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暫露頭角
這二人正是皇帝欽命的：正使中極殿大學(xué)士、內(nèi)閣首輔葉向高，副使尚寶司少卿袁可立。
這個正副使的陣容相當(dāng)夠分量，內(nèi)閣首輔葉向高，這不用多說，萬歷年間就曾任‘獨相’多年，如今二次為相，又是東林首腦，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尚寶司少卿袁可立，資歷相當(dāng)老，為官期間，清廉、能干之名廣為傳播，萬歷二十四年得罪皇帝被罷免，在家閑住二十六年萬歷皇帝都不愿意起復(fù)他，也因此袁可立名傳天下，威名極重。
一個東林領(lǐng)袖、內(nèi)閣首輔；一個鐵骨能吏、清流人望，可見皇帝大婚有多隆重。
先前，皇帝在皇極門召見了他們。
按禮儀應(yīng)該是在皇極殿召見，由于萬歷年間紫禁城大火，三大殿完全被焚毀，至今尚未修復(fù)，是以，重要事件都移駕皇極門進行。
雖說是迎娶皇后，但皇帝不可能親自去，因此便授予正副使代表皇權(quán)旨意的節(jié)鉞，讓他們率領(lǐng)由八名宗室、勛戚子弟領(lǐng)頭的儀仗隊前往張府。
袁可立就是柳沖曾在春風(fēng)樓見到的那位老者！
一看到葉向高和袁可立，在場地位最高的信王朱由檢，反而搶先行禮：“小王見過兩位老先生?！?p> 葉向高是內(nèi)閣首輔，地位有多尊崇，自不待言；袁可立雖然是去年起復(fù)的，但也是皇帝的經(jīng)筵日講官，相當(dāng)于兼職的帝師，朱由檢客氣行禮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兩人回禮道：“不敢當(dāng)，臣等見過信王?！?p> 在場的少年們自然知道，今日迎娶皇后的正副使是，內(nèi)閣首輔葉向高和尚寶司少卿袁可立，之前是只聞其名不識其人，這時都上前行禮，道：“見過葉閣老、袁少卿。”
“諸位免禮?！?p> 叫起幾名少年后，葉向高道：“日出之時，我等便要出發(fā)，儀仗可準(zhǔn)備停當(dāng)？”
這群少年都是來出風(fēng)頭的，哪里會管什么實務(wù)？
有事情也是交給錦衣衛(wèi)去做。
聽到葉向高的話，各自吆喝錦衣衛(wèi)，隨口問一句“差事辦的如何？不要出紕漏”便了事。
看的葉向高、袁可立暗自皺眉，正想親自吩咐，卻見柳沖叫來高文采，語速飛快的道：“高千戶，隊伍日出時分準(zhǔn)時出皇城，你先叫人去長安左門排好儀仗。”
高文采獻燧發(fā)槍等物后，一舉進入皇帝的視線，直接被安排去王恭廠，負(fù)責(zé)制造燧發(fā)槍、新式火炮、炮車以及紙殼定裝彈，這是得到重用了。
就連今日皇帝大婚，高文采也被調(diào)撥進最出風(fēng)頭的儀仗隊。
“喏?！?p> 高文采干勁滿滿，鄭重應(yīng)喏，道：“沖三爺，還有什么吩咐？”
不得不鄭重啊，他能得到皇帝看重，全靠眼前這個少年。
柳沖繼續(xù)發(fā)號司令，道：“主要是皇城外，第一，安排弟兄們在東長安街上一路戒嚴(yán)，警戒一直排到南熏坊張府，絕對不能發(fā)生一丁點意外?！?p> “第二，讓東城兵馬司和中城兵馬司，再次排查道路，沿路黃土墊道，凈水潑街，安置人手隨時清掃馬糞，保持街面素凈?！?p> “第三，鑾駕庫路口，玉河北橋路口，皇城夾道口，南熏坊坊門，這幾處緊要路口暫時封閉，讓行人車馬繞道?！?p> “第四，鼓樂節(jié)奏要整齊，起的時候同時起，停的時候同時停，不要和沿路燃放的鞭炮沖突，雜亂無章的不像話?！?p> “嗯，暫時就這么多了。接上皇后娘娘，回程的時候，走的路線不一樣，隊伍行進的要求也更高。到時候我再告訴你注意事項吧，你先把這些辦好?！?p> 高文采快速記下柳沖說的話，略做思考后，道：“沖三爺，前面的都沒問題，這鼓點和鞭炮聲不好把握啊?！?p> 宋鈺湊上來說風(fēng)涼話，道：“別理他，前面那些做好就足夠了，他這是吹毛求疵呢?！?p> “你懂什么？”
