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引什么入藥,那也是能治病的藥??!”禾焰不解道。
“你跟了我一段時間,有些事兒還沒琢磨出來么?人魄兩分,一為魂二為煞。引了煞的藥最終還是救不了人的?!蹦咂硪姾萄嬉荒樢苫?,只好細細解釋道:“以煞引藥,藥丸會有活性,所以可以尋病源并滅除異常,而且可以保藥力,藥可百年不壞。但是就像體醫(yī)中的罌粟一樣,煞入體就很難離不開,這藥會從救人變成害人,再無解法。”
“若簋涼發(fā)作,不用簋涼殺會怎樣?”禾焰問道。
“可能會疼死,也可能不會死,但遭罪是一定的。所以準確的說簋涼殺是精確計算其死亡時間和死亡方式的一種工具。簋涼也好,簋涼殺也罷,都是一路的毒。唯一不同的是簋涼殺讓人死的晚些,這藥方不復也罷。”
“死的晚些不也會給人希望嗎?”禾焰不再嬉笑。
倪祈扭頭看他:“我倒不這么認為,活著受罪還不如早死了算了。不過,一個不是學醫(yī)的人為了延續(xù)別人的生命費這么大事,而且還能追到血窯煉方,這還真是難得。這藥雖有爭議,但也不屬必禁品,所以我倒是可以試試。對了,我提醒下,你先搶了阮師弟要的復肌水,又把他費了半天勁弄出來的湯藥端走了,怎么同他交待?”
“復肌水是他要的?他才不會對賜玥那么好,應該是為別人了,那我不管。醫(yī)門的藥也可以,只是快慢的問題?!焙萄娴?。
倪祈聞言無奈搖頭。
此時的藥廬內(nèi),阮啟宸對著空空如也的木桌咬牙,慢慢坐了下來。禾焰他憑什么?他只是個尊人!就因為他同師哥關(guān)系好嗎?他站了起來,卻又慢慢坐了下去,氣息深沉。禾焰自然不知道阮啟宸的腹誹,但卻打了個重重的噴嚏。
倪祈看著禾焰催促的表情,當真是覺的這個義弟實在累心,但后悔也沒用了,只好立刻動身去岐院,免得他繼續(xù)叨叨,反正也得去見宴師引。
倪祈同宴師引談完了公事,這才道:“聽禾焰說了簋涼的事兒,學生想用穩(wěn)妥之法試一試,若是成了,將它同血窯煉方一同封存就是了,總比殘著好?!?p> 宴喋倚窗而立,沉默一會兒道:“我不讓他們做,不光是因為崔賜玥不是醫(yī)門之人,那藥既然涉及到血冢,還是別讓阮啟宸接觸的好,你知道為什么。你既然想做,那就做吧,但此事不要在你師弟面前提。還有禾焰,這小子人品固然可靠,但于魂醫(yī)一道實在不上心,你心里要有數(shù)。”
倪祈點了點頭道:“大師引說的是,禾焰他還需打磨,學生會注意的。不過學生想問下為何讓玄門之人復古方?”這倪祈的關(guān)注點顯然同禾焰不一樣。
“此事合規(guī)矩,而且為師也想她能知難而退,卻沒想到她能到這一步。能這樣為師想她約是為了至親吧!若你成了,就將簋涼殺給她?!?p> 幾天后,崔賜玥接到禾焰的消息,忙跑去醫(yī)門。禾焰帶他進了靈廬,那是大全引的院子,不過倪祈并不在。走過花廳時,有淡淡的玉蘭香縈繞鼻端,崔賜玥看著眼前有些凌亂的房間,有種奇異的熟悉感。她剛要問什么,就看到案幾上幾顆發(fā)著淡淡異香的紅色藥丸,忙咽下要問的話,快步走過去,拿起一顆道:“是這個味!”
禾焰微微一震:“你見過此藥?這人在山上?”
崔賜玥知道失言,也不好說什么,只好輕輕點頭。禾焰皺眉,斂下眸光。
崔賜玥拿起藥丸仔細端詳著,片刻后瞇起眼睛道:“顏色有些淺?!彼€記得那藥丸紅的異常。
禾焰點頭道:“倪祈也說這藥活性不足?!?p> “可能還有什么沒想到的,但不管怎樣,比我預料的已經(jīng)驚喜很多了?!?p> 禾焰點頭。
雖然已經(jīng)算成功了,但崔賜玥并不滿足。這可是藥,若是出一點差錯會釀成大禍得。崔賜玥冥思苦想后,跑到無界書館,開始翻察有關(guān)制藥的醫(yī)書,思考如此改進提高簋涼殺的活性。但總不得要領(lǐng),不免有些焦急。而這日她又接到了路原楓的信還是那三個字,讓她更是焦燥。
這天夜里,她坐在惜諳灣的沙灘上發(fā)呆,涼風習習,讓她想起了同阮啟宸談話的那個夜晚,想到了那個有些凄然的愛情故事。這夏候涼茄一個從未了解過醫(yī)術(shù)的女子半路入了醫(yī)冢,居然做出讓天下大夫束手無策的東西,一個情字了的。
正想著,崔賜玥的頭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自己遺漏了重要的一點!她猛的站了起來。是了?夏候涼茄是半路學醫(yī)!她是玄術(shù)世家之后!洛師引說過技不專屬,那……有沒有可能……?
