自己斗雞眼了,我沒忍住。”
我張大眼睛,我剛剛竟然看楊謹言看成斗雞眼了嗎?蒼天啊瑪利亞啊,夏芳草,你還有沒有點出息了。再說,這能怪我嗎?你身為從小被大人夸獎的冷靜自持,怎么就連一個小小的斗雞眼都不能憋住笑。
“咳咳咳,”我假裝咳嗽一聲,“有嗎?剛剛是你看花眼了?!?p> 他看著一本正經(jīng)說胡話的我,也不知道說些什么了。
兩個人之間開始彌漫起了一陣濃濃的尷尬。
在我和楊謹言認識的前十幾年,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因為以往我兩根本就沒怎么說上話。
我是個忍受不了尷尬的人,往往這個時候我就會主動說話緩解氣氛。
“我說.....”
“我說.....”
咦,他想說什么!我趕緊閉嘴,把自己剛剛要說的話吞了回去。繼而睜大眼睛,看著他,你說吧,你說吧,我聽著呢。試圖把這意思傳達出去。
“不是要回家嗎,走吧!”
什么嘛,我失望的想,只是回家啊。咦,不對,我抬起頭,看著他,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向前走。我趕緊跟上,樂呵呵的說道,“回家,回家,一起???”
如果我有尾巴,我想尾巴肯定跟王奶奶家養(yǎng)的小狗兒一樣,每次看見有人回來,尾巴就搖個不停,昭示著此時的雀躍心情。
他看著前面,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是他的妥協(xié),他開始認同我的存在。我開心極了,也不知道自己因為什么這樣開心,我不去深究背后的原因,只想著當下的快活,他在我的身邊。
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冷,街邊的法國梧桐葉子已經(jīng)泛黃,掛在樹梢上晃晃悠悠,一陣風出來,葉子依托著風兒作了一次短暫的旅行,隨后落在地上,駛過的汽車隨即壓過,葉片本來的卷曲弧度變成折疊的一條直線。
看著他好看的側(cè)臉,我找話開口說道,“要期中考了,你準備得怎么樣?。俊?p> 我只能從學習上面入手了,你要我跟他談?wù)撐蚁矚g的漫畫,不行,這會暴露出我的品味問題,楊瑾言一看就是那種學霸人設(shè),談?wù)搶W習真的是太好不過了。
“差不多,你呢?”
賓果,有進步,知道反問回來讓交流繼續(xù)下去。
“我啊,就那樣唄,希望這次考試不會太難?!贝_實,對我來說,應(yīng)該不會再有什么超長發(fā)揮了,只要保底成績不要一落千丈讓爸媽大吃一驚就已經(jīng)很好了。原諒我這種人,只能擁有如此的小小奢望了。
“也沒有多難,只是看看我們的學習情況,后面著重提一下自己欠缺的地方?!睏铊詰?yīng)該是不擅長安慰,干巴巴的說了這么幾句話。
我卻已經(jīng)很開心了,這象征著他不像是我以前以為的那樣冰冷不近人情。
“沒事兒,我反正對成績也不是...”想到這兒,我稍微住口,我對成績從來沒報多大期望,對自己的認知從來都是不出頭,不冒尖,不落后的度過高中三年,考一個一般般的大學,可是,這話說出來,會不會讓他覺得我是胸無大志的人。
我重新說道,“沒事兒,只是期中考試,還有幾年呢?!币驗橹型巨D(zhuǎn)口我勉強的笑了笑,顯得話語那么粗糙不走心。這是很不好的違心的感受。
楊瑾言也不知道聽出了我話的其他意思沒有,看了我一眼,繼續(xù)說道,“確實還有幾年呢?!?p> 如果說,我說出口的話“還有幾年”,是天真無邪不諳世事。他說出的“還有幾年”,是閱盡千帆滿身滄桑。
一瞬間,我有種沖動,對他,我直白的問出,咄咄逼人,“你在想些什么?在你獨自靜默的時候,你的心緒漂在了哪里?!笨墒遣荒?,我不過是在友誼道路上慢慢摸索向你靠近的某一人。不敢像親近的人一樣,什么話都可以說出來,不用考慮后果。
“你以后要考哪所大學???”我只能折衷的問出下一個問題。
進入滄中的學生,無一都被家長和老師看重,認為好的學府已經(jīng)向他們敞開了一扇門。緊湊的學習環(huán)境,旁人的期盼,都讓滄中的學生在學習路上,更加的奮斗。我想,我這種不開竅的學生,應(yīng)該是滄中的特殊存在吧。就連淼淼,平時也是抱著書在啃著。
想到這兒,我看看楊瑾言,平時要不是我說我跟他認識,淼淼他們早就威逼利誘叫我跟楊瑾言求取學習路上的筆記真經(jīng),口訣心法了。
抵不過我殷殷目光,楊瑾言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還沒有想過?!?p> 我好奇,他都沒有想過以后,我以為,這種學習成績好的學生,早已把清華北大,財大,這些高等學府當做目標在為之奮斗了。原來也有迷迷糊糊不知道后面大學去哪兒的學生在呢。
