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內(nèi),本是日日笙歌的隱香樓今日卻異常安靜。繁華的街道之上本是熱鬧一片,可此刻的隱香樓卻像是低壓地帶,習(xí)武之人皆在不遠(yuǎn)的茶樓出觀望著,而百姓們卻也下意識的離開避開這個樓。
“娘親娘親,不是說今個要來這逮爹爹么!”
奶聲奶氣的腔調(diào)顯的是如此突兀,婦女忙捂住女娃的嘴“妮子乖,爹爹今個不在這?!?p> 還算這母女兩有點眼見,茶樓上的幾人點了點頭,今日可是隱香樓樓主閉關(guān)出來的日子,聽聞這隱香樓樓主去年被人追殺兩月之久,最后慘死郊外,而殺她之人正是江湖排行榜第三的胡四,他本人也是親口承認(rèn)隱香樓樓主是他所殺,挑了她的經(jīng)脈,廢了她一身內(nèi)力,最后將尸體扔至深山中喂了狼。不過說來也奇,這隱香樓并沒因此而換個當(dāng)家的,反而還將人尋了回來。
他們這些江湖之人啊,不過是過來圖個新鮮,更何況這些年來隱香樓一直作為第一情報網(wǎng),里面聚集了這四海中許多頂尖的殺手,也不知為何,都會心甘情愿的留在這里。
“我可是聽聞這個樓主是個神秘之人,自從三年前方漣隱死后,換了樓主開始,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這個隱香樓樓主了?!?p> 黑衣男子很是感興趣的看了眼對面的樓層,隨后又是磕了個瓜子道“也不知道今個又會鬧出什么風(fēng)雨。”
“嘿,一個女娃子,能鬧出什么風(fēng)雨?”本在假寐的紫衣男子一下睜開了眼“本少主好奇的不過是這回來的真是那個女娃么?”
話音剛落便吸引了很多人的興趣,本是零散坐落的眾人都一下聚集起來,想要聽聽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小道消息。
“這不是唐門的大公子么,怎么?你見過這樓主?”
眾人一看,乖乖,唐門的大公子唐凌都來了,今日這熱鬧當(dāng)真是有趣。
唐凌卻是苦笑一下“自是見過的,只是不知今日回來的,可真是她?”
那個女娃,讓他吃了多少閉門羹,讓他顏面掃地過的女娃,見過他最糗模樣的女娃,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娃,他怎會不知?
“哈哈,聽唐少主這語氣,可是也對這個樓主起過意思?”也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粗狂大漢,冷不丁的笑到“早就聽聞隱香樓樓主的是美若天仙,也不知那些傳聞是真是假,是否真能美過白若雪那丫頭。”
“有過之而無不及。幻音坊的白若雪見到了,怕也只會慚愧?!碧屏鑼⒉枰伙嫸M,隨后看向了角落的白衣男子“想不到逍遙派的兩位也來了。”
“唐少主說笑了,在下不過是和師兄來這長安城辦點事,這不湊巧在這落腳么?!卑滓履凶雍苁嵌Y貌的解釋著,實則不然,他是被師兄拉過來的,也不知怎么的,平日很是正經(jīng),從不為外事而耽擱的師兄,今日卻想開了,愿意來聽點江湖八卦了。
而另一白衣男子卻也只是點頭示意了下,便又看向了對面那緊閉的大門。
忽的,眾人一下安靜了,看著一下站在閣樓處那陰柔的男子,都忍不住大吃一驚,也唯有角落那白衣男子不為所動,依舊安靜的看著對面。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胡四本人,而此刻胡四卻是陰沉著臉,將手中那根銀鞭往桌上一放,便坐在那了。
本還有些喧鬧的場地,這下也成了低壓地帶。不過說來也是,這小道消息的兩大主角,一個在樓中,一個在這里,至于事實是怎么樣,怕也只有當(dāng)事人知曉了。
隱香樓。
紅衣女子很是慵懶的坐著,帶著面紗的她不知是何面孔,只是那雙眼睛倒極為清澈。
再放眼望去,一樓已是坐滿了人。
而在那靠近門口的地方,儼然多了具傷痕累累的尸體。
顧非常沒想到,自己活過來了,還來到了這里,加上這一世,她共有四世的記憶?;叵肫鹱约簞傔^來的那幾天,顧非常只能說,投胎是個技術(shù)活,而穿越,更是個技術(shù)活!
