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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鎖神君心

第二十六章

夢鎖神君心 柒柒小木 311 2019-04-11 23:55:00

  “對不起對得起,從來不是三個字就可說清道明的。”

  我淺淺一笑,伍子墨怔了怔。

  他素來曉得我的脾氣,越是同誰客氣,越是不待見誰。怔一怔倒算不得過分。

  我拘著綢扇最后望了一眼那個小的,臉色被他的狼心狗肺氣得很是難看:“伍小煜,我走了?!?p>  說罷,綢扇一揮,化作一縷青煙直往山門口飄。

  伍子墨到底還是不夠了解我,我雖是初來鳳棲卻真有故人等我前往探望。

  一口氣先在山門口停住了,昨夜來得匆忙,未曾多心留意,此刻陽光正盛,且我眼力甚好,一目千里小菜一碟。須臾不到,我便已打探清楚,方圓幾十里卻無桃花蹤影。

  爹爹那一掌忒無情忒狠厲了些,直接讓人家斷子絕孫,十幾萬年不再復(fù)發(fā)。年輕氣盛這個詞倒是說得極好。

  我選了個光照不十分足也不十分少的地方,一扇子將地上那些枯枝敗葉扇了個干干凈凈,依照娘親教說的那般,念訣栽下一棵桃花樹,且脖子是歪的。

  也不曉得桃花幾時會開,綏風(fēng)令我在鳳棲住個兩三日便回鳳凰山,如今這情形,倒令我想回又不想回,糾結(jié)得很。

  我栽好了桃樹,又一扇子給它澆了些水,再一扇子給它施了點肥,算是功德圓滿。這個事做得很令我滿意。倘若沒有伍子墨,我大概會更滿意。

  我背了一手在后,一手搖綢扇,沿著山腳一條蜿蜒向上的小徑開始尋故人。這故人真算起來,實為娘親故人,旁人都喜歡稱她一聲,山神婆婆。

  聽爹爹說,遠(yuǎn)古神祇那會子,各個山頭皆住了位山神,這就好比如今在各地當(dāng)值打理一方事宜的土地公公,很是稀松平常。隨著日子推進(jìn),四海八方九霄雛形初見后,遠(yuǎn)古神祇大多因應(yīng)劫渡劫這些不可阻擋之力,一個接一個的歿去。山神婆婆的生命源自遠(yuǎn)古神祇,神祇們的逐漸歿滅自就成了她們不可逆轉(zhuǎn)的滅頂之災(zāi)。

  鳳棲這位山神婆婆能夠得以留存,同鳳凰一族的綿延存有莫大關(guān)聯(lián)。

  娘親幾次同我講歪脖子桃花樹的故事,皆要舊事重提,故人久不相逢,不知是否安康?

  我承娘親意,前來探望,自是一番誠心。既為誠心,那必不能投機(jī)取巧。也就不屑捻個什么訣像個一般神仙那樣“嗖”的一下去到山神婆婆的府上叨擾。

  只是這步行攀登,神仙倒還不如凡人。

  一路走來,胸口撲哧撲哧跳得厲害,身上額間汗涔涔不止,扇子被我搖得吱嘎吱嘎作響,倒算個掩飾我口里哎呦聲的好利器。

  幾番尋覓,娘親口中的斑駁小竹屋仍不見蹤影,我疑心再這樣無頭蒼蠅般瞎找下去,怕是要將自己累到。

  累到自己,何其的得不償失。

  況這世間事從來無需做得太滿,俗語有云,滿則溢。

  我循著這個道理,決計將誠意暫且往一旁放一放,找了塊涼快地,收起扇子念了個訣,土地小老兒咻的一聲鉆了出來。

  同土地問個路,姑且算不得詆毀誠意吧。

  我忙著寬慰自己,少頃才發(fā)現(xiàn)這土地不太機(jī)靈,莆一現(xiàn)身,就杵著不動,那雙眼睛似吸血的蚊子,將我這坨香餑餑的仙血盯得忒緊。

  我曉得我這副皮相很是好看,然似他這般的看不足看不夠當(dāng)真是頭回。一時好奇,也就傻乎乎的順了他目光將自己從上至下的看了看。

  我這一身衣裳,本是極好的衣裳,前頭讓伍小煜那只白眼狼扯得狠了些,下擺略顯褶皺,極好的衣裳在這打了點折扣。后頭又因山路難爬,昴日星君太給力,汗?jié)竦挠∽佑腥绫榈亻_花,開滿了衣裳每一寸角落,且膝蓋以下腳踝以上還有幾處被荊棘勾勒的絲線在那飄飄蕩蕩。

  唔,確有幾分衣衫不整的詬病。

  有所謂是:人靠衣裳馬靠鞍。生得美也不能任性過甚,我正琢磨著捻個訣換身衣裳,身材矮小的土地老兒鼻子哼了哼,滿臉不屑的嘬著嘴:“嘖嘖嘖,又是一只受我鳳棲福澤修煉成功的小妖精,卻有夠寒酸的?!?p>  小……妖精……寒酸?

