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尤其是這種地方的夜路,林千塵看了看腳下那片昏暗,心里不是滋味。
沒見過這么濃稠的黑夜,即使身處沒有火光的屋內(nèi),眼睛吸收的光亮也比這多得多。
徐笑天捏了捏拳頭:“那咱們走吧!”
他倒是沒耍什么性子。
雖然看不清路,卻能根據(jù)火堆熄滅的地方確認(rèn)前進(jìn)方向。
隨著步數(shù)增加,嬰兒啼哭聲響亮起來。
這偏僻之地有嬰兒嗎?那么剛剛聽到與嬰孩聲音相似的風(fēng)聲又是怎么回事?
“笑天,快些走。”
不知不覺間,林千塵把徐笑天叫成“笑天”了,這倒不是因?yàn)楦星橛卸嗌詈?,只是因?yàn)椤靶μ臁苯衅饋砗苁琼樋凇?p> “好嘞?!毙煨μ斐吨ぷ?,幾乎是吼了一聲,為了給自己壯壯膽。
蒙在眼睛上的那層黑紗消退不少,月色重又灑在二人身上。
有屋子!
有屋子的地方就有人煙。
“千塵哥,咱們有救了!”
此刻月光倒是很明朗,明朗得可以使人看到徐笑天臉上的兩道淚痕,這家伙一定哭過。
“哥,你盯著我臉上看什么?”
“沒什么?!绷智m克制住自己上揚(yáng)的嘴角。
不過此刻夜已深,貿(mào)然打擾別人不太好,林千塵領(lǐng)著徐笑天輕手輕腳走到一處,這房屋由青磚堆砌,墻角還堆著些黑瓦,沒有院子,沒有家畜,四周也沒有莊稼。
這倒奇了,這些人吃什么,喝什么呢?
在林千塵思考的時候,徐笑天已經(jīng)敲了門。
這個笨蛋。
林千塵內(nèi)心罵了一句。
沒多久,門竟然開了,開門的是一位少女,手持油燈,正用怯怯的眼神盯著兩人:“你們是?”
徐笑天一件是個差不多年紀(jì)的女孩,不由滿臉堆笑:“姑娘,我們迷路了,這沒地方安身的,能不能借住一宿呢?”
林千塵暗地里掐了他一把,隨后補(bǔ)充道:“如果可以的話,感激不盡,不行的話也是理所當(dāng)然,我們不會給您添麻煩?!?p> “請進(jìn)?!?p> 徐笑天朝林千塵笑笑,被回敬了個沒好氣的眼神。
屋內(nèi)燈光頗暗,看來少女手中的油燈算是較量的光源了。
不過屋子倒是挺寬敞,只是墻角,天花板蒙上許多蛛網(wǎng),似是許久不曾打理。
“只有你一個人在這里嗎?”林千塵盡量輕聲問道。
“是啊。兄弟夭折,父母早亡,我……”少女用手抹了抹眼角。
林千塵一陣警覺。
荒村野嶺,無依無靠,缺水少糧,這里的人怎么活下來的?莫非……
屋內(nèi)的家具幾乎被銹蝕殆盡,怎么也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徐笑天此時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眼神急切,林千塵注意到他的眼色,嘴型對出一個字:跑!
說時遲那時快,兩人猴似的竄向門外,徐笑天側(cè)過身子用胳膊肘撞門,卻怎么也打不開。
門被蛛絲粘住了!
林千塵急忙取劍,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藍(lán)光,直撞木門。
突然,劍停了下來,林千塵回頭一看,是那少女的臉,下半身——八條爪子在地上踩出一道道凹痕,銀色蛛絲緊緊捆住御雷。
“我的個親娘喲!”徐笑天哇地叫了出來。
這下要完了!
林千塵心臟狂跳著,已經(jīng)說不出話,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蛛絲卷起。
或許是窒息而死,或許是被啃食而死,自己已經(jīng)是網(wǎng)中一只小蟲了。
徐笑天此刻還在拼命掙扎,直到手腳都被捆成粽子。他嘴里發(fā)出嗚咽聲,眼淚鼻涕一塊兒落了下來。
現(xiàn)在最好的方法是閉起雙目,就地等死,可憐自己莫名其妙折騰了一圈,真是造化弄人!
