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戰(zhàn)找到了二人，高興的大喊，“將軍與崔公子都安好！”遠處傳來馬蹄聲和興奮的人聲。玄戰(zhàn)抱拳道：“相楷受傷已經(jīng)拿下，將軍的劍找到了。風(fēng)啟人被嚇破了膽，往北逃了。我們……陣亡約百人?！?p> 洛明灝眼中的興奮消失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沒什么表情道：“曲三少會收拾他們。傳令就地整軍，收拾傷亡。陣亡將士……就地安葬?！?p> 這一戰(zhàn)被后世稱為赤漠之役，之所以叫赤漠，因為鮮血染紅了大漠。洛明灝與崔賜玨真正一戰(zhàn)成名，烏衣騎用一千多兵馬圈風(fēng)啟一萬五千軍，烏衣騎損失百人，風(fēng)啟戰(zhàn)死五千，歸降一萬。風(fēng)啟大將軍相楷被擒，大冶境內(nèi)的最有影響的風(fēng)啟軍全軍覆滅。也是在這一戰(zhàn)中，洛明灝與崔賜玨創(chuàng)造了玄陣術(shù)奇跡，成為上上央百年傳承中最精彩的瞬間。
此時，洛崔兩人都失了力氣，全身上下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兩個人展洋洋地癱坐在焰谷上方。谷內(nèi)的沙塵已落，半掩著尸體、鮮血，還有草木的斷枝殘根，讓焰谷看起來像是個巨大的墳坑。
烏衣騎正在玄戰(zhàn)的指揮下將陣亡的大冶人和魅盤弟子拖中、擺好辨認。漸漸地，眼前黃白色的沙土被近百個尸體覆蓋，死亡的沉重?zé)o聲息的包圍了二人，那是種末世的凄涼。洛明灝終于支起高大的身子，在每一個尸體前慢慢走過，注視著這些熟悉的臉，神色凝重，唇角帶著涼意。
玄戰(zhàn)幾人壓著相楷走了過來，將他按壓在洛明灝面前。洛明灝不看他，依舊直直地望著前面大片的尸體，輕聲道：“這都是你的債！”
相楷滿身都是沾血的沙，一只胳膊是斷的，但他倒無一絲懼色，反而神色嘲諷，“哪個戰(zhàn)將不背死人的債，本將背大冶人的債，那風(fēng)啟人的債呢？你以為你不用背么？”
洛明灝聞言怒了，轉(zhuǎn)身一把攥緊了相楷的前襟，“這是大冶的國！這是大冶的土！大冶人不自強，讓你們闖進來爺無話可說，但你們卻奴役我國民，屠戮我士兵，凌辱我大治女子！根本就是禽獸！”
相楷輕哼，眼神有幾分渙散，“為將聽令，天經(jīng)地義！我們的士兵遠離故土和親人，誰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著！這里都是仇恨的眼睛，淬毒的兵器，不給這些將士們些補償和痛快，如何能彌補他們背景離鄉(xiāng)鮮死了都無人安葬的痛！為主為將，總得站住了立場！”
洛明灝冷笑著點頭，“好，你既然站定了煞主的立場，那就得接受擁煞的后果！”說著洛明灝的水天短劍已出，直沒入相楷心臟。
相楷渾身一滯，臉上卻意外的放松了，“我相家一族終于不用都死了！”
洛明灝聞言一動，下意識地看了看北方。崔賜玨已經(jīng)調(diào)息完畢，走到洛明灝身邊啟魂力貼于他后心滋養(yǎng)他受傷的內(nèi)腹。
洛明灝突然問：“你為何學(xué)武？”