這次開門的阮啟宸穿的已經(jīng)是睡袍了,他有些無語地望著崔賜玥,指了指天,語氣倒是一慣的含蓄“賜玥啊,你出門從不看天嗎?”
崔賜玥當然知道自己唐突了,但她心急如焚,正要開口。阮啟宸嘆氣,揮手止住她,溫聲道:“先去八角亭,讓人沏杯茶,我換件衣服就過去?!比顔㈠吠拶n玥纖細的身影離開,雖然搖了搖頭,卻無端地有些淡淡的喜意。
月亮已經(jīng)偏西,熱崖谷內(nèi)谷常年藥香熏得人欲醉。崔賜玥看著阮啟宸喝了口茶后,按奈不住,急切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夏候涼茄是玄術(shù)世家之后,她會不會在血窯煉方中加入玄術(shù)?”
阮啟宸淡淡看著她:“你還沒放棄?你都沒有煉方如何繼續(xù)?”
崔賜玥追問道:“有沒有可能?”
阮啟宸搖搖頭:“賜玥,這個想法異想天開了些。一則從未見過有含有玄術(shù)的煉方;二則夏候玄術(shù)傳男不傳女,更何況她上面四個兄長,根本輪不到她?!?p> 崔賜玥的心沉了下去,但還是不死心的問道:“夏候涼茄有沒有可能偷偷學過?!?p> 阮啟宸笑了:“賜玥,你是鐵了心的想讓夏候涼茄成為玄學才女是嗎?你以為世家傳授絕學,就在個大院子里,旁邊一圈人圍著看是嗎?”
賜玥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重新找了個話題問:“那夏候涼茄去了血窖是如何出來的呢?我記得全引曾說過她最后同蔣復同棺了,醫(yī)冢醫(yī)女不是只能入不能出嗎?”
這次阮啟宸不說話了,也面露疑惑之色。他知道崔賜玥說的沒錯,醫(yī)冢確實是這樣。很多無家可歸的女子為了能活下去才入選擇入冢,不走運的試藥,幸運的為奴,再幸運一點可為大夫,但終生不得出。輕輕搖了搖頭,“這點我也不知,她確實不止一次的出來過。也許這同她長兄有關(guān)吧?”
“長兄?”
阮啟宸看了看面前的小臉,繼續(xù)道:“夏候涼茄入醫(yī)冢后,他長兄夏候奎拓曾找過她,而且兩人還見了面。夏候家畢竟勢大,醫(yī)冢做些讓步也有可能?!?p> 崔賜玥突然覺出點異常來,阮啟宸對這個“故事”知道的也太詳細了。于是試探道:“阮全引,你從哪里看來的,記錄的這么詳細,能借我看看嗎?”
阮啟宸端起已經(jīng)涼了茶呷了一口,又倒在地上,這才看向崔賜玥,“這也是別人告訴我的。你知道醫(yī)門的日子也是無聊,傳傳閑話算打發(fā)日子。”
崔賜玥有些失望,起身謝過阮啟宸就告辭了。這夜崔賜玥睡的極不踏實,夢境中有個一臉凄楚的女子,手中捧著一顆艷紅的藥。
崔賜玥第二日一早聽完炫渡安的晨課后,回了上央谷。她想了想先抬腳去了外谷書館,果然,在玄術(shù)大家的資料中,的確有夏候兩字。崔賜玥坐在書架后,纖長的手指捋著長長的夏候玄術(shù)傳承族譜慢慢往后翻,在夏候奎拓一名那里停住了。其長子夏候憶的后面注了“有損”二字。這是什么意思?崔賜玥想了想,轉(zhuǎn)身去了莂居一閣。
洛鶴莂正在寢居中翻看學生恢復完的上古寒陣,見到崔賜玥進來道:“正好你來了,一會兒將這寒陣卷收到不讀黑屋中吧?!闭f完,洛鶴莂一抬指尖,一絡玄絲飄入崔賜玥掌間。
崔賜玥點了點頭,開口問道:“我在玄術(shù)傳承的記錄看到,有的注有“有損”二字,像夏候家;還有的寫有“全損”二字,比如王家。大師引知道玄陣術(shù)是怎么損失的嗎?”
洛鶴莂將手中卷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王家倒也罷了,即便全部遺失也沒什么了。不過夏候世家,唉,那可是玄術(shù)的一個宗派,可惜了。夏候家第二十二代得到的玄術(shù)傳承中沒有水術(shù)。傳言說他父親沒有學會,也有說遭竊丟失了。不管原因是什么,他父親的確因為此事沒入祖祠,那一支血脈被家族拋棄了?!?p> 崔賜玥皺眉思索著,“夏候家的水術(shù)是哪方面的?”
一談到玄術(shù),洛鶴莂的眼睛就亮了,“與溶水煉水有關(guān),因為夏候家玄術(shù)最厲害的就是溶物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