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失竊之箭
清晨,慕容澈和楚若璃用了早膳,便與許嬤嬤和孩子們告別回京。
府內(nèi)的車夫駕車往京城而去。
楚若璃因著前一日的玩鬧和晚睡,上了車,便枕在慕容澈的腿上呼呼大睡。慕容澈眼神寵溺,為了讓睡著的人舒服一些,一路都不曾動彈一下。
“王爺,到了,”車夫稟告。
“下去領(lǐng)賞,”慕容澈對外輕聲道。
慕容澈才動了動腿,楚若璃便醒了。
“馬車怎么停了,”楚若璃直起身,揉著眼睛,“是到了嗎?”
“到了,你回落梅居再好好睡上一覺,”慕容澈撫著楚若璃的發(fā),“昨日玩鬧,倒是讓你盡了興。晚間也不記得睡了,只顧著看燈和星星了?!?p> “也不知是誰,還想夜半舞劍,”楚若璃反駁,“讓我想想,是誰來著,是誰呀。阿嚏……”
“王爺,蘇大人和薛大人來過了,是否派人去通知,”馬車外,傳來平凡的聲音。
“速去通知,”慕容澈掀起簾子,“去準備些姜茶,璃兒昨夜怕是著了涼?!?p> 楚若璃跳下車,還不忘蹦跶兩下,卻被慕容澈瞪了一眼,只能老實一些。
慕容澈才安置好楚若璃,蘇言風和薛子靖便到了。
書房內(nèi),三人皆是面色沉重。
“慕容渝和慕容泱府中箭數(shù)是對得上的?”慕容澈放下手中的茶盞,“父皇可有派人去查御工坊?”
“正在查,”蘇言風回道,“皇上只知當日你與楚姑娘遇刺,并不知還有我與子靖等六人。此事查下去,怕也查不出什么了。背后之人無非尋個替死鬼出來,皇上順水推舟,這事就到此為止了?!?p> “阿澈這幾年遇刺已不下十次,前幾年倒是小打小鬧,可到了今年,下的手是越來越重了,那是一個不小心就會喪命的,”薛子靖氣憤,“為何皇上總不徹查這幕后之人?”
“父皇要制衡,制衡我與慕容渝、慕容泱,”慕容澈雙眸深邃不見底,“這幾年不僅是我,慕容渝和慕容泱也是數(shù)次遇刺。小打小鬧的幾次刺殺,背后之人,或許就是父皇。每當我們?nèi)擞幸粯邮虑槌霾手畷r,便會有刺客上門,這未免太過巧合。若說是我們之間互相刺殺,嫌疑又太大?!?p> “那春日和前幾日這兩次呢,”這兩次都讓蘇言風甚是后怕,來人之多,是抱著必殺之心來的,是一絲差錯就會喪命的,“春日因為玉璽,前幾日又是睿王和翊王的府箭,也會是皇上的意思嗎?”
“春日刺殺后,父皇讓我徹查紅樓,大有將事情一查到底的意思,”慕容澈回憶著,“后來因為真假麗妃,再加上當眾殺人之事,又有璃兒的緣故,此事便擱置了?;ň拍镌f玉璽之事,叫我不必再查,我猜測,起源可能是父皇,但刺客應(yīng)不是父皇所為。至于前幾日的刺殺,我毫無頭緒?!?p> “王爺,宮里來人了,請你和王妃進宮,”平凡在門口弓身行禮,“而且還說,如果蘇大人和薛大人也在的話,便一同進宮回話?!?p> 蘇言風看向慕容澈的時候,慕容澈正好也看向蘇言風。怕是慕容城已然知曉當日出城的,不止慕容澈和楚若璃。
“璃兒近日嗜睡,不必叫她,”慕容澈起身,“走,進宮?!?p> 不出慕容澈和蘇言風的所料,養(yǎng)心殿內(nèi),當日之人除了楚若璃和柳巧心,已全部在列。一邊站在慕容渝和慕容泱。地上跪著瑟瑟發(fā)抖的一人,他面前是那兩支箭。
“兒臣參見父皇?!?p> “微臣參見皇上?!?p> “起來吧,”慕容城看了一眼進門的三人,“琉璃呢?”