  我笑得有點勉強(qiáng),換身衣裳的念想瞬時煙消云散,同他也沒了多少客氣:“聽聞這鳳棲如今還住著一位山神婆婆,土地小老兒可知否?”

  奚落我時,土地小老兒是倨傲著的,被我這么一問,霎時變了臉色,扔下一句“沒見過世面的小妖精”,就提起拐杖朝地面猛地一擊,人便如來時一般,咻的一聲又鉆了回去。

  長壽這個東西果是弊大于利,譬如土地小老兒,官階仙品雖說是低了點,然也是個風(fēng)調(diào)雨順不鬧饑荒的神仙,且還活得比一般神仙長久些,生生讓他們養(yǎng)出一些目中無人的戾氣。

  這也是在鳳棲,倘若在鳳凰山,我豈有如此好說話?

  我又召出扇子,狠狠扇了幾扇,方將心火扇得不那么躁動,才又收起扇子,念訣幻出七星劍,預(yù)備大動一番干戈。

  可惜,我這番干戈還未出鞘,一道身影急急撲過來,一手扣住我的腰,一手扣住我握劍的手,頭頂還有一個兇悍的聲音在痛心疾首同我控訴:“你,你竟這般的愛著伍子墨?”

  我腦子轟隆轟隆作響,我不過是召出七星劍讓它替我指個明路,好少受點冤枉累,這,這個鍋,我背得委實心塞。

  速速收了劍,回頭一看,北笙那張冷傲的臉已被憤怒沖昏了容顏,略略有點可怕。

  我心虛了虛,質(zhì)問換做語氣謹(jǐn)慎的解釋:“那個,那個北笙,我……”

  “七星劍的威力你不是不懂吧?”

  我越是伏低做小,他就越是認(rèn)定我被子墨刺激得想不開,這才尋了此等僻靜之地,打算一劍抹了脖子,瀟灑痛快的一把去了。

  這,這等說法,莫說是他,饒是我聽了都心驚肉跳。

  為了一個男人,將自己香消玉損掉,這等事四海八方九霄哪個神女皆有可能,唯我伍小柒斷然決然無有一絲一毫可能。

  他這才舒了一口氣,面色漸有好轉(zhuǎn),握住我手的力度卻仍是很大。一雙眼睛警覺不褪,同土地小老兒那般將我盯得緊緊的。

  略有不同的是,土地盯我,是因瞧不出我到底是個什么妖精;他盯我,卻是怕我一眨眼就消失不見。橫豎我是被盯怕了,日后再有誰盯著我不放,我皆怵得慌。

  只待我將替娘親尋山神婆婆的前因后果細(xì)細(xì)與他說了一通,他眸中神色方是真的安定了。

  “這倒很不像你,甘心被那土地欺負(fù)。”

  他這會心落了地,語氣一活潑,就忍不住要來揶揄我。

  我聽著也算松了口氣,再不用操心這魔障太子是否要做出過激舉動傷到我,惜命這等事,我真真是做不到置之不理。

  他也覺察自己失態(tài),又自說自話的告訴我,我那愚鈍不堪的大哥如何同他發(fā)出邀約,如何同他提到我整好也在鳳棲小住。他又是如何不敢拂大哥美意,結(jié)伴前來。又是如何聽子畫姐姐提及我同子墨半道偶遇,以及我那一反常態(tài)的言行舉止。說得他心里七上八下,就這般沖了出來尋我,又這般撞見我拔劍,一切就這般湊了巧。

  饒是他不將細(xì)枝末葉說得如此透徹,我亦猜出了個七七八八。便是笑了笑:“一屋子的人,沒想到趕來勸我的竟會是北笙?!?p>  他彎腰替我將腳邊幾根荊棘挪開,牽起我的手也是笑了笑:“我自然是要來的。如今,你心里生著氣,對伍子墨刻意的冷淡,這份冷淡我很介懷。畢竟,你還沒同我們講清楚,你生氣到底是因伍子墨這件事,還是伍子墨這個人。倘若是因事,那倒簡單,屬我多思多慮抬舉了伍子墨;倘若是因人,那必是你心里真的有他才會為他生氣,眼睜睜看著你為旁的男人心力交瘁,豈能坐視不理?”

  我顫了顫,這話,這話竟說得我無以反駁,頓是啞口無言,暗道一句,講好情話果然很是重要,無怪伍小煜小小年紀(jì)就要涉獵其間,子畫姐姐遠(yuǎn)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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