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吃完，寒瓜擺到了姜妧手邊。
甘甜如蜜的寒瓜冰冰涼，姜妧饜足的瞇起眼，贊了聲：“真甜。”
孫女吃的開心，姜老夫人也高興。
“味美可不能貪多。解解暑氣就得了。”
姜妧歡聲應(yīng)了，便絮絮的跟姜老夫人報備，“祖母，今兒個玉蘭齋賣出去二十套畫具盒呢。是淮陰侯家的八娘子買的。她說送給小拙詩社的社員……”
姜老夫人端著茶盞，饒有興趣的聽著。
自打姜妧從暮雪山莊回來，一直都是心事重重，不甚開懷的樣子。鮮見她這般暢意。
臨了，姜妧又道：“不過，我還是更喜歡雅慧學(xué)堂的薛堂長，他人可好了，總是笑瞇瞇的，一點架子都沒有?！?p> “薛堂長是讀書人，識禮數(shù)。”
“按理說，淮陰侯家的小娘子也應(yīng)該懂得待人之道。可今兒個親眼見了才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連她的婢女都傲氣著呢?！?p> 姜老夫人笑了，“做生意什么怪人都能遇見，你啊，且熬著吧。”
姜妧打趣道：“福兒不怕脾氣怪的，就怕不肯花錢的。”
姜老夫人望著可愛的小孫女，頗為感慨的嘆息道：“又是一年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姜老夫人都要念叨念叨以前的事。
“那會兒，你倆才這么點大。你是姐姐不愛哭鬧，她呢，就整天憋著小嘴?！?p> 她，說的是姜妧的孿生妹妹，姜嬋。
曾經(jīng)有個人，與她骨血相連，這種感覺很微妙。
姜妧不知該說什么，微微彎起唇角了笑了笑。
“明年你就及笄了，也該議親了?？勺婺杆叫睦镞€想多留你兩年，又覺得兩年不夠，要不，給你招個上門女婿吧。”
經(jīng)由莫家一事，姜老夫人單是想想就覺得后怕，最終還是覺得把姜妧留在眼前穩(wěn)妥。
啥？
姜妧一聽這話登時便愣住了。
“祖母，萬萬不可！”姜妧回過神，竹筒倒豆子似得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旦招上門的比莫家更壞，那不就是引狼入室，把我們?nèi)叶嫉満α?？”緩了緩，又道：“祖母，為何孫女非得嫁人不可？為何不能讓我一輩子都做你們的掌上明珠？”
“這孩子，不管你多大都是祖母的掌上明珠。”
姜老夫人以為她是小女孩不懂事，打個哈哈把這篇翻了過去。
姜妧卻是暗下決心，一定要讓玉蘭齋步上正軌，以此證明她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有了籌碼再說不嫁更讓人信服。
*
鼓打四更，白小乙卻還沒有睡，負手立在墨竹之上，往淮陰侯府的方向看去。
冷八娘渾身上下都透著古怪。燕三娘唯恐她對姜妧不利，入了夜，便換上黑衣，去淮陰侯府打探。
這個時候早該回了。莫不是遇上阻滯？
白小乙憂心忡忡。
早知如此，她就該一同跟去的。奈何燕三娘不肯，說她自己一個人沒有顧慮，來去更加自在。
忽而，遠處屋脊上現(xiàn)出一個小小的黑點，正朝姜府快速移動。
白小乙擦擦眼睛細看，是師父！
回來了！回來了！
白小乙等燕三娘到在切近，躍身下了地。
“師父?！?p> 白小乙喚她。
燕三娘心有余悸的向后看了看，沉聲道：“走，進屋再說。”
兩人進到屋里，燕三娘摘下罩面的黑布，長舒口大氣。
“師父，你沒事吧？”白小乙擔(dān)心的不行。
燕三娘夜里出去不是一遭兩遭，卻從沒見過她這般神情。
“無事。”燕三娘脫下夜行衣，肩膀上赫然露出一個血窟窿。
“師父，你受傷了？！”
白小乙認真檢視，血止住了，也沒傷在要害。萬幸，萬幸。她趕緊捧來藥箱，幫燕三娘清理傷口。
“小傷不礙事?！毖嗳锕具斯具斯嘞聨卓诎姿盎搓幒罡Q得上是固若金湯。我還沒摸到冷八娘的院子，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五個打我一個，能全身而退算我命大。我怕他們跟到姜府，在外頭轉(zhuǎn)了一個多時辰才敢回來?！?p> 白小乙懊惱道：“師父，咱們輕敵了。想那淮陰侯乃是龍武衛(wèi)都督，手底下自然不缺高手。下次再去，你帶上我?！?p> 說著話，手上不停，藥粉撒在創(chuàng)口上，殺的燕三娘直皺眉。
“再不去了。趕明兒，我上街尋摸兩個混混，暗中盯著冷八娘，看看她究竟什么來路。”
“她不是淮陰侯的小女兒么？”白小乙大為不解。
“十來歲的女孩子，能有那么好的輕功？我跟你說，冷八娘主仆兩個不簡單?！?p> “那小婢也是個練家子？”白小乙想了想，又道：“興許是淮陰侯請來保護冷八娘的呢？”
燕三娘嗤一聲，“冷八娘還用別人護著？她單手就能打倒三五個壯漢！”
白小乙撕開白布給燕三娘裹上，“師父，她簡不簡單，復(fù)不復(fù)雜跟咱們有何關(guān)系？您就只管在大娘子身邊就行了唄?！?p> 燕三娘搖搖頭，“我越琢磨越覺得此事沒那么簡單。四寶巷那么多賣文房的，她為何偏偏挑中玉蘭齋？光是這點就夠可疑的。再則，她若真是養(yǎng)在深閨的小娘子，怎么能練就一身好武功？”
“要不，明兒個我和壽兒一起去送貨？”
燕三娘點點頭，“也好。把這趟差事了了，以后再不跟那冷八娘打交道?！?p> 白小乙卻嘆道：“玉蘭齋打開門做生意，總不能攔著她不讓進吧？”
“回頭我跟佟掌柜說一聲，叫她警醒著些。”
包扎好，白小乙將瓶瓶罐罐收回藥箱里。
燕三娘從柜子里取出干凈的中衣套上，邊系帶子邊問道：“誒？辛夷那邊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白小乙失望的搖搖頭，“他出門就是去學(xué)堂，回到丞相府就躲在書房里看書寫字。”
這么老實？燕三娘不禁有些失望，“那他身邊沒有什么鶯鶯燕燕的？”
“鶯鶯燕燕？”白小乙隨即恍然，“啊，師父是說不正經(jīng)的女人呀？沒有，他身邊就一個小仆。丞相府里也沒有舞姬歌姬的，辛相公對夫人很好呢。”
“我叫你盯著辛夷，你去偷看辛相公作甚？”
白小乙委屈的扁扁嘴，“辛郎君那里實在無趣的緊吶。”
燕三娘無奈嘆道：“罷了。你以后不用再去了。冷八娘的事也別跟大娘子說，省的她瞎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