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仙帶著連連驚訝沖了進來:“小柒,好大一只鶴,嘖嘖,真真是想不到,九霄云天太子殿下窮酸到要同南極仙翁借坐騎?!?p> 我汗了汗,本想同她點撥點撥。
譬如,養(yǎng)只白鶴當(dāng)坐騎的不一定是南極仙翁,亦可能是太子殿下癖習(xí)獨特。轉(zhuǎn)念想起初見那夜,直接將北笙誤認做仙翁本尊之事。
似乎,我這眼力還不如兔子仙,點撥之心頓是死得尸骨無存。只管裝聾作啞埋頭狠吃。
門外,一綠衣小仆伸著腦袋往里探了探,我眼一瞪,兔子仙速速叉腰上前將其截下。
一番言語,就見二人同是一張匆匆臉,一個往外去,一個往內(nèi)來。往內(nèi)來的兔子仙同我抱了抱手:“公主,鳳帝即刻就到?!?p> 我哦了一聲,他來,無外乎兩件事,替伍小煜道個歉,替爹爹囑咐幾句上九霄云天需注意之事。旁的,只怕再是難講出新花式。
我從床塌上下來,一邊來回踱步,一邊拍著肚子,唉聲嘆氣。
兔子仙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過一圈后,人就笑到嘴軟:“小柒且等等,梓欣這就去泡一壺上好的麥子茶來,消食最好?!?p> 麥子茶消食?我手一揮,允了。
八哥仙的偏方真是不少。
兔子仙去得飛快,我這番簡單梳洗剛弄完,茶已泡好靜候。
這回,她是真的費了些心思,特意選用一只如麥浪般金黃的瓷壺盛了,端上來。
我仔細著又加緊步伐,沿屋內(nèi)墻角走完最后一個來回,才施施然的走到茶榻一側(cè)。
稍一抬頭,兔子仙那張臉就落入眼簾。不曉得她得了什么好事,一直在笑。
兔子嘴巴不動不鬧時,瞧著還行,一咧嘴,敗筆無疑。
小半月相處下來,嘴巴乃她死穴提不得這等忌諱,我不是不深知。可我就是這么個性子,你笑得我,我就不能不笑話你,大度不大度姑且放一邊,總總不能吃虧。
況她這笑,忒不計后果,難看到不是一般般就可言說,我斜了斜肩,一臉懶洋洋道:“再笑,真就是兔子三瓣嘴?!?p> 她吖了一聲,笑容轉(zhuǎn)瞬即逝,癟著嘴替我倒上一杯麥子茶:“小柒討厭。”我樂了,可這茶到底還是未到我手上。
伍小岸這哪是來見我,一身戾氣簡直不若上門尋仇的宿敵。
我笑盈盈起身,還是先把茶接下,轉(zhuǎn)手就遞給了他,雖不曉得他這身戾氣從何而來,且也不忘同他玩笑一句:“到嘴的鴨子都能飛,果然還是大哥有口福。”
伍小岸接替爹爹成為鳳帝已非一日兩日,卻也就是現(xiàn)下,我才有感他一國君上的威嚴(yán)。
眼見這茶他是接下了,戾氣并不少半分,身后一眾小仆皆被駭?shù)闷亮藲庀?,頭都不敢抬。
今非昔比,這話用在此刻的伍小岸身上,甚好。
他低低一句“同你說會話。”我狐疑滿腹,斂了笑與他一同在茶榻兩側(cè)落了座。
兔子仙也只在我面前不著調(diào),見著北笙是禮數(shù)周全,見著大哥是規(guī)規(guī)矩矩,一人多面這個伎倆,已然是學(xué)到了精髓里。
再伺候了我一杯茶,得大哥令,她就領(lǐng)著那一眾不敢抬頭的小仆下去了。我低頭吃了一口茶,淡淡的麥香讓人瞬間有如身臨大片麥子地的實感,可稱色香味俱佳之作。
可惜,伍小岸有口福卻不懂享福。
這么好的麥子茶,僅是看了一眼,就不露聲色的擱到榻面一角,再是不理。
暴殄天物,我甚是心疼,亦擱下茶杯,關(guān)切道:“何事讓大哥如此心煩?”
