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娘和香玉嘀嘀咕咕的當(dāng)兒，就聽門外有人說道：“娘子，您慢些?！?p> 有客上門？
佟掌柜立馬迎上前去。
穿著胡服的少女走在前頭，后面跟著個(gè)俏生生的婢子。那婢子不光嗓音甜美，人長的也水靈。一雙黑漆漆的大眼忽閃忽閃，嬌憨又可愛。
同樣身為婢女的香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跟大娘子說話時(shí)，也低聲細(xì)語的，可就是沒有人家那股子溫柔勁兒。
胡服少女唇角微彎，打趣道：“你還怕我摔了怎的？”
“摔了也不怕，有婢子在底下墊著呢?！?p> 一主一仆旁若無人的說著玩笑話。
香梅嘴角一撇，心道，這倆人打哪來的？矯情的要死。
佟掌柜含笑道：“娘子安好，您想要筆墨，還是箋紙？我們玉蘭齋新上的畫具盒，您看看吶？”
這小娘子穿戴不俗，許是勛貴人家的女郎。遇上這樣的，自然是有貴的不推薦便宜的。
胡服小娘子不答，狀似無意的信步到在姜妧跟前，站定，抬眼與姜妧對視，兩人目光相觸剎那，姜妧不知為何心頭一緊。
她長得很討喜，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眉毛彎彎，鼻子小巧。
但她通身上下透出一股子令人齒冷的陰郁之氣。因姜妧離得近，能夠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探究和好奇。
可能她沒見過在外經(jīng)營生意，拋頭露面的商戶女吧。
姜妧旋即便釋然了。
很快，那小娘子便向后撤了一步。婢女卻上前一步，昂著下巴，問道：“你們這兒沒有招呼貴客的地兒？”她一雙眼盯著姜妧，很有些挑釁的意味。
燕三娘眼眸瞇了瞇，滿臉戒備的擋在她和姜妧中間，“二位樓上請，樓上有雅間?！?p> 佟掌柜笑容不減，“二位貴客請隨我來?！闭f著，撩起裙擺，邁步上樓。
主仆二人目光在姜妧面上頓了頓，便跟在佟掌柜身后去樓上雅間。
燕三娘給香梅使個(gè)眼色，香梅會(huì)意，擰身捧出香茶點(diǎn)心給“貴客”送去。
“大娘子，咱們到后院坐吧?！毖嗳锏?。
有香梅支應(yīng)，待會(huì)兒就知那倆人究竟什么來頭。
幾人到在后院賬房，香玉拍拍胸口，驚魂未定的說道：“哎呦，我還以為那小娘子是來尋事的呢?！?p> 燕三娘目光深沉，“她該不會(huì)姓祝吧？”
香玉擰著眉，歪著腦袋，想了想，“姓祝的好像沒有這一號。他們家長女、次女都嫁了人，剩下兩個(gè)庶出的女兒一個(gè)十歲，一個(gè)八歲，年紀(jì)對不上?！?p> 姜妧淡定摩挲著掌中小硯，“來了就是客，莫慢待了?！?p> 燕三娘抱著肩膀，斜倚在門框上，默默不語。
香玉侍候姜妧吃茶吃點(diǎn)心，忙的不亦樂乎。
她學(xué)不來那小婢掐著嗓子說話，但她手腳麻利，人又勤快，肯定不會(huì)讓大娘子挨餓挨凍。香玉越忙心情越好，將先前那點(diǎn)小小的不甘心拋諸腦后。
約莫三盞茶的功夫，香梅回來了。
一進(jìn)屋，嘴巴就不停的說。
“她是淮陰侯家的八娘子，是侯爺和侯夫人最小的女兒，平時(shí)疼的跟眼珠子似得。今年有望入小拙詩社呢?！?p> 燕三娘微微挑眉。
跟她想的不一樣。
冷八娘走路時(shí)刻意加重腳步，以此掩飾她不俗的輕功。
“她多大？”燕三娘問道。
“十二還是十三吧?！毕忝氛f完，自己也覺得不大對勁，便補(bǔ)充道：“女孩子抽條兒早，所以看起來像是十四五?！?p> 不對！
十二三，十四五都不對。她那身功夫，沒有二十年苦練，絕對成不了現(xiàn)在這樣。
淮陰侯……
若是沒記錯(cuò)的話，淮陰侯跟皇帝陛下是發(fā)小，兩人感情不錯(cuò)。
舊年，淮陰侯冷伯圖升任龍武衛(wèi)都督，可以說他是皇帝陛下非常信賴的人之一。也難怪那婢女鼻孔朝天，冷伯圖在都城完全可以橫著走。
姜妧關(guān)心的比較實(shí)際，“她買什么了？”
香梅咧嘴笑，“她買了二十套畫具盒，說是要送給小拙詩社的姐妹。還買了些箋紙，狼毫。錢已經(jīng)付了，明兒個(gè)送去淮陰侯府就行?！?p> 香玉高興的直拍巴掌，“真好，真好！越是看著不順眼的，越要掙她的錢才痛快！頭先我還怕她白吃咱們的茶點(diǎn)呢。這下好了，穩(wěn)賺不虧。”
香梅也道：“就是的。我還說送文房給小拙詩社的社員，她倒是替咱們辦了回差事。等小拙詩社的娘子們用得好了，就能到玉蘭齋來買了?！?p> 香玉香梅對玉蘭齋的未來滿懷希望，嘰嘰喳喳說個(gè)不停。
姜妧唇角彎彎，笑的很甜。
*
姜府，松鶴院。
“你們都別問福兒玉蘭齋的事，當(dāng)著她的面也不許提玉啊蘭啊，文房筆墨之類的。省的她心里憋悶?！苯戏蛉宋謱O子不懂事，把他們叫到跟前特特叮囑。
姜成和姜云都是半大小子了，不用姜老夫人說，他倆也不會(huì)多嘴。稱心似懂非懂的仰起臉，“祖母，是不是我們不問，長姐就不憋悶了？”
“那是……”姜老夫人想說，那是自然，結(jié)果卻成了，“那是不可能的?！?p> 怎么把實(shí)話說出來了？！罷了，罷了。不能當(dāng)著孩子的面撒謊。姜老夫人心虛的放低聲音，“不過，你要是不說，你長姐未必想的起來，也就不憋悶了?！?p> 稱心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自己懂了，“稱心記住了，祖母放心?！?p> 姜老夫人從攢盒里抓了兩塊香糖果子遞給他，“真乖?！碧а劭纯唇珊徒?。
這倆小子什么時(shí)候長這么大了？
姜老夫人伸進(jìn)攢盒的手又縮了回來。長大了就不用給糖了，省下自己吃。
*
姜泳養(yǎng)了這些天，胳臂大好了。阮尚宮那邊也交代的妥妥帖帖。姜泳長這么大頭回出息一把，心情自然好的不能再好。
可有一樣事，他至今還惦記的。
雖說姜老夫人沒再提他花三萬五千貫買原石那茬，姜泳知道，要不是自己受了傷，恐怕是要挨頓打才能進(jìn)的了家門的。
養(yǎng)傷這些天，姜泳琢磨明白了。光躲著不是回事，還是得把這扣子解開。哪怕真的挨打，他也認(rèn)了。
姜泳來到松鶴院，就見姜成、姜云羨慕的盯著吃香糖果子吃的滿臉?biāo)樵姆Q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