“璃兒近來喝的藥,會讓人嗜睡,”慕容澈回道,“兒臣便沒有喚醒她?!?p> “倒也無妨,”慕容城放下手中的奏折,“前幾日你們一行八人遇刺,刺客用的是渝兒和泱兒的府箭。朕已派人徹查,渝兒和泱兒府上箭數(shù)無誤。今日又查了御工坊,查出了這么個隱瞞不報的東西?!?p> “臣罪該萬死,”地上的人頭磕得直響。
“別磕頭了,說說吧,”慕容城的目光透著寒意,走至案前,“王府之箭失竊,你竟也敢隱瞞不報!此次澈兒遇刺之事牽連甚廣,你萬死難辭其咎?!?p> “臣甘愿萬死,只求皇上留我家中妻小性命?!?p> 慕容澈對地上之人并不認識,有些疑惑。
“王爺,這是負責御工坊鍛造發(fā)放的朱放,”高公公對慕容澈道。
“竟還顧得上為妻兒求情,”慕容城更是不悅。
朱放只能磕頭,磕罷頭才開口,“是上個月,本來各王府的府箭已經(jīng)鍛造完畢,到了該發(fā)放的時候??删驮诎l(fā)放前一晚,臣再次清點時,卻發(fā)現(xiàn)睿王爺和翊王爺?shù)母龜?shù)量有缺。翊王爺?shù)母蝗币恢?,可睿王爺?shù)臄?shù)量巨大,來不及重新鍛造。”
“發(fā)放時,照例臣應(yīng)先查看府中的余箭,隨后將新箭入府。臣事先另帶了一批箭充數(shù),又借口府中舊箭有損不可再用,將舊箭出府,又重新入府,瞞過了數(shù)量有缺之事。臣也曾暗中查探過,可毫無線索,又無事發(fā)生,想著或是被哪個小廝放置在何處了,便沒有上報?!?p> “無事發(fā)生?”慕容城一聲冷哼,“你看看此處站的人,還覺得是哪個小廝把府箭另放了嗎?”
朱放抬頭才瞥一眼,便是一身冷汗。不說三位王爺牽連在內(nèi),就是徐瑩瑩和云塵,身份何等尊貴。
“御工坊大批府箭丟失,朱放隱而不報,以致澈兒和琉璃等人遇刺,牽連渝兒泱兒在內(nèi),”慕容城看向高公公,“擬旨,朱放凌遲,株三族?!?p> “皇上,皇上,”朱放爬至慕容城腳邊,卻被慕容城一腳踢開,“皇上,臣甘愿一死,可臣的親族都是無辜的,還求皇上放過他們?!?p> 一旁徐瑩瑩想上前求情,卻被蘇言風拉住。蘇言風搖頭示意徐瑩瑩不可為,又掃了慕容澈一眼。
“父皇,”慕容澈往前一步,“府箭丟失,朱放隱瞞不報只是瀆職,若行以凌遲株連之刑,兒臣覺得罰得過重了,還請父皇三思?!?p> “臣附議,”慕容澈開口,蘇言風同樣上前一步。
一同求情的還有薛子靖和江堯,徐瑩瑩見狀,才知蘇言風方才攔著自己是為何,幾人紛紛求情,徐瑩瑩便是同樣附議。
慕容泱冷眼旁觀,此事與自己無關(guān)。雖有人盜用了自己的府箭,但只一支,并不能掀起什么風浪。
慕容渝卻恨不得株連這朱放九族,歹人行刺慕容澈,用的是自己的府箭,傳開來,自己哪能說得清。即便不是自己所為,也會被有心之人利用。何況昨日又被慕容澈和神秘人設(shè)局,心情越發(fā)的不爽。
慕容城卻覺得這場面甚是有趣,一行八人遇刺,有五個跪地為朱放求情。楚若璃和柳巧心雖未到場,可畢竟女兒家心軟,加之夫君,想必也是會求情的。云塵站在一旁。仿佛此事與他無關(guān),尚無動靜。另一邊,慕容泱冷眼旁觀,慕容渝則咬牙切齒。
“大王子覺得如何?”慕容城問云塵。
“確如瑄王所說,這朱放最多是個瀆職之罪,刺殺之事與他無關(guān),凌遲株連,的確過重了,”云塵作揖,“皇上派人手處理一個不稱職的朝臣,倒不如用這些人手徹查刺殺案背后的指使之人。一來讓瑄王安心,二來也洗清睿王和翊王兩位的嫌疑?!?p> 放在誰身上,說這話慕容城都不會高興??稍茐m一個夜嵐王子,慕容城并不能拿他如何。即便是氣他有些傲慢,也不能有所表露。
慕容城再去看慕容渝和慕容泱,這二人既沒有求情的意思,但也沒有要重罰的意思??磥泶耸庐斦媾c二人無關(guān)。
“既然瑄王等人都為你求情,”慕容城開了口,“那就革去官職,遣出京城,此生不得再進京,”又看向地上跪著的幾人,“行了,都起來?!?p> “臣謝主隆恩,”朱放有一絲被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覺,似乎重罰自己是皇帝的一個試探。
“來人,送朱大人離京,”高公公對外喊。
幾個御林軍押著朱放便離開了。朱放臨走之前,恭恭敬敬對幾人行了大禮。
“這箭的出處找著了,再來說說這行刺的人吧,”慕容城坐回椅子,“你們覺得,此事會是何人所為?!?p> “能從御工坊將箭盜走的,定是宮里的人,”慕容渝回稟,“可依九弟遇刺的情況和朱放所言,這么大數(shù)量的箭,必不好運送出宮。除非……”慕容渝看向慕容泱,“是置于御林軍不會查看的馬車或是轎攆內(nèi)。”
慕容渝懷疑是慕容泱的一石二鳥之計。這么多的箭,若當日不是出行人數(shù)眾多,慕容澈斷無活命的可能。慕容澈一死,刺殺所用的又是自己的府箭,自己也會被牽連,那受益的,只有慕容泱一人。
“四哥為何看臣弟?”慕容泱自然明白慕容渝這話的意思,“莫非四哥是懷疑我盜取府箭,加害九弟不成?四哥別忘了,這現(xiàn)場,還有我的一支府箭,我總不會愚笨至此,留人以話柄吧?”