耳旁風(fēng)聲呼嘯,木板被扯裂的聲音,瓦罐被打碎的聲音接踵而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這是怎么了?
林千塵忍不住睜開眼睛,誰知一陣強(qiáng)勁的風(fēng)力直刺雙目,他不得不重新閉上眼。
等到一切風(fēng)平浪靜,兩人皆是大口喘氣。
面前是個陌生男子,男子的臉因?yàn)閹е敷叶鵁o法看清,但見他手中握著御雷,劍出如銀蛇吐信,不斷穿梭在兩人身上的蛛絲里,林千塵一動不敢動,生怕那人失了分寸,將自己斬成幾截,不過等到最后一層蛛絲被撥開,也未傷到分毫。
難以置信,竟有這般劍法!那劍身也散發(fā)出和平日不同的銀色光芒,隨著持劍人動作的停止而慢慢淡去,最后褪為原先的紫色,不過男子揮劍時沒有雷電,卻是掀起陣陣風(fēng)氣。
“好厲害!”林千塵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們怎會有這把劍?”男子將劍柄遞過去。
“別人贈的?!绷智m不想說太多,言簡意賅。
“這把劍,我上次見到時,還是在封魔戰(zhàn)中,實(shí)在有趣。好了,拿去吧。”
林千塵接過劍,重新負(fù)于背上。
這劍到底什么來頭?目前為止,謎團(tuán)倒是只增不減。
“風(fēng)雷兩生,小子,切莫傷到自己?!蹦凶优牧伺牧智m的肩膀,走到徐笑天面前。
徐笑天此時彎著腿,怕是腿軟站不住了,見男子到自己面前,露出痛苦的神色,抱著膝蓋坐了下來。
“我循著魔族氣息而來,看來就是你了,雖說是個連小妖都敵不過的廢物,但也要擒住你!”
“我不是什么魔族,我是人,大哥饒命啊!”剛剛還以為自己得救的徐笑天,臉色立馬鐵青。
“他不是什么魔族,他是我的同伴?!?p> “不是魔族?”
徐笑天想起自己中了咒文,趕緊卷起袖子。
男子細(xì)細(xì)看了看,摸了摸下巴,又看了看徐笑天。
“魔族善使咒印,而又惡毒之極。若真如此的話……”
“有解咒的辦法嗎?”
看到兩人低下的頭,男子又道:“我雖然不能解,但我認(rèn)識一人,對咒文造詣頗深。跟我走,如何?”
見林千塵一臉懷疑,男子摘下斗笠??此嫦嗨坪跽抵心?,一頭白發(fā)卻很不尋常,臉龐棱角分明,十分俊朗,除了白發(fā)外,一雙海藍(lán)色眸子也是罕見。
“我姓白,名霜風(fēng),無親無故,浪子而已。今日幫你們,一是因?yàn)檫@劍,二是因?yàn)槭赖馈!?p> “我是林千塵,他叫徐笑天。”林千塵看徐笑天不說話,就一道說完。
不管怎么說,眼前這個叫白霜風(fēng)的男子救了自己,似乎不是惡人。
周圍屋子都已坍塌,剛剛聽到的鬼嬰哭嚎,聽白霜風(fēng)說,是小蜘蛛的聲音,林千塵一陣毛骨悚然。
聽完林千塵去祁山的打算,白霜風(fēng)沉思一會,隨后想了一個三人都認(rèn)為可行的方法——先救人,再去祁山。
林千塵點(diǎn)點(diǎn)頭,此時徐笑天卻臉色很不好看。
“笑天,你沒事吧?”看他這副樣子,不知是不是咒印發(fā)作。
“沒,沒事?!?p> 他自然不肯說,誰讓剛剛生死關(guān)頭自己松懈,尿了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