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p> 雪萊長吸口氣,微笑著一口打斷。
“好,那關(guān)于糖——”
“也隨意?!?p> “好?!?p> 鉑西紳士地點下頭,從容不迫地轉(zhuǎn)身去沖咖啡了。
“太太,別傷心了........”
雪萊繼續(xù)低聲安慰著痛苦抽泣的安娜。
鉑西站在櫥柜前溜了趟,白皙修長的手跟著視線停留在窩于一堆不明袋狀物中間的咖啡罐,然后抽出,有條不紊地做著這項在他的操作下莫名變成高雅藝術(shù)般的工作。
之后端著托盤,先發(fā)表了一段在他看來很有必要的解說:
“咳咳......
由于人們在心情不好的時候需要血清素提振精神,血清素可以由色氨酸轉(zhuǎn)換得到,而糖類可以促進這種轉(zhuǎn)換的發(fā)生,所以我選擇了萃取率為20%的寶拉丁焦糖瑪奇朵,沖泡的濃度在1.45%。
請享用?!?p> 然后將熱咖啡遞上,坐在安娜對面的沙發(fā)上。
安娜沉浸在痛苦中,只點了下頭。
“喝點東西吧?!?p> 雪萊將熱咖啡端過來,放在安娜的掌心里,輕輕拍著她的背,說。
鉑西后背靠進沙發(fā)里,視線淡淡地看著雪萊輕緩的動作,突然覺著,雖然她自始至終安慰人的動作只有這一個,但毋庸置疑,她溫柔無比。
如果擁抱她,那一定像擁抱棉花糖一樣——又軟又甜,輕易就融化了........
他喉嚨滾動了下,啜了口咖啡。
雪萊看了他一眼,使了個眼色。
“哦?!?p> “棉花糖”向他暗示了——
他接到信號,清清嗓,然后開口很認真地開解安娜:
“請節(jié)哀順變。
死亡是人必將經(jīng)歷的一件事情。
相比于那些死于自然死亡的人,馬克無疑幸福多了——
他的腦干被擊穿,0.3秒就會失去全部意識,而0.3秒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所以他不會感覺到任何疼痛,甚至都不會意識到自己被爆了頭。
請相信我,太太.......
對于馬克來說,這個世界雖然看起來很大,但其實很小,小到幾乎沒有他的容身之所,所以他渴望逃離這個世界.......
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p> 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說,雪萊認為這話說的很對,但莫名擔憂加心虛地看向安娜——
“你在胡說什么?!馬克死了,我的兒子死了!他才17歲!他在普林斯頓大學上學,是個天才,畢業(yè)之后將會有更大的作為!
可是.......”
安娜把臉埋在手掌里,止不住抽泣:
“他死了,死了.........”
雪萊眼中閃過一絲同情,繼續(xù)默默拍著她的背。
鉑西有些慍怒,冷唇抿了下,直言地苛責:
“你真是個自私的母親。
除了他17歲就在普林斯頓大學就讀這件事之外你還了解別的么?
他也許偷偷背著你們縱過火,偷過東西,留意過書店里有關(guān)制造炸彈雷管的書,然后在深夜幻想著如何利用一顆炸彈將幾十號人一塊炸死!
他患有分裂樣人格障礙。
而這些,都是他用來發(fā)泄的方式。
很多父母其實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們的孩子,甚至總不自知地以愛的名義做著傷害孩子的事,譬如在學業(yè)上,一昧的給孩子施加壓力。
最好的愛,是成全?!?p> “不.......”安娜哽咽地說:“他一直很聽話,跟那些喜歡打棒球的淘氣孩子不一樣——他業(yè)余時間都在學習,從不讓我們操心?!?p> “朽木不可雕?!?p> 吐槽完這一句,鉑西就決定離開了。
他長腿一支,站起來,往門口走,手扶在門把柄上,一頓,臨走前又最后留了一句:
“可他去世的時候戴著本·佐伯斯的棒球帽?!?p> 安娜徹底怔住:
“...............”
......
老古堡
夜晚
雪萊打開臥室就看見放在床尾芥末綠長凳上的芭蕾舞鞋。
她狐疑地走過去,拿起放在鞋子上的卡片,上面寫著遒勁端秀的三個單詞:To Dear Shelley.(致親愛的雪萊.)
字跡是鉑西的。
她粉唇向上牽了下。
......
“咚咚!”
她敲響書房的門。
過了兩分鐘,門才開——
鉑西穿著純棉寬松的淺灰色線衣,露著精致的鎖骨,整個人被襯得越發(fā)白凈了,直挺挺地站在門口,幽藍的瞳孔凝視著她。
“有事么?”
他動了動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