伍小岸嘆了嘆:“小柒,可煩你同太子殿下求個情?”
我一訝,對面嘆氣之人又是一番長嘆。
蓬萊仙島藏匿的神脈,一直長眠地下不曾有過異樣,此番動蕩,使得四海八方九霄甚是震驚,所幸太子殿下與一眾上神及時趕到,讓神脈再次歸于平靜,略略心安,然此事緣由卻不得不追查。
我頷頷首:“北笙已同我講了,乃是封印自然破損?!?p> 大哥苦笑一把,頭搖得亦是苦澀,我豎耳一聽,這會方將桀訸同我講時的那一默體會了出來。
也怪我草率好糊弄,既是歷代蓬萊君上都要勤勉加固的封印,又何來經(jīng)久多年不修繕?
不過是仫崖這大小子,一時好奇心重,擅毀封印才導(dǎo)致此番后果。眼下,雖則是圓滿解決,然這擅毀封印之舉終是觸犯天規(guī)之罪,如何能圓滿?
天君念及歷代蓬萊君上守護神脈有功,對仫崖還是有網(wǎng)開一面,未剝?nèi)テ湎呻A,只讓懲戒仙官將其推下應(yīng)劫池,罰去人間歷個劫。
神仙修煉,若想法術(shù)同修為突飛猛進,歷劫乃是最便捷的法子,我委實不能理解大哥這份憂之意圖。
端過杯子吃了一口茶,笑笑:“仫崖歷劫歸來,興許就修出神元,躋身上神之列,此乃因禍得福的好事一樁,大哥有何可憂?若要憂,亦是我憂如何讓這來日的姨外甥上神乖乖再稱本上仙一聲‘小姨母’?!?p> 伍小岸的嘴角一聲哆嗦:“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背蠲疾徽梗凰圃谕彝嫘?。
凝神再往后一聽,頓是五雷轟頂,魂不附體。
“封印非他所損,乃那青宸仙子而為。他如今倒是義氣,殊不知,這番義氣卻是犯了欺瞞之罪。便是他歷劫歸來,莫說上神,只怕連上仙之位都要不保?!?p> 我手指哆哆嗦嗦,好半天才將茶杯放安穩(wěn)了,同他再又確認道:“青宸仙子動的手腳?此事,此事你們可有憑證?”
“還需什么憑證?仫崖謹(jǐn)遵父命,一直不曾邁入內(nèi)庭園子半步。自然,罪責(zé)之事,半點憑證沒有,亦是難以服眾。事后追查察覺,只有那青宸仙子有過擅闖之舉,想來,只能是她了?!?p> 伍小岸說到手指泛起微微白,我晃了晃神:“內(nèi)庭中的園子就是神脈封印之所?”
伍小岸默了默,點點頭,認了。
“了無上神擔(dān)憂將青宸仙子指認出來,神脈封印之地會遭泄露,也就隱而不說,讓仫崖去頂罪。你二姐雖也是這么個意思,可到底是母親,心里時時懼著日后欺瞞之罪,唉~”
我聽得越發(fā)肉戰(zhàn)心驚,思緒混亂不清追問一句:“大哥可知那封印長什么樣?”
伍小岸詫然不語,我去了緊張,哈哈一聲干笑,道:“你讓我去與北笙說,不過是想日后東窗事發(fā),天君怪罪時,由他將你們欺上瞞下的隱情道出來,好讓天君曉得,此事,你們是請示過太子殿下,并非事后想出的狡辯之詞,希望天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饒過仫崖。身為仫崖的小姨母,無償替他辦個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們這半說半不說的態(tài)度,我心里難免會不舒服。我不舒服,旁人也莫想舒服,這個道理,大哥不會不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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