柳沖翻著白眼道：“這叫節(jié)奏感，動次打次動次打次，你到底懂不懂音樂？”
“行，”宋鈺憋著笑道：“十幾里長的隊伍，我看你怎么做到整齊劃一，還動次打次，嗯，確實挺有節(jié)奏感的，嘿?！?p> “你真當(dāng)我沒辦法？”
柳沖哼哼唧唧的道：“給少爺拭目以待吧！”
“高千戶，你去百貨行，以我的名義調(diào)幾臺座鐘過來，把時間對好。讓樂師們估算一下每首樂曲的時間，然后，每支隊伍按照約定的時間，準(zhǔn)時奏樂……還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了?！备呶牟娠w快的搖頭。
柳沖轉(zhuǎn)頭向朱由檢抱拳，道：“信王殿下，你看如此安排可妥當(dāng)么？”
“妥當(dāng)，在沒有比這更妥當(dāng)?shù)牧恕！?p> 朱由檢連連點頭，道：“沖哥兒，小王不通俗務(wù)，看起來各位世兄也不大擅長，今日之事，就由你來處理吧?！?p> 柳沖笑道：“那我就僭越了?！?p> 說著，他對高文采點點頭，后者行禮告退。
柳沖轉(zhuǎn)身，重重一把拍在宋鈺肩膀上，道：“怎么樣，服不服？”
“嘶，混蛋，你不知道自己天生神力嗎？”宋鈺抽抽著嘴角，撥開他的手，道：“擺鐘這樣用，倒是很有新意，用在行軍打仗上，應(yīng)該也不錯吧。”
柳沖搖搖頭道：“不成，擺鐘太大了，要想用在軍事上，還得縮小體積，將其造成巴掌大小才行?！?p> “這位就是詩才天授柳三郎么？果然少年老成，能任事?！?p> 柳沖正跟宋鈺扯淡呢，卻聽到葉向高在旁邊夸他，柳沖忙道：“葉相謬贊了，晚輩不敢當(dāng)?！?p> 雖然他跟東林黨，來來回回的干了幾仗，而且，全部占到上風(fēng)，搞的東林有些難堪。但公開場合相見，大家還得文文縐縐，客客氣氣的說話，虛偽至極。
一直沒說話的袁可立，嘴角揚起，露出一絲笑意，道：“葉相公說當(dāng)?shù)?，肯定?dāng)?shù)?。?p> 之前柳沖想跟袁可立行禮，卻見他沒有相認(rèn)的意思，便忍住了，這時正好補上一個禮節(jié)：“晚輩柳沖，見過節(jié)寰公。”
葉向高眉頭微挑，有些意外的道：“哦，節(jié)寰與柳三郎相識？”
柳沖一看他這個表情，也不等袁可立還沒回答，搶先道：“還未正式相識，近日我外祖父自江南來信，叮囑我不可孟浪，放松學(xué)業(yè)。還說他在京師有些故人，節(jié)寰公就是其中之一，若我學(xué)問不通，可上門請教?！?p> 柳沖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得罪東林黨，得罪的有點狠，這樣當(dāng)眾跟袁可立攀關(guān)系，萬一被葉向高誤會，再連累到袁可立這種可敬的人，那就罪過了，所以，開口掩飾一下。
袁可立何等樣人？
一眼就看出柳沖不想連累自己，心中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動。他是清流，從不搞黨爭政斗，也不怕誰無端端攀扯自己。
不過，柳沖的好意他還是心領(lǐng)了，他淡淡的點頭道：“無妨，若是學(xué)問有疑難，可前來找老夫，我住在南熏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