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兩盞茶的功夫,送走了阮尚宮,姜泳心情愉悅的騎著馬趕去金光門米糧鋪。
待他走遠(yuǎn),一早來到綢緞莊的香玉才現(xiàn)了身。她和姜妧互換了衣裳,由香梅攙扶著到在馬車前。
剛要上車,老黃橫沖到香玉面前,恭恭敬敬作了個(gè)揖,“姜大娘子,小的這廂有禮?!?p> 香玉嚇了一跳。
香梅定睛一看,這不是聚福糕坊的店東老黃嗎?他來作甚?
“你有何事?”香梅問道。
香玉揚(yáng)起下巴,做出一副倨傲模樣。雖說隔著冪籬看不清樣貌,但老黃隱隱覺得姜大娘子不是個(gè)好相與的。
“前幾日,小的店里來了個(gè)窮僧人,他……”
說到窮僧人香梅不愛聽了,“我們大娘子替那位大師賠給你五貫錢,你好生收著就是?!?p> 老黃從袖袋里掏出飛錢,托在掌心,“哪能讓大娘子破費(fèi)……”
“這錢也不是無緣無故給你的。你那平盤好賴也有一百多年了,五貫錢不多?!毕忝芬庠谛唠宵S,說起話來夾槍帶棒。
老黃苦著臉,“不是,小的……”
燕三娘眼波一橫,瞥見那倆胡人離她們不遠(yuǎn)。
“你這人也真是,錢都收口袋里了,你干嘛還往外吐?給你了你就拿著,啰里啰嗦說那么多廢話作甚?”燕三娘伸出手托住香玉的臂彎,“大娘子快上車吧,老夫人還等您回去用飯呢?!?p> 香梅也道:“我們大娘子好心辦好事,你難道還不領(lǐng)情?”
老慌忙說:“不敢不敢,小的領(lǐng)情?!?p> 說話功夫,香玉進(jìn)到車?yán)?,香梅緊隨其后。
“領(lǐng)情就行了!”燕三娘沒好聲氣的丟下句話,馬鞭一揚(yáng),趕著車駛離了綢緞莊。
老黃將飛錢重新納入袖袋,嘟嘟囔囔的說:“這趟來的真多余!”
其實(shí)并不多余。
虧得他這一番擾攘,叫那倆胡人認(rèn)定車?yán)锏木褪墙獖€。
穿著婢女衣裳的姜妧從綢緞莊后門出去,上了輛不起眼的小驢車,抄近路回姜府。
香玉摘下冪籬,將車簾撩起一道小縫,向后望去。那倆胡人騎著馬始終跟她們保持一兩丈遠(yuǎn)的距離。
“三師父,那倆人就在后邊。咱們慢點(diǎn),別讓他們跟丟了。”香玉有些擔(dān)憂的說道。
香梅拽著香玉的手腕,“他們要是跟丟了,還怎么干綁票擄人的活兒?你快老實(shí)坐好?!?p> 香玉笑呵呵的應(yīng)了,緊挨著香梅坐下。
馬車拐到彩霞街上,香玉有點(diǎn)沉不住氣了,“你說他們今天要是不動(dòng)手怎么辦?”
“呸呸!你個(gè)烏鴉嘴!快別說喪氣話。”香梅唯恐香玉一語成讖,吐了好幾口口水。
香玉嫌棄的蹙起眉,拿腔拿調(diào)的說:“香梅,你怎好如此不拘小節(jié),待回去扣你兩個(gè)月的月錢!”
香梅順手錘了香玉一拳,嗔怪道:“要是這趟差事辦好了,大娘子有賞呢!”
她倆在車?yán)锿骠[的當(dāng)兒,身穿綰色直裰,頭戴逍遙巾,腰間懸蹙金繡香囊的辛夷從對(duì)面而來。因要入宮赴宴,特意選了匹純白色的高頭大馬。
小仆阿甲則是皂衫棗紅馬。
一主一仆走在路上煞是惹眼。
能跟郎君出來長(zhǎng)見識(shí),阿甲高興極了。雖說他沒資格入宮,但能在皇宮門口候著,也足夠他跟別的小仆吹牛皮了。
辛夷特意早兩刻鐘出府,為的就是欣賞沿途風(fēng)景。
道路兩旁高大的梧桐樹郁郁蔥蔥,樹下開滿了不知名的鮮紅色小花,一簇簇十分耀眼。
空氣中浮動(dòng)著羊肉籠餅的香味。
辛夷忽然覺得有點(diǎn)餓了。
聽聞司膳司剛換了尚宮,不知手藝如何。
辛夷一邊琢磨,一邊向遠(yuǎn)望去。
這一望不要緊,正瞅見那倆胡人跟在一輛馬車后面,神態(tài)緊張。
辛夷顰了顰眉,問道:“阿甲,你看那倆人,是不是那天跟咱們一個(gè)桌吃籠餅的?”
阿甲順著辛夷的視線看去,認(rèn)真辨了辨,點(diǎn)點(diǎn)頭,“是,就是他倆。奇怪,他倆跟著那輛馬車作甚?”
阿甲不解的撓撓頭,“難不成是姜大娘子有了防備,他們想對(duì)別人下手?”
辛夷的目光在胡人臉上繞兩繞兜回到趕車的燕三娘身上。
若沒有記錯(cuò)的,那應(yīng)該是姜大娘子的仆從。
辛夷大驚。
車?yán)锏木褪墙竽镒影桑繛榱吮艿湕壜管嚫某笋R車?
她到底有什么急事非得出來不可?!她怎么這么不聽話……不是,不聽勸呢?!真想把她從車?yán)锞境鰜斫逃?xùn)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