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秋天似乎來得比往年晚上一些,院子里的雜草上只是零零星星地躺著幾片帶著點(diǎn)點(diǎn)枯黃的落葉。
躺在床上的何婷婷顫顫巍巍地伸出自己枯瘦的手臂,努力顫抖著想要去撫摸一下那溫柔細(xì)膩的秋風(fēng),可,終究還是力不從心,手方放在空中少傾便直直地垂了下來。
斑駁細(xì)碎的陽光從那高大茂密的梧桐葉縫隙中透了下來,稀稀拉拉了地落在窗前的木地板上,了無生氣,多像斜靠在床上的她?
“你怎么不好好躺好?一天就知道給我和我爸找麻煩,”小房間的木門被從外面退了開來,走進(jìn)一個黝黑健碩的男子,見到何婷婷又坐起來看著外面的小院子,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小軍啊,媽只是想看看外面的天色,”眼前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何婷婷的養(yǎng)子王軍。
“你看天色,”王軍大步走到窗邊將窗戶關(guān)好,轉(zhuǎn)過身,一臉嫌棄地對著床上的何婷婷說道:“可是,要是外人看見你這樣還不認(rèn)為我和我爸對你不好?你自己不想好好過,可是,你得考慮一下我和我爸?。 ?p> 王軍的話說完,整個房間因?yàn)殛P(guān)上窗戶沒有了空氣的流動,一時間變得逼仄空悶起來,靜默的空氣中二人各自在心中想著什么。
何婷婷很想說,你和你爸對我確實(shí)不好。
但是,一想到,畢竟是抱養(yǎng)來的孩子,也許是基因不好,不知道心疼自己也沒什么。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緘默著的何婷婷將視線從王軍的身上移開,看著窗外的梧桐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不知從何時起,何婷婷習(xí)慣了這般去打發(fā)那一個又一個無聊寂寞的時光。
“媽,對不起,剛才是我說話太沖了,我也是擔(dān)心外面的風(fēng)吹著你嘛,你現(xiàn)在本來身子就弱,若是再感冒了,只怕是……”見到何婷婷又用沉默來應(yīng)對自己,王軍想起爸爸交給自己的任務(wù),長出了一口氣,拉過一個凳子坐在床邊,一臉關(guān)心地和床上的何婷婷說著話。
轉(zhuǎn)過頭,何婷婷的眼里滿是驚愕,怎么王軍會變得孝順自己起來?
“母子哪有隔夜仇嘛,”見到何婷婷不信任的眼神,王軍忍住了心中的惡心,拉著何婷婷的手繼續(xù)說著:“媽,你看兒子也到年紀(jì)結(jié)婚了,可是,沒有房子,這女方就是不愿意結(jié)婚啊,媽,要不,你把祖宅買了給兒子首付吧,到時候兒子結(jié)婚了,媽你也好早點(diǎn)報上孫子啊?!?p> 何婷婷本來因?yàn)橥踯姂B(tài)度漸漸變得柔軟的心在聽見這話之后又重新冰封起來。
自己上一輩子是做了什么孽,這一世竟然遇上了這些個糟心人。
自己的丈夫惦記著自己的退休金,除了找自己要錢就是對自己拳打腳踢。
領(lǐng)養(yǎng)回來的孩子除了找自己要錢,一句話都不愿和自己說。
那祖宅可是何婷婷外公留給她的,是她對這個世界的最后念想??!
兩行清淚就那么無聲地從眼角流出。
“臭婊子,給臉不要臉了,”見著自己說了這么多何婷婷還是不松口,暴躁的王軍一腳踢翻凳子右手拉著何婷婷的衣領(lǐng)左手啪啪地在她臉上左右開弓。
“小軍,”外面的人似乎一直注意著小房間里的動向,聽見一點(diǎn)聲響便立馬沖了進(jìn)來。
“小雪?”
被王軍拉著衣領(lǐng)的何婷婷聽著那聲音熟悉,轉(zhuǎn)過頭,沒想到竟是自己最疼愛的堂妹何雪。
何雪什么時候來的,何婷婷還沒來得及思考,便被接下來的對方給驚呆了。
“媽,你怎么進(jìn)來了?不是說不要進(jìn)來嗎?這瘋婆子身上有病毒,要是傳染給你就不好了,”見到何雪要進(jìn)來,王軍一把將何婷婷甩開,走了過去攔著。
“媽?”捂著被甩開時撞在墻上的頭,何婷婷的眼神里滿是不解。
“瘋婆子,你也沒什么價值了,我就告訴你吧,我才不是我爸的養(yǎng)子,我是我爸和我媽的孩子,”王軍見從何婷婷的身上撈不到什么好處,索性也不再裝了。
“王雷……”絕望凄厲的聲音從那小小的鐵板單人床上響起,聽得甚是瘆人。
“雪兒,快去坐著,不要被這個瘋婆子污了眼,”被點(diǎn)名的王雷走了進(jìn)來,本就逼仄的房間此時擠滿了人??墒?,他的眼神始終沒有看向床上的何婷婷,而是滿眼寵溺地看著何雪。
“軍兒真是你們的孩子?”看著眼前恩愛的一家三口,感覺自己像是個旁人的何婷婷無力地問著。
“是啊,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小寶貝,是我和雷哥的寶貝,”被兩個男人護(hù)著的何雪一臉戲謔地看著此時蒼白虛弱的何婷婷,她不介意再在何婷婷的傷口上撒鹽。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王雷聽見何婷婷的話笑了一下,眼神終究還是看向了她,開口說道:“因?yàn)槟闶谴髮W(xué)生有工作可以養(yǎng)活我們一家三口啊,不然,誰會娶你?胸?zé)o二兩肉。”
“我們離婚吧,”絕望像是潮水向何婷婷撲騰而來,將她緊緊包裹,讓她無法呼吸,現(xiàn)在的她,只想著解脫。
“離婚?”王軍冷笑了一下,嘲諷地看著何婷婷說著:“離婚了我們能得到的東西就不多了,再說了,我們老王家,只有喪偶,沒有離婚一說?!?p> 看著王軍恨恨地朝著自己走來,渾身無力的何婷婷從心底生出一陣恐懼害怕,努力朝后退,將被子都蓋在自己身上護(hù)著自己。
“你想干嘛,殺人可是犯法的,”此時,何婷婷已經(jīng)沒有指望的對象,只希望法律能夠讓王軍清醒一點(diǎn)兒。
“整個家屬區(qū)都知道你生病了,現(xiàn)在病死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拽過一個枕頭,王軍壞笑地看著何婷婷,似乎特別享受折磨人的樂趣。
“姐,你也不要怪軍兒,只有賣掉你的祖宅,軍兒才有首付買房子啊,”冷眼旁觀的何雪向以往那樣微笑地看著何婷婷:“下輩子,不要太輕易相信別人?!?p> 何雪的話音方落,王軍的枕頭便落在了何婷婷的臉上,她感覺到恐懼害怕無力還有窒息的痛苦,整個人變得迷迷糊糊起來,身子像是失重那般慢慢地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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