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淇跟著陳小麗向工地外走去。
工地上,金妹的兒子正跟隨著當(dāng)?shù)亟ㄖと说暮⒆觽円黄鹜嫠!?p> 宋淇覺得非常諷刺,剛才那個哭得死去活來要為自己媽媽討公道的小男孩,現(xiàn)在卻能無憂無慮地和自己的小伙伴玩著游戲。
宋淇想,可能是因為信任。這個孩子信任宋友富,所以可以把自己的媽媽全權(quán)交給宋友富保護。
那么自己呢,作為宋友富和陳小麗的親生女兒,她被當(dāng)成了一把誰都可以拿起的刀,又或者是談判桌上的狗屁協(xié)議,案板上將要死去的那一尾魚。
宋淇視線不移地盯著那個孩子,心里咒罵著這個可笑的現(xiàn)實。宋友富竟然能想到不要把金妹兒子牽扯進他們的這場鬧劇之中,卻對宋淇痛下殺手。宋淇好奇,到底是因為她比這個孩子大了十歲的緣故,還是因為她是女孩,所以宋友富在做出選擇時,下意識考慮到不要傷害這個孩子,卻絲毫不顧宋淇的感受與想法。
在年齡和男女歧視上,宋淇覺得自己輸在了年紀(jì)大。因為大孩子總是要懂事一點,所以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大人們都會優(yōu)先選擇傷害大孩子。以此類推,宋淇在父母心中的地位會輸給宋澤,是因為宋淇比宋澤早出生的那半個小時。
陳小麗帶著宋淇坐上了回縣城的大巴車,一路上宋淇沉默地靠著車窗,一言不語。
“淇淇,媽媽對不起你?!标愋←愋奶鄣乜粗武?,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可是媽媽沒有辦法,媽媽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人都是討厭被利用的,尤其是被最親的人背叛,比遭受最殘虐的酷刑還要難以承受。陳小麗以往的好全成了利用,混入了黑色血液之后,繼而腐朽生出腌臜惡臭,宋淇覺得惡心極了。
宋淇冷漠地往車窗處移動,她還不想搭理陳小麗??v使她已經(jīng)在心里默默地給陳小麗和宋友富分別找了無數(shù)個理由,可是短時間內(nèi),宋淇無法遏制住壞念頭,她覺得自己做不到原諒。
“媽媽知道你怪媽媽,媽媽知道自己有錯?!贝笸V眾之下,陳小麗不敢流露真情,她和宋淇都是要面子的人,她們不想被人們看笑話。
“但是淇淇,媽媽和爸爸不能······”陳小麗尷尬地停頓了,她知道宋淇會明白那沉默的兩個字如何拼讀與書寫,于是繼續(xù)說道,“媽媽昨天跟蹤了你爸爸一天,我親眼看著他們那兩狗男女感情有多深。你也看到了,當(dāng)時那種情況,你爸爸都沒有護著我們,你說媽媽還能怎么辦?”
“對,他沒護著你,也沒向著我。他心里只有宋澤?!迸c陳小麗的小聲抽泣不同,宋淇激動地生起氣來,說話聲音不自覺地大了些。
“小聲點。”陳小麗拉住宋淇想要起身的沖動,“淇淇你不能這么想,爸爸媽媽總不能讓兩個孩子都知道爸爸的事吧。宋澤又不像你懂事,他也不像你那么貼心,這事要是讓宋澤知道了,我和你爸爸之間就真的完了。”
“所以我是可以被放棄的那一個?!彼武坷湫?。
“媽,你不覺得你很好笑嗎?我比宋澤懂事,我比宋澤貼心?你不用為了討好我,隨便說些好聽的騙我。我宋淇是什么樣的人,我自己很清楚?!彼武亢芷>?,她不想再承受陳小麗也重視宋澤超過她的事實。
“不是的。媽媽沒有騙你,你真的是一個很乖很聽話的孩子。媽媽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媽媽和你說對不起。媽媽以后會補償你的,你也不想爸爸和媽媽離婚吧?!标愋←悓⒆约旱淖藨B(tài)放得很低,以求能夠觸及宋淇最軟弱的心靈,讓宋淇可憐她從而原諒她。
“我不想說了,我累了我要睡覺。”宋淇閉上眼睛不再說話,陳小麗繼續(xù)說了幾句后悔的話語,見宋淇不理會自己,也就慢慢閉上了嘴。
其實,父母擁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quán)利,出軌也好,另組家庭也罷,都是他們的自由。但是,他們總是奢望所有的孩子在遭受家庭破碎的現(xiàn)實后能夠?qū)捫慕邮?,這本沒有錯,錯誤的是,很多父母沒有給予充足的時間。
他們妄想著孩子們像接受一盤燒焦了的菜一樣去接受他們糟糕的婚姻,勉強咽下后再和父母說上一句辛苦了。這會使得他們內(nèi)心的負罪感降到最低,但是,孩子們也有選擇不吃那盤菜的權(quán)利,以挨餓的代價重新活出自己的人生。
然而,在千千萬萬種方式里,利用孩子去穩(wěn)固住自己的家庭對孩子的傷害是最大的。
陳小麗和宋友富犧牲一個拯救另一個的偏心方針,直接將宋淇推入懸崖,間接造成了宋澤性格上的陰暗。
“怎么今天就回來了?”宋澤和羅平在客廳玩著游戲機,一臉茫然地看著更加哀愁的陳小麗和怒氣沖沖的宋淇。
‘砰’宋淇什么話也沒說,徑直走進了房間里,用力地關(guān)上門。
“媽,宋淇又怎么了?”宋澤當(dāng)然知道宋淇生氣的原因,換做是他,他不一定會比宋淇做得更好,但是他不能說,他得配合陳小麗將這場戲演下去。
“沒事,宋澤。我去哄哄淇淇就好了?!标愋←惙畔率种械臇|西,走了進來。
“羅平,茶幾上有蘋果,廚房地上還有幾個柚子,你想吃自己拿啊?!标愋←惼骋娏_平,親切地說道。
“知道了,謝謝阿姨?!绷_平正是通關(guān)的關(guān)鍵時刻,舉著游戲機背對著回答陳小麗。
“淇淇,媽媽進來了?!标愋←惽昧饲瞄T,沒等宋淇回答便走了進去。
“宋淇怎么又生氣了?你惹到她了?”羅平毫不在意地問道,專注于魂斗羅的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宋澤臉上的失落與難過。
“沒什么事。宋淇本來脾氣就不怎么好?!彼螡傻ǖ亟忉尩?,家丑不可外揚是宋家的治家方針,宋澤和陳小麗都很清楚,宋淇再怎么生氣,也會配合著大家好好演戲,既不聲張也不怪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