崔賜玨想了想，“剛開始是武要我學(xué)，……”崔賜玨將串牧啟為自己整骨之事說了，“……經(jīng)歷種種之后，我現(xiàn)在覺的這是天命。世上邪煞縱橫，且不能永絕，那武學(xué)就有意義?！?p> 洛明灝正要再說什么，卻聽到遠處有馬蹄聲傳來，兩人轉(zhuǎn)頭望去，是曲貝軍到了。
曲三少下馬，匆匆來到兩人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面上一松，身后一人驚道：“王爺無大礙！這真是奇跡！”這是貝弓了。
洛明灝說了聲還好，詢問地看著曲三少。
曲三少會意，“放心，已經(jīng)拿下?！币娐迕鳛辉僬f話，曲三少垂下眼臉，轉(zhuǎn)身去忙了。天色漸暗時，幾人燃了火堆沉默著烤肉喝酒。曲三少幾次想說什么卻還是咽下去了，貝弓更是無話。直待篝火漸息，各人都滿懷心事的睡了。
第二日一早，洛明灝正同崔賜玨商量回煊學(xué)的路線，遠處嘈雜的將士們似乎被掐了脖子，一下子安靜下來。洛明灝意識到什么，皺眉回頭。果然……，兩騎正往這里來，居然是許久不見的貝靈。
貝靈著一身暗紅色的衣裙，不是桃花帶刺，也不是尊貴無雙，倒是霜打春桃，再無生色。她一雙眼睛眸色暗沉，襯在身后有些陰沉的天色中，看起來她整個人有種與這戰(zhàn)場相合的疲倦和絕望。
貝弓喝退兵卒，皺眉上前扶她下馬，低聲道，“不是讓你在家照顧爹么？怎么這么不聽話？”
貝靈不答，甩手越過他走到洛明灝面前，直望著他道：“我要同你單獨談?wù)?。?p> 貝弓不安，一雙眼睛不看洛明灝，而是向曲三少看去。曲三少沒有表情，淡淡看著遠處陰云，不知在想什么。
洛明灝挑眉，轉(zhuǎn)頭看著曲三少道：“你男人不在，爺同你談什么，這孤男寡女的，別說爺摸了你要負責(zé)什么的？”
貝靈臉一下子漲的通紅，怒道：“你！”
其余幾人也是一臉不自在。自從幾家攤牌后，這洛明灝說話再無余地，大家雖然知道會如此，但場面不會因為知道就少了尷尬。
崔賜玨有身為“外人”的自覺性，為免貝靈更難看，開始不露聲色地往玄戰(zhàn)那邊挪，卻被洛明灝喝住，“干嘛去？小爺受傷了，大哥你好意思走？小爺出危險你自己回不去煊學(xué)！”
“大哥”崔賜玨憑空曾一千點尷尬，好笑這話讓洛明灝說的他正身陷囹吾似的。崔賜玨站住，似笑非似地交抱著手倚在樹上。
貝靈怒道：“他與我們無干！你不會要個外人聽我們的私事吧！”
崔賜玨攤攤手表示無辜，不動聲色地看著幾人。
洛明灝轉(zhuǎn)回頭來一挑眉，“沒臉的又不是爺！爺有什么可在意的？”
貝靈羞憤咬唇，但自己愛的就是這樣的洛明灝，不同的是，現(xiàn)在自己走在他的對立面上了。
聽到遠處傳來烏衣騎集結(jié)的第一聲號角，洛明灝不耐煩了，一指曲三少，“他不吱聲，那就還是那幾句話，多個新鮮字都沒有?！?p> 曲三少動了動，從看天改為看自己的腳尖。洛明灝冷笑了一聲，招呼崔賜玨要走人。這時曲三少突然動了，他一跨步將洛明灝攔住，轉(zhuǎn)頭看向貝靈，聲音平靜，“你我那日……，你還是處子！”
就這么一句，貝靈的臉就沒了血色，身后陰云翻動，撩亂她的頭發(fā)，十分狼狽。曲三少不忍再看她，眼光越過她，看向陰云，“……那孩子，你若敢去看看他，就知道他根本就是我兒子！”
貝靈往后大退了一步，似乎剛反應(yīng)過來，“你……居然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