一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豬圈,這怕是她的黑歷史了,筋脈被挑,內(nèi)力被廢,她竟然還能動!她驚奇的發(fā)現(xiàn),在被隱香樓接回來的一個月里,她的經(jīng)脈在自己愈合,而內(nèi)力什么的,她雖然有,但卻并不會使用。好在,她有足夠的時間去摸索……
原主倒也是個狠心的主,十五歲便接手了隱香樓,曾經(jīng)的樓主是她師傅,在離世之前將一身功力給了原主,本就天賦極佳的原主有了一身內(nèi)力后更是如虎添翼了,只是沒了曾經(jīng)的那份天真,而她也唯有在比武大會上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中,可也是那次讓江湖上的人對隱香樓開始害怕,敬畏。
十五歲的女娃,竟在大會上廢除前盟主的一身武力奪得了第一的席位,當(dāng)時的狠勁讓江湖上那些老骨頭都感到害怕,耍的一手“化骨鞭”,更可怕的是她獨自一人去了雪域,尋到了那藏匿于雪域的八階神蛇,雖不曾馴服了它,但卻是多年來唯一一個勇闖雪域的人,更何況八階神獸世人也只是聽說,可她卻奪得神蛇心頭血,即使只剩半條命回來,但也因此是名聲大燥了,可她卻沒有要武林盟主這個位子,反倒是帶著隱香樓繼續(xù)守在了長安城,護(hù)著她師傅的那片天地。
顧非常正在感嘆這一切,回想來這里的一年發(fā)生的事,顧非??偨Y(jié)出一個道理,只有江湖不太平!她才能夠太平!
“樓主,樓主?”銀云喊了半天,見顧非常沒有反應(yīng),再次拔高了音量“樓主!”
“哎,哎!我在!”顧非常一下正襟危坐起來,看著眼前的一切,隨后又慵懶的坐了下去“咳,叫我作甚?”
“……”嘴角明顯的抽搐著,銀云不知該說什么好,只能默默的看著一樓那些人。
顧非常這才又嚴(yán)肅起來,用內(nèi)力道“昨日,有人欲偷看我洗澡。這馬上就是江湖上有名的五年一次鑒寶大會,這有人偷窺我們隱香樓的各個寶物我不稀奇,怎么還有人偷窺起我了?我也被列為隱香樓的稀奇珍寶里了?”
“……”眾人。
“……”銀云實在忍不下去了,這是重點么?重點是在這么?
眼瞅著銀云臉色越來越黑,顧非常又道“當(dāng)然,跟大家開個小小的玩笑,今個叫大家來不過是商討下鑒寶大會之事的。各個門派已向我發(fā)了邀請,懇請我?guī)弦患毼锬苋プ鰝€壓軸,這幾日我思來想去,咱們隱香樓的鎮(zhèn)店之寶不正是我么?”
“……”也不知底下的人是何作想,顧非常也不想去理會,只是一個起身變從二樓躍了下去“我知道,這些年自是有人不服我的,也有人質(zhì)疑我能力,而我只想說,你們有不服的,可以隨時來挑戰(zhàn)我,別像某些阿貓阿狗一樣竟做些異想天開的事?!彪S后便是打開了門,一腳就踢飛了地上的尸體“宣布下去,此人尸體掛于城頭七日,以此警告!”
