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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鎖神君心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夢鎖神君心 柒柒小木 3246 2020-05-08 14:00:13

  花喜鵲一點都不花,嚴格說來,她是一只通體透紅的紅毛喜鵲。不知為何,當(dāng)她呱呱一墜地,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不管老的少的,眼瞎還是不瞎的,一見,就喚她花喜鵲。

  她樂不樂意,被當(dāng)作她自個的事無人理睬。

  阿娘說:天地間的規(guī)則甚多,然總有些規(guī)則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我深以為然。

  譬如,一個再名不副實的名字被人風(fēng)雨無阻的叫上三千年,它就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名字。

  如今的丹穴山已無人再記得花喜鵲曾有一個怎樣的本名。

  “公主,你望我做什么?是不是阿花做的不合你胃口,讓你食之無味?”

  三千歲于我們神仙不過剛成形。

  我單手端碗,眼望對面這個稚氣未脫的女娃娃,想了想,道:“取名字歷有講究,你一姑娘家,日后尋夫君,遞上庚帖一看,難免不會惹人家誤解?萬一真因一個名字誤你一段良緣,豈不虧大了?真不曉得你那些街坊鄰居怎么想的,大好一姑娘取什么不好取花喜鵲,嘖嘖,又土又難聽?!?p>  梧桐一門心思關(guān)注著那碗紅燒肉,大快朵頤吃得正不亦樂乎,現(xiàn)聽我這一問,泛著精光的小眼立刻興沖沖望了過來。

  一臉八卦。

  花喜鵲歪著頭,一手托碗,一手拿筷,筷子插在碗里,兩眼眨了眨,傻傻道:“大概,大概與我家人有關(guān)。”

  “你家人喜歡花里胡哨的東西?”

  梧桐停住筷子,吃吃笑問。

  宛若一對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花喜鵲跟著梧桐吃吃的笑:“那倒沒有,就是有點邪門?!?p>  “說來聽聽?!?p>  竹馬梧桐臉上的八卦迅速升溫。

  青梅花喜鵲賣起一手好關(guān)子:“公主也想聽嗎?”望了望我。

  我筷子一頓:不是吧大姐,你一家邪門有什么值得我好想的?

  “呃,”礙于青梅和竹馬的光芒太刺眼,我露出瘆人一笑:“說吧?!卑侔愕牟磺樵浮?p>  花喜鵲五官歡騰,插在碗中的筷子被放到嘴里狠狠嘬了一下,再擱下,神態(tài)與我在茶樓見過的說書先生竟出奇的相似。

  等“話說”二字從她嘴里大聲滾出來,我立刻替她腦補一聲醒木拍桌的清脆。

  “我阿爹是一只黑喜鵲,我阿娘是一只白喜鵲,可我阿哥卻是一只藍喜鵲,日后,我阿爹阿娘又生出一只黃喜鵲的阿姐,等到我這只紅喜鵲降臨,一家五口湊齊,不是個花字,是什么?”

  呃……若要這么說……

  我與梧桐訥訥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果然夠邪門?!?p>  因這樁邪門事,我對花喜鵲添了一絲好感,以致胃口大開,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飯。

  飽暖思**,我不思**,但我思午后打個盹。

  抬手一懶腰,又見洞外陽光明媚,樹影婆娑下吹來花香陣陣,若用來打盹,怎么看怎么好。

  便將手鈴一搖,梧桐抱著一只體積龐大的青煙色帶蓋壇子從我屋內(nèi)一溜小跑前來。

  我讓他先去弄瓜子再上我屋里取壇子,他偏要倒著順序來,事事與我作對。

  沖他極不耐煩的做出個把東西放下的手勢,他乖乖照做了。我繼續(xù)按住額頭,吩咐他去阿爹書房,搬一把深紫色的老藤椅擺去洞口梧桐樹下。我要午睡。

  他立刻有點不高興。手腳隨之變得遲鈍拖沓,俗名,磨洋工。

  “琥珀,你真要睡在這棵樹下?”

  尤其是害我在梧桐樹下等了一柱香,才等來藤椅這個行為,深深刺痛了我。

  “有問題嗎?”我慢條斯理的躺下,瞇著眼睛反問。

  “烈日當(dāng)空,不覺炎熱?”他趴在扶手邊小聲討好。已有察覺。

  我扯開嘴角回了個笑,側(cè)身與扶手邊的俊俏人兒四目相對:“梧桐,你覺得阿花廚藝如何?我若將她長久聘下來,你可會有異議?”不答,另提一問。

  他一聽,眼里驟然冒出無數(shù)小星星:“那是否表示,我可以不去廚房溫故知新?”

  “可以?!?p>  我很溫柔的點點頭。

  他眼里的小星星變成了大星星:“酬薪那么高,是不是能在廚事之外,再安排她做些灑掃的活?”

  “安排?!?p>  我很溫柔的點點頭。

  他眼里的大星星變成了熊熊火球:“洞府如今僅住你我二人,說灑掃,其實也就幾掃帚的事。呃,琥珀,你看能否將漿洗的活也一并給了她?”

  “給她?!?p>  我很溫柔的點點頭。

  他徹底嗨了:“我尋思著,我左右也就身上這一件衣服……”

  “梧桐,”火候差不多了,我撕掉溫柔,嚴肅的坐了起來,無半點玩笑的與他說道:“我雖貴為一國公主,可你也瞧見了,手頭并不十分寬裕。若非形勢逼人,呃,自然,我說的這個形勢逼人是指你摔傷了腦子,沒人做事,不得不花錢雇人幫傭這件事?!彼硎境隼斫?,我方才繼續(xù):“唉,那么大一筆錢,說不心疼,全是假話??杉仁潜仨氁ǖ你y子,與其心疼倒不如讓它物盡其用。你說對不對?”

