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風回到夙颯殿里之時,凌軒正在看公文。
便就不打擾自家殿下了罷,遙風心里道。正準備站到一邊兒去,豈料凌軒聽到了動靜,從一堆公文里抬起頭。
遙風對上凌軒熠熠生輝的眸子,不禁眼眶一澀,看來這該來的著實擋不住啊。
“東西可送到了?”凌軒問道。
遙風看著自己的足尖,點點頭,“哎?!?p> 凌軒又低下眸子,指尖翻過幾頁公文,見遙風遲遲沒有動靜,不禁問道,“安心落意呢?”
“沒……沒有?!边b風有些忐忑的應道。
“沒有?”凌軒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抬起頭,“那帶回什么東西了嗎?”
“也不是什么都沒帶回來……”遙風抬眼看著凌軒,硬著頭皮說道,“帶回來了,要求?!?p> “要求?”如今這收東西竟收出要求來了?凌軒饒有興趣的問道,“什么要求?”
“巳慕神君說以后點心記得帶雙份兒?!?p> 凌軒一時有些錯愕,待反應過來嘴角抽了抽,道,“是我疏忽了。”
遙風見自家殿下沒生氣,這才放下心來,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這坤清山的姑奶奶和祖爺爺,怕是自己的小命早晚因為你們給嚇死。
攸然煉完香伸了伸懶腰,卻見澤修來了。
“澤修?!必徽酒鹕韥砩锨叭?,拉著澤修的胳膊左右打量一番,“你的傷全都好了嗎?我前幾日給你送去的藥材補品你都吃了吧?”
“全都好了。”澤修笑說道,“哪怕什么都不吃,你攸然送的東西也要吃啊?!?p> 攸然明媚一笑,點頭應道,“有眼光。”
澤修看著攸然有些失神。他最是喜歡每次見面之時,攸然或是驚喜或是驚訝的喊他“澤修”,最是喜歡她每次笑起來眸子里似是藏滿了星星,最是喜歡她也經(jīng)塵世,卻有一顆不染灰塵的玲瓏心。
“師父他也很掛心你,在房間里呢,進去坐坐吧。”攸然說道。
澤修回過神來,隨著攸然往房間里去。
卻忽瞥見院子里桌上的食盒,一眼便認出是夙颯殿的東西,心里一時間涌起幾分酸楚,之前墨賢老君說他動了情,那現(xiàn)下這應該是吃醋了罷。
待他們進屋之時,卻見巳慕神君正照著書在研究什么,頗為認真的模樣。
攸然見此情景搖搖頭,師父曾說過所謂成大事者必將有直面困難的驚世之勇。如此境界,也難怪經(jīng)上次在書海里茶飯不思的徜徉了好幾日之后,還能面不改色氣定神閑的書不釋手。
巳慕神君見澤修來了,又見他已經(jīng)恢復的大好,十分歡喜,非要攸然去靈鷺那里取酒慶祝一番。
這幾日靈鷺修煉起來沒能過來送酒,可將巳慕神君給急壞了,又不好因自己喝酒打擾靈鷺修煉,他便拿本書自己研究起來,還美其名曰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山舆B研究了好幾日都不得其法,今日可算找到名正言順去取酒的機會了。
攸然一眼看出師父的心思,可現(xiàn)下當著澤修總得給他留幾分面子,也不好揭穿,應下來便去取酒。
澤修不知是因為這坤青山上熱鬧,還是因為有攸然在,雖過來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可每次都令他感到溫暖,就如父君母親還在之時的問月宮。
“靈鷺,靈鷺!”攸然到了靈鷺的住處,連喊了好幾聲都沒能聽見靈鷺回應。
進了房間卻也沒有見到靈鷺的人。
幾日不曾露面,如今又沒有人影……攸然想到此處不禁心里一驚,不會是出什么事情了罷?