“樓主,我們不是不服,只是您這隱匿多年,每年的大會,各種賽事也從不參加,總會有人對我們隱香樓產(chǎn)生質(zhì)疑的?!闭f話之人也是毫不害怕的正視著顧非常,其實相比從前,這一年的顧非常出現(xiàn)在內(nèi)部的次數(shù)變多了,能力他是服氣的,畢竟剛才被踢出去的尸體,是江湖排行第九俗稱天地第一浪客的花蝴蝶,雖是個采花賊,但其能力不容小覷,可就是這么一個讓武林盟主都頭疼的人物竟在開會前被那個女子給手刃了。
靈動的眼眸忽閃了一下,顧非常輕笑一聲“也是,當(dāng)年的我不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中無非是想守著師傅這個長安,長安啊,是師傅的夢……也是師傅的家鄉(xiāng)……當(dāng)年的我那么拼命,也不過是想守護(hù)著隱香樓,師傅離開了,自然很多人對隱香樓有著貪欲……現(xiàn)如今,我怕是在不出現(xiàn)又有人要對隱香樓出手了?!毕袷悄莻€胡四,今日傳出風(fēng)聲,胡四也來到了長安城,所以她在今日召開會議,弄出這么大的動靜,不過是想見見那個……讓她進(jìn)豬圈的人!
“那主子你是想……”男子一下來了精神,若是樓主肯去,那么隱香樓這次自然不會被壓下去。這些年的隱香樓低調(diào)的不像話,雖然威懾還有,但到底是比不上后起之秀的。
顧非常有些魅惑的挑起男子下巴“那是自然,這次,我不僅要去,還要將這個鑒寶大會攪和一下。呵……胡四……”
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前五之人不可買殺,若非要其性命,還需得得到其他四人的同意,否則排行榜前幾人都被殺害,那天下就會打亂。當(dāng)年的顧非常是自愿放棄盟主之位,自然也是放棄了進(jìn)入前五的機(jī)會,否則日后又怎會被胡四追殺兩月之久,而第三就是第三,即使隱香樓千防萬防也抵不過一個所謂的調(diào)虎離山。顧非常不明白那時候的原主怎會輕易被這個胡四所殺,筋脈被挑是真,內(nèi)力被廢也是真,被拋至荒野也是真??蛇@胡四似乎低估了原主的毅力與能力……
能夠懂獸語,即使那時的顧非常筋脈盡損,儼然成了一個廢人。但那時的顧非常遇到了狼群,靠著獸語狼將她馱到了民家,只是好巧不巧顧非常在豬圈那一塊掉落下去,而那狼也好巧不巧貪吃本性暴露,竟忘了顧非常,叼了只豬仔跑了,這才有了后來的事。
胡四殺了個沒排名的人江湖自然不會反對,而隱香樓雖然氣憤,但卻無可奈何,要想殺胡四,必得有人能夠在比武大會進(jìn)入前五,并有其余四人的人同意,方可奪他性命?,F(xiàn)如排第一為當(dāng)今武林盟主肖軼,師承樂天派,乃是當(dāng)今樂天派掌門。
第二乃是唐門二掌門,唐風(fēng)清,傳聞此人殺人不見血,連肖軼都有所顧忌。
第三便是胡四,不知師承何處,也不知是哪國之人,只是長相陰柔,雌雄難辨,行蹤詭異,或許你上一秒還知道他行蹤,下一秒便不見了蹤影。
第四是江湖的閑人倉豐,曾被多個門派驅(qū)逐,卻是個罕見天才,因此各個門派的絕活他都有掌握,最后靠著自己獨創(chuàng)的劍法落花情,爭得了第四,也是唯一一個每年都排第四之人。
第五更是奇特,是一音師奪得的,名喚音絕,他的笛聲有著蠱惑人心,擾人七情六欲的本事,而他也于比武大會后創(chuàng)建了寒清派。
要說其他門派是否真的沒有強(qiáng)者,自然是有的,可大多數(shù)人不愿意去爭這些頭銜,畢竟名氣大了,日后的麻煩也就多了。
這邊的隱香樓一片祥和,所謂低壓地帶不過是眾多殺手齊聚一堂,氣勢有點過頭罷了。而對面茶樓此刻的低壓那可謂是真的寒冷,當(dāng)眾人看到一紅衣女子飛起就是一腳踢了個出來時,他們就震驚到了,那強(qiáng)大的內(nèi)力即使隔著一街,他們也感受到了。而那將尸體掛于城頭,他們也聽的真切,那是多么雄厚的內(nèi)力才會使他們感覺仿佛就在面前啊。
而當(dāng)尸體滾落在樓前時,早已有吃瓜群眾跑去看個究竟,可當(dāng)看到那面孔時臉色皆變得鐵青“花……花蝴蝶!”