  他默契十足的點點頭。

  我再接再厲:“梧桐,莫管什么活,只要是活,統(tǒng)統(tǒng)扔給她就對了?!?p>  他漸漸揚起的嘴角,終露出一絲再是不能茍同的微笑。

  我趁熱打鐵:“若你高興,我還可在她工作清單上外加一條:好好服侍梧桐?!?p>  “呃,”他靦腆了一下:“不用……”

  “先別忙著拒絕?!?p>  我豎起一根手指,輕輕貼住他嘴唇,一絲驚慌從他眼中轉(zhuǎn)瞬即逝,頃刻,他全身繃緊的往后靠了靠。

  “琥珀還有什么安排?”說完,兩頰騰地升起一片薄紅。

  我將手肘撐在扶手處,支著臉,清風(fēng)朗日的盯住他兩顆紅臉蛋:“洞府的活全給了花喜鵲,你便只能當(dāng)個無事一身輕的閑人??墒俏嗤?,我必須要與你說明白,我不喜歡不能夠物盡其用的人。要不,我送你去找我阿爹的摯友?他可是一位了不得的神君,你若同意,他定能助你早日成仙。如何?”

  “琥珀,我思忖了一下,生火做飯其實并不難,三日之內(nèi),我有信心學(xué)會。不若,就依你之前的意思,三日后便將阿花辭了,由我為你掌勺做飯?!?p>  梧桐失了笑,一臉正經(jīng)的怏怏道。

  我樂呵呵的望著他:“可阿花除了會生火做飯外,還能做灑掃收拾屋子的活?!?p>  “我今日必能學(xué)會?!庇忠荒樥?jīng)的怏怏道。

  我樂呵呵的望著他:“我記得她好像對漿洗的活很有訣竅?!?p>  “我明日必能學(xué)會?!痹僖荒樥?jīng)的怏怏道。

  我樂呵呵的望著他:“我聽我阿娘說,以上那些活其實都不是阿花最拿手的活,她最拿手的,是會看家。”

  “這個我不用學(xué),我是真會?!崩^續(xù)一臉正經(jīng)的怏怏道。

  我樂呵呵的抬眼望了望天:“我現(xiàn)下有事要出門一趟,那你記得替我看好家?!?p>  說罷,人從藤椅上一躍而起,順著光照的方向,上了一條小路。走了許久,卻影影綽綽總能感受到梧桐在身后凝視的目光。又憋住氣再走了許久,身后這股執(zhí)念才徹底消失不見。

  神仙做久了,早把走路的辛酸漸忘了。如今乍然體會,難免不感到不疲乏。

  我停下,一邊埋怨自己體力不支,一邊憤慨梧桐腳力驚人,還不忘從腰間取出一塊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

  擦完,心緒也靜了。收起帕子,捻訣將身上的女裝換做一身男裝。手一攤,一把折扇在嘩的一聲后,開了。

  搖著扇子,我方騰云駕霧的往凡間飛去。

  適才我說,要送梧桐去拜師,其實這話并非全是虛詞。勉強來說,半真半假。

  真的部分,在于確有這么一位神君。

  除此之外,才是騙他的鬼話。

  首先,這位了不得的神君,并非我阿爹摯友,乃阿爹本人。其次,送梧桐去見他,與成仙沒有半毛錢干系,不過是我苦于尋不到方子,才想讓阿爹替他診治。

  可我一番籌謀,竟讓他誤認為我想拋棄他,對我起了戒備之心。

  唉……好心當(dāng)驢肝肺……

  我嘆了嘆,一個閃身,閃下了云端。

  人界的氣息果然質(zhì)樸,還是這里舒服。我愜意的在人堆中穿梭。

  阿娘說,身懷六甲后,六界便尋不到一處讓她瞧著順眼的地方。直到某日,被阿爹攙扶來到凡間,一切不適之癥,頓如久病之軀的凡人,服下大羅神仙賜予的靈丹妙藥再無異常。

  阿爹歡喜得很,著重金在城南買下一處可供尋常百姓一家六口居住的小院。為讓阿娘住得舒心,阿爹只留下兩間必需的內(nèi)臥及一堂屋一書室一廚房。其余閑屋空地,則被他在一夜之間,改成一湖一山一亭一廊,最后在前院栽上兩株百年桂樹,后院圍出小花圃,院墻角依次排開遷來些許箭竹。

  詩情畫意,果然讓阿娘高興了好幾日。

  待我出生后,對凡間小院的惦念仍在阿娘心底流淌,阿爹見了,索性就將院子留了下來。哪日想去,便帶著阿娘住上十天半月。若是回了丹穴山,則將院子委托給那方土地,煩他代為打理。

  我搖著扇子,穿過車水馬龍的主街,再過一條窄巷,一座大門緊閉,高懸“鳳筑”二字的小院便豁然眼前。

  呃,沒錯,阿爹在凡間自稱姓鳳,俗稱鳳老爺,阿娘自然就是不折不扣的鳳夫人。

  我走上前,嘩的一聲,將扇子收了。舉起扇骨在大門上輕輕叩了叩,口里說著:“鳳老爺,鳳夫人,鳳公子來看您二老啦。”語氣之謙恭,態(tài)度之真誠。甚是少見。

  阿爹說,這是我做錯事后一貫會使的小伎倆。識破歸識破,屢試不爽才是王道!

  我修了修臉上極為端莊典雅的微笑,門吱嘎一聲,開了。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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