視線繞著房間匆匆掃了一圈,忽在地上瞥見靈鷺被桌椅擋住露出來的一截腿,如此場景著實將攸然嚇了一跳。
“靈鷺!”攸然急忙跑過去。
靈鷺正枕著胳膊倒在地上,不同以往清麗的模樣,唇色發(fā)紫,眉眼之間是隱隱的邪氣。
“靈鷺,靈鷺……”攸然扶起靈鷺,輕輕拍打著靈鷺的臉,試圖喚醒她。
突然,靈鷺睜開雙眸,伸出雙手緊緊掐住了攸然的脖子。
攸然毫無防備的被死死掐住,盯著靈鷺猩紅的眸子,臉漲的通紅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拉住靈鷺掐自己脖子的手,另一只手在地上好一陣摸索卻沒有找到東西來反抗。攸然感覺自己將要窒息了,腦袋里除了嗡嗡的響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眼前靈鷺的臉開始一陣陣模糊。
有道是生死面前,皆是小事,何況師父曾教導過成大事者須不拘小節(jié),攸然伸出手極不地道的朝著靈鷺的胸前抓過去。
靈鷺驚呼一聲松開了攸然,攸然連咳著大喘著粗氣站起身來,“靈鷺,我是攸然,咳咳,靈鷺,你仔細看看我……”
這走火入魔的法子是給凌軒騙人用的,攸然暗道靈鷺身上最值錢的丹藥,怕就是自己從仙友會上帶來的了,如今她怎么還用上了。
靈鷺此刻的眼睛當中空無一物,看不到任何感情,沖著攸然便要過來,攸然趕緊往房間外跑去。
眼下將靈鷺喚醒才是最為重要的,與她打斗反而激起她體內(nèi)的魔性,于她百害而無一利。還是將這個燙手山芋送給師父罷,攸然想著便引著靈鷺往師父的方向而去。
“師父,快出來幫我們!”攸然還未等到院子里便開始喊師父。
巳慕神君聽到聲音,甚為開懷的笑道,“這兩個丫頭是抱了多少酒?!?p> 巳慕神君和澤修一起出來,見到追在攸然身后殺氣騰騰的靈鷺之時,不禁傻了眼。
攸然跑上前來躲到巳慕神君身后,轉身看著靈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咳了兩聲。
澤修從攸然的指縫間看見她脖子上深紅色的掐痕,心疼的伸出手,在手將要觸碰到攸然脖子的時候,她本能的退后了一步,澤修的手頓在了半空。
攸然平添幾分尷尬,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我沒事兒?!?p> 巳慕神君見靈鷺走火入魔吃了一驚,想不到溫柔善良,外表柔弱的靈鷺,在修煉時竟也誤入了魔障,應該是天劫久不至,急于求成了。
他上前去將靈鷺制服之后,抬手在靈鷺額頭畫了一個清心咒打了進去,靈鷺瞬間不再掙扎,猩紅的眸子里也漸漸恢復了清明。
攸然和澤修忙上前扶著靈鷺進了房間。
靈鷺呆呆的端坐著,不言不語的,看得攸然很是擔心,她瞥了一眼師父,卻見師父一臉淡然,想來靈鷺是沒事了。
攸然拉著靈鷺的雙手跪蹲在她面前,不斷喚著她,終于從她水靈靈的眸子里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攸然……”靈鷺清醒過來。
攸然舒一口氣站起身來,“你可將我嚇壞了。”
靈鷺抬手摸了摸自己漲漲的腦袋,試圖回憶發(fā)生了些什么,卻只記得些不知虛實的片段。
忽瞥見攸然脖子上的傷痕,伸出手去輕輕碰了碰,內(nèi)疚問道,“是我掐的嗎,對不起攸然。”
攸然不甚在意,安慰道,“我沒事兒。倒是你感覺怎么樣?”
靈鷺不好意思的微微頷首,攥了攥袖角,“我也沒事了,令大家擔心了?!?p> 出了這樣一件事后,巳慕神君也沒能與澤修一起喝上自己想喝的酒。當攸然將靈鷺送回住處回來的時候,澤修已經(jīng)離開了。
巳慕神君看見攸然手里的一壇酒,登時精神抖擻,伸手接過來,搖頭晃腦道,“不愧是我巳慕的徒弟,真是哪哪兒都好~”
攸然斂斂衣袖,從師父嘴里出來的贊美之詞,隨便聽聽也就罷了,可這句,當真是受聽的很哪,“一般人哪能做的了您巳慕神君的徒弟~”
沒錯,攸然和巳慕神君正是在花式自夸,互相恭維和互相拆臺之中過日子的。
澤修回到問月宮之后,盯著桌上的畫像出神了良久,最終握緊了拳頭,喃喃說道,“父君母親,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子,可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