“早聽聞楚暮云公子醫(yī)術(shù)了得,雖師承逍遙派,可這救死扶傷的本事不低于五洋觀那些醫(yī)師啊,還請楚公子來看看這花蝴蝶可還有救?”
人群中,也不知是誰開口的。這下眾人視線又被白衣男子吸引過去了,逍遙派的楚暮云,那也是個神話啊,且不說模樣是何等俊俏,光是耍的一手好針,便叫天下姑娘芳心暗許不知多少。
“呸,先生為習(xí)武之人,這花蝴蝶早已沒了氣息,自是救不活的,這點老先生你該比我們這些后輩誰都清楚,又何必將我大師兄推向浪口!”另一白衣男子很是氣憤到,他就知道這些江湖之人聚集在一起,就不會有好事發(fā)生。
“小兄弟這話是從何說起?老夫自是知道花蝴蝶救不活,老夫不過是想請楚公子看看,花蝴蝶真正死因罷了?!崩险吆苁菬o奈的摸著山羊胡,隨后嘆到“現(xiàn)在的小兄弟啊,怎么個個跟火氣都這么大呢?”
“你這斯油嘴滑舌,剛才分明說的是請師兄看他是否有救!”
眼見著老者一副淡然的樣子,長清就更氣了,這些人不是明顯為難師兄么!
“好了長清?!背涸埔膊辉僮?,反倒是斜眼看了眼老者“老先生真是抬舉在下了?!?p> 他的事,何時輪到別人指手畫腳。只是這花蝴蝶的死,他也是好奇,他可不信這隱香樓有人能夠輕易解決花蝴蝶。畢竟,能排第九,能力也是不俗的。
只是剛瞅了眼傷勢,楚暮云便起身離開了,好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師兄,那花蝴蝶可是有蹊蹺之處?”長清也開始覺得不對勁了,能夠讓師兄變臉色的,自然不是什么小事。
“無礙,只是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不曾辦完,你且先回逍遙,我可能得耽擱幾日?!苯淮赀@些,楚暮云也不管長清是何反應(yīng),便消失在眾人視野中,徒留下長清一人在原地丈二摸不著頭腦。
不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隱香樓的大門再次打開,來者是個戴著銀面具之人,銀云環(huán)顧了下四周,看到在角落的胡四后眸光忽變,隨后又恢復(fù)如常道“我們樓主說了,既然想瞧個究竟,那就要瞧個徹底。”隨后便將一木盒扔在地上,木盒自然而然彈開了,里面赫然呈現(xiàn)著一對眼珠。
而地上之人的臉卻格外干凈,有人不信的抹開花蝴蝶的雙眼,果真是兩個血淋淋的窟窿!
“樓主還說了,今年的鑒寶大會,將會帶上我們樓的鎮(zhèn)樓之寶,避,水,珠。屆時還望各位能夠賞臉?!?p> 說罷,也不顧眾人那驚喜之色便準(zhǔn)備離開。
忽的肩膀一沉,銀云頭也沒回就道“唐少主這是何意?”這世間,對他銀云這么粗魯?shù)臒o非一個顧非常,還有一個便是這唐凌。
“你告訴我……是不是她?”隱忍著的顫抖,唐凌不知道此刻是該哭還是該笑,果然,風(fēng)格還是她,那個心狠手辣卻又有著天真的她。
銀云臉色更是一沉,用內(nèi)力將唐凌彈開,語氣冰冷道“樓主還說,今非昔比。還望唐少主別忘了自己的身份?!?p> 這邊吃瓜群眾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那頭胡四卻是一個冷笑“今非昔比?還是說根本就換了個人呢!”
“換沒換人,胡四你心里會不知?”銀云也不多說廢話,便進(jìn)了樓,而在那門關(guān)上的一剎那,人們只看到那不遠(yuǎn)的二樓坐著個嫵媚的紅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