“言風傷勢如何?”慕容城卻不想理慕容渝和慕容泱的爭執(zhí),另開了話題,“你在澈兒府住了數(shù)日,想來是在澈兒府上養(yǎng)傷?!?p> “多謝皇上掛念,微臣的傷勢已痊愈了,”蘇言風作揖,“為了不讓母親擔心,只得在王爺府上打擾了幾日?!?p> “嗯,那便好,”慕容城又看向云塵,“大王子在京中,住得可還習慣?聽聞你與江太醫(yī)是同門師兄弟,想來醫(yī)術(shù)也是極好的。朕打算在宮外開一間藥堂,方便窮苦百姓看病,正愁沒有可以派遣的良醫(yī)。不知大王子可愿屈尊?”
“濟世救人本是醫(yī)者本分,便是皇上不開藥堂,云塵也應(yīng)為百姓看病解困,”云塵摸到了幾分慕容城的意思,“只是云塵散漫慣了,還是喜歡自由自在,這藥堂的坐診主治之人,只能煩勞皇上操心,挑個其他人選了。”
“倒是朕無禮了,”慕容城也知道云塵的意思,又看向了薛子靖。
“啟稟皇上,巧心不曾見過這樣的場面,受了驚嚇,如今已無大礙了,”薛子靖在慕容城開口之前就自顧自說了,“微臣并未受傷,好得很好得很?!?p> “你怎知朕要說什么,”慕容城覺得薛子靖一如既往的有趣,“朕還不曾問?!?p> “皇上您愛民如子,我等雖是朝廷命官,可也是民啊,”薛子靖的油腔滑調(diào)在此時顯得格外有用,“方才皇上既問了言風傷勢如何,定也是要問臣與巧心情況怎樣的。”
“你這張嘴,倒是巧得很,”慕容城露了笑顏,“罷了,今日朕也有些乏了,你們都散了吧?!?p> 慕容渝和慕容泱皆是負氣而去,互相懷疑,又懷疑幕后是另有其人。此番設(shè)計心思實在歹毒至極,一個不慎,都要完蛋。
江堯自養(yǎng)心殿出,與云塵耳語幾句,便回了太醫(yī)院。
“阿澈,你覺得盜箭之事,會是何人所為,”蘇言風和慕容澈并肩走在前面。
“睿王說得不錯,盜箭之人必定是宮中的人,也是身份不輕的人,”慕容澈又想到了李玉琴所說當心慕容溪,“只是睿王的府箭數(shù)量不少,想必不是一次盜取的。朱放沒有說實話,此時他想必還在府中收拾,去朱府?!?p> 等幾人趕到朱府時,卻是滿目血跡。屋內(nèi)更是慘不忍睹,連懷著孕的女子,剛出世的孩子都不曾留活口。
“這是朱放的妹妹,”薛子靖認出了懷孕的女子,“我和巧心曾在街上遇到過。想來她懷胎也有九月了,只是可惜如今因為朱放,一尸兩命?!?p> 云塵蹲下身,探了探尸身的體溫,“致命傷是脖子這一刀,其他無損。尸體尚有余溫,說不定她腹中的孩子還有救?!?p> “各處看看,說不定還有活口,”慕容澈道,“云兄,此處便交給你了?,摤?,你在屋外守著,以防歹人還未去,或是又去而復(fù)返?!?p> 慕容澈和蘇言風、薛子靖分三路,將朱府看了個遍,目之所觸,皆是尸體與血跡。下手之人極為利落,多是一刀斃命。朱放出宮并不久,說明朱放被查到之時,幕后之人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朱放的尸體在屋內(nèi),說明他歸時,殺手尚未動手。只這會兒工夫便滅了朱府滿門,而街上之人并無覺得異常,可見來人行事之利落。
府內(nèi)已無東西可查,三人便回到了云塵與徐瑩瑩所在之處。徐瑩瑩還守在外面,三人便一同守在了屋外。