我有點小高興。找到了一個和他的共通點,我們都知道以后肯定是要讀大學的,可是都不知道該去讀哪所早已存在的大學。
“早著呢,不著急不著急。”我瞇著眼睛笑道。
他也微笑著,點點頭。
路過街邊的一條黑黢黢的巷子時,我腦海中突然閃過小楊瑾言揮著書包砸響那個人的樣子。我停下腳步,看向那條巷子。
“怎么了?”楊瑾言也停下腳步隨著我的目光看向那條巷子。
“沒什么,發(fā)呆呢?!蔽曳磻?yīng)過來,笑了笑,
我提起腳步往前,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楊瑾言根本就沒有跟上來。
我看著他覷著雙眼想些什么的樣子,有點兒著急。好不容易才和他拉進距離,千萬不要因為小時候的事兒打斷了我的計劃啊。我只是對他那時候遇見的事情始終存疑罷了。
我轉(zhuǎn)身小跑過去,“走了,多晚了,該回去了?!?p> “嗯?!彼偷偷膽?yīng)了一聲,“那個人是街邊混混,一直找學生要錢?!?p> 我聽著反應(yīng)過來,這是才給我解釋那個時候的事情。不止我沒有忘記,原來他也沒有忘記。
我奇異的有點興奮,像是打開一個潘多拉盒子那樣。
“所以,你是挺身而出當了一回正義之士啊?!蔽掖蛉さ?。
看到我輕松的樣子他不再拘束,“沒那么偉大,只是被擾得煩了?!?p> 我悻悻的說道,“果然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出手果斷,兩招制敵啊?,F(xiàn)在看來,我好奇那個時候我怎么會覺得那樣的他可怕呢。明明是勇敢果斷,讓人佩服。
我們兩都刻意的忽略,那么幼小的自己,遭遇這樣的事兒,為什么不向父母尋求幫助。而是早早的在書包里裝上了板磚,熟練的朝那人揮去。是腦子里演練了上百次的循序漸進,步步保障??僧敃r出現(xiàn)的我,是你的意料之外。
到小區(qū)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在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中,時間已經(jīng)悄悄溜走了,我們到了每天的目的地。
“芳草,你回來了,今天跟謹言一起回來的啊?!痹跇窍抡糜鲆娏宋业睦蠇?,看著她一臉驚訝加驚喜的表情,我不屑的點點頭。
以往回來怎么沒見你這么開心的看著我,老媽,不就跟“別人家的孩子”一起回個家,你就開心成這樣,至于嗎。果然,我剛剛沒出息的樣兒也是深得你的真?zhèn)靼 ?p> 我媽才不管我的腦補,看我好不容易愿意跟楊瑾言在一起,滿腦子就想到我的學習成績要噌噌噌的往上漲了。
這個我知道,雖然我踩了狗屎走好運上了滄中,可是高中的課程進度一直拉不起來,自己雖然很努力可總是不得其法,效果微乎其微。看到我跟好孩子楊瑾言的關(guān)系竟然慢慢有向朋友發(fā)展的可能,我媽當然興奮了。
可是,我側(cè)首看著一旁的他,人家愿意嗎?
楊謹言溫和的對著我媽點點頭,“阿姨,那我回去了!”
“哎,好,快回去吧,你爸今天下班早,肯定煮好飯正等著你呢!”
“再見阿姨?!?p> “哎,真有禮貌?!?p> 楊謹言就是憑借一副這樣乖乖學生的樣子獲得了小區(qū)所有人的贊賞。當然,現(xiàn)在里面也包括我,不過我是不會對他們表現(xiàn)出來的。
我用手指戳我媽的手肘,戳,我再戳。
我媽目送著人家走遠,才轉(zhuǎn)頭看著我這個親生女兒。
“干嗎啊你。”
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媽,來來來,看看我,好好的看看我。”
我媽奇怪又不屑的瞟了我一眼,“你有什么好看的,十幾年來不都是這個樣子?!?p> 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終于知道今天白天楊謹言跟我說話時的感受了。我指著自己,對著我媽說道,“媽,我才是你親生的,拒絕退貨的?!?p> 我竟然從我媽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后悔,她無奈的說道,“知道啊,你是親生的,這不是沒辦法嗎。”
我怒極,“你還想有啥辦法?!?p> 說完怒氣沖沖的上樓去了。
剛進門,我爸就窩在沙發(fā)上看著我,“芳草,怎么了,這么生氣?!?p> 我委屈,指著后面慢騰騰上來的我媽,“她,就是她,嫌棄我?!?p> 我媽上來撇撇嘴,啥話不說就進廚房搗鼓飯去了。我爸看見讓我生氣的是我媽,什么也沒說轉(zhuǎn)頭回去看電視了。
我的地位在家里竟然是如此的低。很好,楊謹言,托你的福,我深刻的對自己進行了一番自我認知和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